“程以沫。”
谢辰宇和程以沫不自觉地朝声音望去，只见此时已经换下医生袍、穿着平素黑色西装的陆白正冷冷走来，语气却是淡淡的，听不太出情绪。
“陆总？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谢辰宇先是一愣，又用余光快速瞄了程以沫一眼，见她此时并无太大反应，扶在肩上的手不禁紧了紧，让她不由自住地往自己怀里靠近了些，扬起笑容和陆白打了个招呼。
陆白将谢辰宇手上的动作尽收眼底，只觉得他的举动无比幼稚，却还是无法忽略搭在程以沫肩上的那只手，漠然开口：“谢总你好。”
“你打算今晚在这里守一晚上？”
陆白打完招呼后，便不再搭理谢辰宇，低头见程以沫此时微微欠了欠身，从谢辰宇怀里挣了出来。
“嗯，你不是说明天早上7点就可以探视吗？我就在这里等吧。”程以沫指了指身后的那排长椅，坐在那个位置肯定是看不见诺诺了，但是只要能够靠近诺诺一些，她便觉得心安。
顺着程以沫指的方向，看着那排冰冷的长椅，陆白眉头不禁皱了一下，但心知程以沫的倔强性子，决定了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她要陪便陪着吧，反正自己本也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守着。
“我陪你。”没等陆白开口，谢辰宇已抢先说出了那句话。
程以沫吃惊地抬头，那天晚上谢辰宇拒绝了自己的所有还款，最后两人不欢而散，此后几天也没再和自己联系过。今天他突然出现已经让程以沫足够诧异了，现在竟然提出留下来，而且还是当着陆白的面！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累了，程以沫不想让情况变得更复杂，咬了咬唇，说：“我一个人就可以，我想静静地陪着诺诺。”
“我又不吵你。”
“辰宇…”
“好好好，你说了算，别皱眉了。”
谢辰宇有点无奈，看着程以沫眼睛肿肿的，那浅浅的眉头此时又皱了起来，便立马投降了：“这样，我先去给你买些吃的，你吃完我就走，好吧？”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
看着眼前旁若无人般在斗嘴的两人，陆白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一连串事情已经让他够烦躁了，实在不想再让自己脑子胡思乱想些什么。正欲转身走开，却听谢辰宇在喊自己：“陆总，听Grace说你在这家医院工作，方便带我去一下餐厅吗？”
陆白一路沉默地大迈步向前，谢辰宇便也懒懒跟着并不说话，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种疏离。这个时间点，医院的普通餐厅早已打烊，只剩下一些热饮供应，想到程以沫这大半天什么也没吃，今晚还要在医院过夜，那个瘦弱的小身板说不定诺诺还没醒自己就先倒下了，陆白便不由自主地朝内部餐厅走去。
陆白并不常来内部餐厅吃饭，有时候是来不及吃，有时候则是小梁帮他打包一份回办公室简单吃几口。基本上都是陪方教授来的，方教授在医院很受尊敬，大大的专家照一直挂在医院进门大厅墙上，因此每次餐厅总会特地开个小灶，陆白便也跟着享一下口福。
今天他没有穿医生袍，餐厅领班正好在后厨做第二天的准备工作，抬头看了好一会儿，认出是方教授的好学生，便主动迎了出来：“陆医生，今晚值班啊？”
“嗯，对，想买份吃的，还有什么吗？”
陆白环顾了一下，窗口基本上都收了，还剩下一个中式简餐和一个面档的窗口正冒着热气，此时还有几位其他科室的同事估计刚下手术室，连手术衣都来不及换，正埋头在吃饭。
“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吧！”
陆白踌躇了一下，其实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待会儿买杯咖啡就算了，转头看向谢辰宇。
“我不吃，给程以沫来份粥吧，皮蛋瘦肉粥有吗？”谢辰宇施施然开口。
“有有有，我马上让后厨给做！陆医生您呢？”
“我也不吃了，就一份粥吧，麻烦您了。”
看着领班答应着朝后厨走去，谢辰宇故作轻松地对陆白说：“程以沫不舒服时候就喜欢喝口热粥，以前我们在罗马时候，米多贵啊，她才舍不得买来煮粥。后来有一次我进医院，她就天天给我煮粥，送到医院看我吃完才肯走，那半个月我都快喝粥喝吐了，这下好了，轮到我给她买粥了。”
陆白静静听着谢辰宇说话，看了眼那不到眼底的笑意，并不作回应，兀自走到一旁的餐桌拉开椅子坐下，谢辰宇便也跟着在陆白对面坐了下来。
谢辰宇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紧紧盯着陆白，脸上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陆白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你想说什么？”
“陆总，程以沫不适合你。”谢辰宇微微一笑，英俊的脸上透露着自信的光彩。
“你怎么知道？”陆白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更是平淡。
“那或者说，你不适合程以沫。”谢辰宇紧紧相逼，语气里更添了一份坚定。
“你又怎么知道？”陆白继续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一连两句话都被淡淡驳回来，盯着陆白那张毫无情绪起伏的脸，谢辰宇有些窝火，悻悻地说：
“陆总，我想你是知道诺诺的，那你知不知道，诺诺对于以沫的意义？凭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我可以很坚定地告诉你，诺诺就是以沫的命，她的全世界！她可以为了诺诺做任何事情，包括找一个她不爱，却对孩子好的爸爸。我不知道陆总你是否可以全心全意对诺诺好，但我更希望以沫得到幸福。”
“我知道了。”陆白抬头看着谢辰宇，沉吟了一下，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谢辰宇被陆白滴水不漏的态度激怒了，眼前这个看似什么都不上心的男人到底是哪里吸引程以沫，让她就这样投入其怀抱？
“谢总，谢谢你对以沫的关心，但是我想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置评。”
“你觉得程以沫真的爱你吗？”
谢辰宇一时心急便低低吼出了这句，本还觉得自己有点口不择言，却见陆白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黯然，谢辰宇知道自己抓住陆白的痛处了，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得意。
陆白努力保持着镇定，脸色如常，心里却因为谢辰宇那句话堵得慌，他无法回答，这也正是他无数次想要问程以沫、却又害怕听见答案的问题。
正当情绪的暗涌在两人之间无声翻腾、较量之际，餐厅领班捧着一个白色打包盒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啊陆医生，让你们久等啦，粥好了啊。”
“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陆白很自然地接过那份粥放在桌上，起身从西装口袋掏出医生胸牌准备去窗口刷卡，谢辰宇也站了起来想拿过那份粥，还没碰到却见陆白又回身抢先拿了起来，扬了一下眉，看着谢辰宇说：“抱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语毕，那个潇洒的身影转身笔直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