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他……他……不可能!”虽然仍在嘴硬,但是萧肖的声音明显已经慌乱了。
“你义父要处决你,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到这,我不说话了。
萧肖静默了片晌,敞开了心扉:“没错,我知道,他的确想整我,他一直都暗地里贬低我,不给我出人头地的机会,一手把持着大权。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江山是我爸打下来的,最后不是我继承,却被他接手过去。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没想到他会要……”
说到这里,萧肖自己的手是在颤抖的,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啊!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义父可能会将自己处决掉。但是这个叫李琅的少年,没有欺骗他的动机,因此他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听你的口气,你有办法?”萧肖问道。
“对,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
我和萧肖在电话里说了很久,我将我的计划很详细地告诉了他,并且反复叮嘱,因为这关系到我自己的性命安危。
挂了电话,我感觉一口长气憋在心里却想吐吐不出来。
小马已经听得呆在了一旁。
我知道计划才刚刚开展,还有更多的事我要去做。
我写了一封信,寄到了董童平常居住的地方,因为上次去过,所以知道他家的地址。
信的内容大意是“乞活”,我将视频给他,求他留我一条命。但是我要求和他亲自见面,我不会交给其他人,在信的末尾,我写上了约见的时间和地点,并再次强调,如果他不出现,我是不会去的。
我知道,董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他一定会来。
当天我和小马详细地解释了一遍我的计划,并且做了充足准备。当夜我们仍然在我家过夜。第二天正午之前,我们就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一家不显眼的小餐馆。
我们当然不会傻傻地进去等,我们躲在他们绝对想不到的一个烂尾楼上面,监视着餐馆门口。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焦急的我们终于看到了大腹便便的董童。虽然他刻意地低调,但是他天生的飞扬跋扈之气还是让他很显眼。他身边带着只有四个人。
太好了!我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大了很多。
我已经紧张得手心冒了不知多少汗。
目睹董童走进了那家餐馆,我拨通了萧肖的电话:“他来了。”说完便挂断了。
我回头对小马说:“小马,你其实可以不进去的。有什么危险,你可以再进去救场。”
小马使劲摇了摇头:“不行,这不光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而且,我不能置身事外,却眼睁睁看着朋友一个人患难!”
最后这句是我和小马相处这几天下来他说的令我最中听的一句话,我重重点头:“嗯,咱们走吧!”
见我们走了进来,董童的手下一下子围住了我们。但是我和小马早就做好了壮士赴会的心理准备,没有露怯。
董童眯着眼睛,有些惊讶,挥散了手下,说道:“两个小兔崽子,初生牛犊啊,考虑跟着我吧。”
我索性大咧咧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先喊道:“服务员,来碗牛肉面。”接着对董童道:“董爷,东西我都带来了,你可要说话算数,以后再也不找我们麻烦。”
董童“哈哈哈哈”几声干笑,说道:“我老董向来不是说一不二吗?对不对?”
他周围的四个随从都“嘿嘿”地笑着应对。
董童把蒲扇一样的大手摊在桌上,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东西给我吧。”
我顾盼着他左右,他的手下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我的手,我知道只要我把手机一拿出来,他们就会马上将我制服,接下来,我的命运就不由我做主了。
我挤出一点笑来:“董爷,不急吧?我面还没吃呢。”然后朝后厨一招手喊道:“我牛肉面好了没有。”
“好嘞,这就来啦!”
董童一干人看着我如此,碍着我怀璧之身,也不好就发作。
后厨一个戴着厨师帽和口罩的年轻小伙子端着一碗牛肉面奔了出来。
我和他眼神一对,眼神示意。
没错,这个打扮成伙计模样的就是萧肖本人,我们的计划是以牛肉面为号,他从后厨过来,趁董童不备,用袖中的匕首捅死他,然后他的手下从外面赶紧来帮我们挡住董童的手下,我们撒丫子逃。
如果萧肖稍有魄力,应该是原地指着董童尸体号令群雄,收服董童四个手下,不过我没有把握他能搞得定,所以只好选择先逃离现场,然后整顿残局,他成为东、西厅两条街的新任老大,我成为他的白纸扇。
萧肖端着牛肉面靠近了桌子,他放下了桌案,手没有发抖,很好。这时候董童就在他右手边,他只需要伸出左手从袖中拔出匕首就可以很快刺进董童的心脏。
果然,一切都如我所料,关键时刻,萧肖没有乱了方寸,他伸手入袖,拔出匕首,一刀刺出,动作一气呵成。
但是,刀停在了我的脖子上。
紧接着,他从我兜里掏出手机,“啪”扔地上摔坏了。
他的手下在那一瞬间则涌了进来,没有费很大功夫,一起制住了小马。
萧肖将匕首拿来,把我推给了他的手下,道:“哼,离间我和义父之间的关系,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吗?”
说完站到了董童的身边:“义父,我帮你把挑拨离间的人抓住了。”
董童“呵呵呵呵”地笑着:“好,好!”将手拍到萧肖的肩上。
突然之间,萧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左手抱着右肩惨叫着跪倒在地,原来董童直接卸掉了他的肩胛骨。
董童大声喝道:“萧肖企图和外人联手造我的反,要杀我!给我绑起来!”
萧肖还没反应过来,这剧变就已经发生。
董童不愧是混了几十年的混子大哥,气势自然不同,萧肖那几个手下屁也没敢放一个,就无声倒戈了。
“义父,义父!你这是干嘛?我对你忠心耿耿啊!”萧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董叔,你忘了这产业是我爸打下来的了吗?”
董童没有再理他,径直走了出去。阳光金灿灿的,照在他身上,还真是江湖大佬的气派呢!
萧肖同我一样被绑起来,跪在地上。他避开我的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我、马小飞,还有萧肖一起被关在了一间地下室。就在上次董童开会的窝点那一块。
这地方还真搞成了牢房一样,还有铁栅栏隔着,想要出去得开了铁栅栏的锁再打开外面的防盗门。这一切的意思宣告着我们:死路一条。
萧肖靠坐在我和马小飞对面,两腿无力地一伸,说道:“李琅,你如愿了,老子真的给你当垫背的了。”
我不想说什么,碰上猪一样的队友,那就这样吧。只是连累了马小飞也一起成了孤魂野鬼,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虽然这事他也逃不开干系,但是董童要找的是我,而且计策是我定的,所以我心里很愧疚。
“对了,小马,你老家是哪儿的?”我才想起来这些天从来没问过他。
“我四川来的。”马小飞憨直可爱地回答。
我笑道:“我就说,你的口音就像是川普。”
马小飞也和我一起笑。笑了一阵,马小飞忽然变成了哭腔。
我拍打着他的后背,宽慰道:“没事,哭吧,死谁都会害怕的。”我也怕,只是一直没找到口子宣泄,而且,这一切也太不现实了。
马小飞哭道:“我不是怕死,只是我还没有找过女朋友!”
我一下子傻在那里,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一股子莫大的悲哀。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走来,和看守在说话。
——是要来处决我们的人吗?
萧肖忽然开始全身发抖,蜷缩起身体,精神有些恍惚:“不,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死了。”忽然抬起头朝墙上撞去,但是又没敢用力撞,只擦破了点皮,流下一点血。
不过我根本没机会嘲笑他的丑态,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死,没想到有时候离我们就这么近。
那门锁“哒吧”打开了,门“吱呀”地被推开来,一线月光漏在地面,格外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