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安城昏黄的灯火在街道上闪着,街巷里打更的声音“钉钉”地响,远处烽火台升起了几盏长明灯。
一只小雀披着满身带寒气的水珠,落在被积雪压弯的树梢上,还没来得及抖落一下缩水的绒毛,又被冷兵器擦着盔甲的整齐“铿锵”声惊了一下,扑棱着冻得半僵的翅飞走了。
皇城的夜是冰冷的。
宫禁红墙围起来一座森严的权利中心,在漫漫长夜的笼罩下显得阴冷又诡异。
一队禁卫沿着宫道走过,盔甲映着清冷的雪色,呼吸吹出的白气很快就凝滞在半空中,再也飘不起来了。
队伍里一个头盔突然抬了起来,露出一张稚气未褪的脸,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高墙红瓦。少年脸冻得通红,一双眼珠子却有灵气得很,看够了皇宫一成不变的夜,目光就投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上,跟领头的禁卫军首领搭起话来:
“陈兄,我们要去的那什么宁宫,是个什么地方啊?”
禁卫头儿年纪比这小禁卫长上几岁,闻言脚步顿了顿,转头就见这年未弱冠的小子一脸好奇无辜地望着他,于是回答:“长宁宫是锦华娘娘的居所。”
“哦”,小禁卫一边走一边拨弄着宫墙上结的冰棱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明显对这个中规中矩的答案不甚满意。
陈舸叹了口气,没教训不懂规矩的晚辈。像他一样,禁卫军里大多都是些没落世家的子弟,亦或是勋贵大家的旁支,找个由头进宫来,背着一家人光耀门楣的希望,每日如履薄冰。循规蹈矩惯了——好容易来了个无忧无虑的,再让他快活得久一点吧。
小禁卫自然是不知道陈兄心里的七拐八弯,手冰红了,他就背起手,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后面吹口哨,吹了没一会儿,又从背后掏出来一只手,虚掩在嘴边哈气,仿佛觉得这样冒白气挺好玩儿。
队伍在前头走,维持着整齐而又单调的“铿锵”声,没人再理会这好动的少年了。
皇宫的冬夜,寂静才是主调,偶尔的声响只是扔进湖里的石子,或许激起了片刻的涟漪,但永远别想改变湖水冰冷刺骨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