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迷糊看丹阳子愣神,就说:“大哥,你想什么呢?”丹阳子回过神来,说:“没什么,我们赶路吧!”小迷糊指指自己的鼻子:“这玩意儿,你收回去吧!皱巴巴的,怪难受的。”丹阳子见小迷糊丝毫不留恋,就上来了拧劲儿,你不稀罕我偏不给你拿掉。小迷糊见丹阳子不动声色,又央求了一遍,丹阳子还不理他。小迷糊干脆自己动手,揪着鼻子使劲儿往下拉,反正也没感觉也不疼,他把鼻子拉出二尺长,一松手鼻子像猴皮筋儿一样一下抽到脸上,疼得小迷糊大声喊,只好先留着。丹阳子忍着笑,继续往下走。
这时候,天已经傍晚,山坳里有腾起的炊烟。丹阳子指着有炊烟的地方说:“走,咱们去投宿去。”小迷糊笑笑:“那是武圣村,传说跟汉将关羽有关系,我就不信。你看着很近,离咱可远呢!十多里呢!”小迷糊是当地土著,又干的是拦路抢劫的营生,所以山川地貌,村庄镇店都熟悉,他指着前面那个山弯说:“大哥,我们转过那个山弯,石板岩是个大镇子,交通咽喉,饭馆客店,宝局当铺,应有尽有。大哥要是晚上寂寞,歌姬馆也有几家,就是不知道还营不营业,我们奶奶一到,有些姿色的女子都逃走了。”丹阳子不由得暗笑,这个小迷糊,真风趣,人小鬼大,还什么都知道。
小迷糊从怀里掏出个布条,把脸围上,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丹阳子不理解他的用意,小迷糊说:“之前跟奶奶到这里做过生意,我的形象有特点,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们走到镇子里,果然热闹,买卖不少。小迷糊走到一个卖草帽斗笠的摊子,选个小号的斗笠扣在头上。这下就更认不出来了。这样的装束也并不惹人注意,因为当代多的是游侠健儿,都神神秘秘,浪迹天涯,酷酷的,很能哄女孩子开心。这街上多的是戴着斗笠蒙着面的人,路上走的人都獐头鼠目,影响市容,不消说,这也是为了躲猪婆子,只要是有些姿色的男人和女人都不敢露出面目来,怕被猪婆子的眼线看到,直接抢上山去,或者毁容打死。街面好像闲人多了些,
对面就是一个小饭馆,卖些面饼,菜汤,还煮些熟肉来卖。丹阳子和小迷糊进来,就地取材,石头房子,屋里宽大的粗木料的方案,地上铺着厚厚的藤草垫子,老板一看到有客人进来,马上鞠躬招呼。丹阳子和小迷糊对面席地而坐,老板看到丹阳子的脸,马上变了脸色。老板赶紧作揖说:“客官,小店不方便,请到别处去。”丹阳子一怔,他本身也是十分高傲,就拍了一下桌子发作道:“饭堂开门迎客,自然是方便,我是来用饭,并非找茬!我又不短你饭费,何来的不方便。”丹阳子掏出银子拍在案上,是个五两的银锭。饭馆主人显得十分尴尬,连连鞠躬。
小迷糊倒是机灵,拿起银锭,拉起丹阳子的胳膊说:“既然不方便,我们这就出去。”他们转身刚要走,就被一声断喝,他们吃惊回头,原来里面角落里还坐着一位,一身黑衣,斗笠遮头,一把官刀放在案上。那人把斗笠摘下,是一个虬髯大汉,目光如炬,说:“这位小哥说的是,何来的不方便。”
饭馆的主人想拦也拦不住,只好作罢。那虬髯大汉从怀里取出一张海捕公文,另外一张通缉告示,朝丹阳子一抖,上面的人画像居然和丹阳子十分相似。大汉大喝一声说:“狗贼,你还不束手就缚?”说着,大汉抽出官刀来,上前就要下手,瞬间门口窗户都被人堵上,刚在街上溜达的那些闲人全都是凌州县衙的捕快。
饭馆主家吓得躲在一边,就怕被刀剑误伤。丹阳子倒也不慌了,坐得四平八稳,桌子上有粗陶水壶,桌上扣着粗陶茶碗,他倒了一碗,看看那茶色泽黯淡,冷涩难以入口,嫌弃地摇摇头。他从怀里取出一只小金壶来,又拿出一只小金碗,晃晃小金壶,听到泠泠的水声,往金碗中倒,茶水似线落入金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所有围着的人都面带陶醉之色,流出口水,陷入痴迷中,朝桌子围拢过来。小迷糊也一样,如醉如痴,手作拈花状,被丹阳子一把拉起来,奔出饭馆,转进胡同里去了。
小迷糊这才醒来,问:“那是什么东西?”丹阳子说:“那是一点西域香料,加上障眼法。”丹阳子从怀里取出来拿着通缉告示,是走的是时候从那虬髯大汉手里夺的。那上面写着采花淫贼,侮辱致死少妇少女八名,杀死青壮年六名,上面人像跟丹阳子确实很像。丹阳子觉得其中有阴谋,他总觉得脑后脖颈发紧,有这种感觉就是有人在后面盯着他,四周看看根本没有人。
小迷糊看看告示说:“这肯定是栽赃陷害。”丹阳子把告示团了几下,扔到路边,边走边说:“不是栽赃,说不定是认错人了。”他心中愈加不安,拉着小迷糊飞快地走着。路边有个小摊,他把小迷糊一下子摁到小摊旁边,说:“吃东西,别动,等我。”说着,丹阳子飞快地去了。小迷糊这下真的迷糊了,想喊住丹阳子问问,丹阳子已经不见了。丹阳子在小巷里飞奔,登着墙壁上房,在屋脊上飞行跳跃。丹阳子小伙子长得好看,白衣翩翩,恰似一道风景。他忽然回头看,吓了一跳,空中悬着一颗脑袋,一直跟着他,等他回头就有些躲闪不及。那只脑袋是个上头尖下巴圆,细眉毛,小眼睛,塌鼻子,大嘴,头上毛发稀疏,还卷个发髻,上面插着人骨头簪子。
丹阳子认得这是茅山邪术,属于茅山派分支,那脑袋大口一张,吐出一道寒光,丹阳子飞起躲过,头发飘逸,一丝头发被扫中,马上闻到一股糊焦味,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丹阳子不敢轻敌,就算对手是一颗脑袋,祭出云纹剑,和那颗脑袋打斗,忽然丹阳子摔倒在房脊上,然后哗啦啦从房上落下,跌在地上不动弹。那颗脑袋发出怪笑,个头暴涨,张开血口要把丹阳子吞下。丹阳子忽然坐起,左手飞剑,右手是一把粉末,那颗脑袋躲得不利索,被飞剑从左耳洞穿,一把粉末迷了眼睛。顿时就地翻滚起来,丹阳子飞起一脚,那脑袋就像一颗足球一样,从墙上弹到空中,又落到房顶,又弹起,怪叫连连。丹阳子为求究竟,奋力追赶,那脑袋终于落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噗地一声,没有了声响。原来是一个破碎的菜葫芦。
石板岩镇后街的一间客房里,一个道士坐在地上一只耳朵血流不止,眼睛红肿,他的脑袋正是凌空飞的那一颗。他大声叫唤着,身上的八卦衣,沾染鲜血,手中的剑扔在一边。傍边是一个白衣年轻人正在手忙脚乱地伺候,细看这人的模样,跟丹阳子确有几分相似。
丹阳子怅然若失,往回走,依然感觉不对劲儿,这次少了些威胁和戾气,他回头看到小迷糊拿着荷叶包着的酥饼走过来。小迷糊问他到底怎回事,他怕小迷糊害怕,就说遇到一个熟人,过去打招呼。小迷糊见他不明说,就让他吃饼。这酥饼做的真不错,焦香酥甜,还加了山核桃仁,野菜丁,更显得味道鲜美,如果再配上一碗当地传统的沙葱菜粥,那就是绝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