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我径自站在院里那颗玉兰树下望着枝头朵朵繁花。自从于母后哪里得知了我名字的由来,便总忍不住想要摸一摸自己的额头,再对着镜子照一照,看看我的额间是不是真如母后所说,能开出一朵花来。也时常站在院子里的那颗玉兰树下,呆呆地对着它出神。可遗憾的是,我从未亲眼见过母后口中现于我额间那朵淡淡的朱红色玉兰花,哪怕只是一瞬。
正对着枝上花朵看的出神,珠儿一溜小跑过来,捧着一件藕荷色,领边和襟边皆绣满青色玉兰花苞的斗篷给我披在肩头,埋怨道:“我的小公主,您怎么又在这树下愣神,也不多穿件衣服,仔细着凉,小肚肚会疼哦。”说着珠儿把手放在肚子上做出一副肚子痛的痛苦表情,逗得我格格直笑。珠儿是从小就一直照顾我的近身侍女。哦,还有琉璃,她两年纪相仿,都是在我三岁之时,父皇命人从新进宫的小宫女里面专门为我挑选出来的,这两个小丫头聪明伶俐,秀外慧中,更重要的是,父皇说,她们两个------不怕公主!
呵呵,说来也是一件趣闻。当日父皇之所以于众新进宫女中独独挑中她们两个,不过是因为父皇提了一个问题给众人:“如何侍奉公主?”几乎所有待选侍女们的回答无外乎是“唯公主命是从”,“对公主赤胆忠心,鞍前马后,言听计从”,还有“死心塌地、火海刀山、冲锋陷阵......等等。”不过是为我挑选近身侍奉之人,却被他们搞得俨然在立军令状一般签下了生死契约,许是把自己知晓的成语都用之殆尽这才住了嘴。
宇帝摆摆手:“照顾公主,不是只用嘴表忠心,更是要做出来的。”这时,人群中一个小宫女微微抬了抬头,正好对上宇帝的目光,宇帝开口:“抬起头来”。小宫女略显生切的慢慢抬头。“嗯,模样倒还尚可,可有话说?”宇帝问道。小宫女张口道:“回陛下,奴婢确有话说”。宇帝见这小宫女不卑不亢,便面带几分赞许微微点头,得到准许,小宫女继续道:“奴婢认为照顾公主,对公主忠心不二,任劳任怨这乃是本分,算不得侍奉公主的条件。”
“哦?呵呵......”,宇帝不仅笑出两声,“那你认为伺候公主的条件是什么呢?”小宫女继续答道:“奴婢认为除此之外我们做奴才的还要适时提醒着主子,尤其是在主子心情烦躁,贵体不适,或者在重要场合,会见重要宾客,甚至是在每日的请安问候这种常规礼节上也要格外的留心才是,要为主子设想周到......”
“对!因为主子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我们......哦不,奴才们的职责就是提醒主子尽量避免错误的发生从而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小宫女的话音未落,又一位小宫女顺着话茬接嘴道。宇帝瞬时起了兴趣,呵呵两声道:“你也有话说?呵呵......看来今天朕要受教于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了,哈哈哈......”
立于一旁的贴身内侍总管管公公此时怒目圆睁,用太监独有的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吼出一声:“放肆......”将尾音拖得格外长,兰花指一翘食指直直的指向两个小宫女的方向“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正想继续,只见宇帝扬起手微微一摆,“继续说,恕你们两个丫头无罪”。
两个小宫女见状,立刻乖巧的先自报家门:“回陛下,奴婢叫珠儿,今年十三,幼时跟随先生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道中落...”珠儿的声音越来越小,顿了一下,提提气继续说道:“家里落魄了,便没再读了,再后来便被家人送进宫来。方才奴婢的那一番话本是先生教的,先生说为人臣子要如明镜一般,能够照出君主的不足,并敢于直言上谏。奴婢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做奴才的不也应是一样的么?都是侍奉主子的人,理应同等待之”。
“对对,这位姐姐说得极是,奴婢也是这么想,奴婢的母亲还时常说,身边的人最为重要,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本性,去看看他身边的人便可知一二......”小宫女抬头看了一眼宇帝,赶忙又说道:“还有还有,奴婢叫琉璃,今年十二,比这位珠儿姐姐刚好小一岁。”
“嗯,嗯......不错,你们两个都说得好啊,朕受教了。”宇帝一脸的赞许与满意,“名字也好,一个珠儿,一个琉璃,陪在公主身边最合适不过,”宇帝边说边语重心长的又加了一句:“但愿你们两个丫头所做如所说,切莫辜负朕的苦心......”转身又想想,“哦,公主毕竟是公主,你们日后劝诫之时,还需注意分寸,切不可逾矩失了尊卑,惹公主不快。”未等答复,宇帝手一扬,“下去吧”。管公公很识时务的带着两个小宫女去准备了。
而我与她们两个,说是主仆,实为姐妹。有时玩闹,或者她们的叮嘱实在太过啰嗦繁琐,我会叫她们“琉璃珠(猪)”看到她们两个气鼓鼓的却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我总会乐不可支。
渐渐地,相处久了,多少了解到她们的喜好,我也总会利用自己的公主特权,常常弄来一些好吃的好玩的或者好穿的,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各留一份给她二人。她们只比我大个八九岁,其实自己也都还是个孩子,确是真真的做到了当初向父皇承诺的那样无微不至,处处小心,时时提醒。即便与我的关系再亲密,她们也绝不逾矩,紧守着各自的本分,偶尔也会觉得有些无趣,可我的推己及人告诉自己,她们处于那样的身份职责之下,不得不如此,也许这样我们才得以相处的更长久吧。也只有想到她们我才会觉得:嗯,其实做个公主也不错!(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