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神经为之一紧，眼睛不断来回去看门口和坤哥的。
不过我知道门外是谁，这种节奏的敲门声，应该是卢闯。
坤哥果然表情没有波澜，道：“闯子，进来吧！”
门利落地被推开，卢闯带着梁永泰、薛三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几个人喊道：“坤哥！”
坤哥指了指他左边，道：“坐吧。”
卢闯等人就在左边末尾空座上坐了。
坤哥问道：“阿聪呢？”
卢闯瘪了瘪嘴，道：“我们才不会跟他一起过来，这种人，兄弟早就没得做了！要不是他俩拦着，我早就打死他了！”
坤哥沉眉道：“问你话，你就说，啰哩啰嗦地在胡扯些什么？”
卢闯收敛了情绪，答道：“在后头，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话音方落，拍门声就响了。节奏比较平缓，拍一下，隔一下，再拍一下，声音冷冷淡淡的，仿佛不带情绪。
“阿聪，快进来吧。”坤哥温和说道，身子随之站了起来。众人尤其是体院这边兄弟都有些不解，为何坤哥对阳聪这人如此看重，即便他现在已经叛变。我不出声响地轻叹一声。
阳聪和余遁之、方大力、叶少华都走了进来，方大力紧紧贴在阳聪身侧，目光警惕，余遁之和叶少华走在后面，面色都如常，看来余遁之和叶少华是肯定不知道阳聪的事情的。阳聪的神情也没有异样，而且更为冷清平淡，似乎在座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面对坤哥的起迎，他不过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坤哥。”算是打了招呼。看了看左右，只有我右手这一排末尾有座，他便坐了过来，和最下首的熊梦飞隔着一个位子坐了下来，和坤哥那一排的卢闯等人正好相对。
坤哥神色有些微颓，坐回椅子，看了看座中弟兄们，道：“今天是我们新风社规模最大的一次会议，不仅有旧兄弟，还有很多新加入的兄弟。不过大家应该都已经互相认识了。这也可能是目前我们最正式的一次会议，之前我们开会都是在狼子的租房那里，大家吵吵闹闹的，乱糟糟的。嘿嘿！”坤哥面上浮起笑容来，却有些伤感。
“你们面前都有酒，我先敬各位一杯，希望今后一直都是好兄弟！”这一句说罢，许多人都不禁眼含泪花，坤哥眼中更是伤情闪现。我心中一片默然：这样的愿望只怕在今天就要破灭了。
一片沉默之中，每个人面前的杯子被稀稀落落地举起来，朝虚空作出碰杯的手势，然后喝下杯中苦酒。
坤哥放下酒杯，苦笑一声，道：“今天召集大家，情况有点特殊。是要大家一起鉴证一件事情……”
坤哥顿住话头，说不下去。
忽然听到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的声音，所有人都朝卢闯望去。只见卢闯气冲冲地道：“坤哥，你于心不忍，我来说！我要告诉大家，我们新风社内部出现了叛徒！”
卢闯嗖一下箭立而起，指向对面：“就是你，阳聪！”
阳聪的脸刷然色变，放在桌上的手碰倒了酒杯，杯子滑落在地，登时摔成碎片。
阳聪五官纠结在一起，显得惊怒交参：“卢闯，你，你说什么！不要随便血口喷人！”
卢闯哼了一声，道：“我犯得着血口喷人吗？我卢闯的人品大家不知道吗？今天上午，和司徒文暗中碰面的，是不是你！”
“啊？”阳聪身畔的余遁之和叶少华都面露惊惶，脱口而出。方大力也眉毛拧成了两股，转头看向阳聪。
阳聪脸色煞白，仰靠在椅背上，胸口呼出好大一口浊气，摇头道：“清者自清，我没有背叛社团，也没有背叛坤哥。”
卢闯笑着不断颠动着下巴，道：“好，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有证人。”说着回头对梁永泰道：“永泰，把目击证人带进来吧。”
梁永泰点点头走了出去。
阳聪脸色阴沉下来，噌挺起身子，指着卢闯道：“好啊，卢闯，你竟然暗中监视我？”
卢闯道：“若不是你鬼鬼祟祟，图谋不轨，谁会监视你？我不过是为了社团着想。防患未然而已。”
阳聪回转头，望向坤哥，凄然道：“坤哥，我只希望不要是你派人监视我。”
坤哥嘴唇抿紧，目光低沉，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是。”
“那就好。”阳聪惨淡地笑了。
这时梁永泰走了进来，跟在他后头的是两个有些胆怯的小弟。
“过来，不要害怕，只要你们实话实说，坤哥绝不会为难你们的。”卢闯说道。
两个小弟一个穿着黑色短袖，一个穿着红蓝条纹衬衫，听了卢闯的话，心里有了勇气一点，走上前来。
卢闯对两个小弟道：“我问你们，今天上午你们看到了什么？”
条纹小弟道：“闯哥，我们绝不敢说一句谎话，今天上午我们看到了聪哥和一个白衣人也就是司徒文在咖啡厅见面。”
突然一声巨响，整张长桌剧震，地震了一样。只见方大力怒目圆睁，破口大骂：“放屁！”
那两个小弟立刻吓得退到后头去。
卢闯道：“方大力，不要威胁证人。这事不一定跟你有关系，别自己趟浑水。”
方大力愤怒地道：“放屁！放屁！”
余遁之也跟着说道：“卢闯，聪哥也没格外得罪你什么吧？你耍耍心计也就罢了，诬陷这种手段还是不要轻易地使出来的比较好。”
“什么？你说我耍心计？”卢闯的鼻子牛犊子一般喘出两股粗气，鼻翼一开一合，极为不忿。
梁永泰也道：“遁之，你也不要一味袒护阳聪，我们说的都是有事实作为凭据，没有谁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
余遁之不屑地道：“随便抓两个小弟过来就能当做目击证人是吗？那我现在就给你抓一大把过来，证明你现在背叛了坤哥，你信不信？”
叶少华相对平和，只见他微皱着眉头，仍然态度儒雅地说道：“我相信闯哥不是信口雌黄，不过我们也并没有发现聪哥有什么不轨之处。”
卢闯哈哈笑道：“少华，你心地善良，他骗你可最好骗。这种事他怎么可能随便说出去？而且他的确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是不是？”
最后这一下是回头问那两个证人小弟。
两个人唯唯诺诺地点头道：“是的，没错。聪哥是一个人去的。”
阳聪苦笑着摇头，却并没有否认。
余遁之对阳聪道：“聪哥，你快出来说明情况，这事不是真的，你快说啊。”
阳聪摇摇头，道：“不，这事是真的，我的确是去见了司徒文。”
“这……”余遁之颓然坐下。方大力五官扭曲，惊怒不定，叶少华默默低下了头，看不见表情。
卢闯大笑两声，回头朝坤哥道：“坤哥，你看，他自己已经招了，并不是我胡说。”
坤哥眉头紧皱，望着阳聪半晌，声音哽咽地道：“阿聪，你可是有什么难言的隐情？还是说我太亏待了你，所以……”
阳聪眼角也泣出一点泪痕，迎着坤哥的目光道：“坤哥，若是我说，我并没有背叛你，你信我吗？”
坤哥双唇紧抿，两道英挺的眉毛翘得高高的，飞入了双鬓。
“有什么隐情，你直说吧。”坤哥道。
阳聪看了坤哥半晌，笑了笑：“坤哥，我知道，其实连你也不相信我了。是不是因为李琅？”
坤哥瞥了一眼我，又重新看向阳聪，沉默不语。
阳聪道：“坤哥，我完全可以解释得清楚，可以为自己洗脱，可是我不知道有谁会信我。”
坤哥道：“阿聪，你说，我信你。”
阳聪深深呼吸，睁了睁两只微红的眼睛，道：“我并没有勾结司徒文，是司徒文主动找的我，目的是为了和我们合作，他想取代翦霸，因此想借助我们的力量。”
“好一番洗脱！”卢闯嘲讽道，“你以为我们和坤哥都是傻子吗？司徒文如果真是想找我们合作，何必找你，而不直接找坤哥？”
阳聪气得胸口起伏不已，却说不出话来：“你！”
“还有，司徒文找了你，你完全可以先报告坤哥，再不济，也可以找到我商量，但是你都没有。你见完了司徒文之后，也绝口不提这件事。这还要有多明显，你这谎话的漏洞实在不堪一击。”卢闯一句一句数落阳聪，句句敲在他的软肋，阳聪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想辩解，却欲言又止，仿佛难以启齿。
阳聪沉默一时，看着卢闯道：“好，卢闯，你这是诛心之论！”
阳聪回头对着坤哥道：“我之所以事前事后都没有找坤哥你商量，是因为坤哥你不在横塘。事前事后不找卢闯，大家难道想不到吗？我和他本就不和，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与他商量得来？那时不过是再换一顶帽子给我戴而已。我与司徒文谈完之后，想的是等坤哥你回来之后，我当面告诉你。”
卢闯大声道：“你觉得会有人信你这满口谎话吗？你以为你的面目大家早没发现吗？你看看，看看谁会相信你说的一个字！”
阳聪茫然四顾，会场之中没有人发声对他表示一句支持，大家多是低首不语，要么就是如卢闯这样神情激愤。
阳聪惨然一笑，道：“好，太好了！我今天总算是看清了，那就这样吧。我阳聪再留下来也只是污了你们的双眼，我走……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