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没有和段岸她们一起出去吃饭,因为今天晚上她有事。
下午在食堂汪秋雨突然过来和她说周正南晚上约她在男生宿舍后面的景观湖见面。
虽然她对汪秋雨都些敌意,但又是前男友的请求,江芝面对这份不了了之的情感有心结,她不明白一直以来善良敦厚的男友会突然提出分手,却在短短几天和另一个女生如胶似漆。
“江芝。”汪秋雨是这么和她说的,“周正南说他挺在乎你的,他最近都在苦恼和你的问题,想约你谈一下。”
江芝本不信,可那个和正南如胶似漆的女生现在就在自己眼前说正南在乎自己。
正南在乎她。
心底早已死绝的感情突然发出芽来,小小的叫嚣。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又有点欢喜。
她拿下眼睛,用眼镜布擦着——她焦虑的时候就会这样。
其实她没有近视,眼睛纯属是个反光眼镜,训练的时候摘下,平常就带上——她很怕生,总觉得只要把自己的眼睛遮在眼镜后面,就不会有人注意自己。
同学们都嘲笑她胆小,是只小小的地鼠,地面一有风吹草动就钻进泥土里。
江芝真的觉得勇敢这个词像是奢望。
但是为了那份无疾而终的感情,她想勇敢一次。
入夜,江芝独自一人来到景观湖,夜风习习,潮湿的水汽铺在脸上,有种沁凉的感觉,四周静谧昏暗,湖边只要一个路灯散出微弱的光,也聊胜于无。
江芝等了约莫半小时,也不见人来,她有点后悔了。
这里黑灯瞎火的,自己本就胆子小,恐惧像只小野兽慢慢爬上心头,她轻叹一口气转过身。
这时,草丛里突然蹿出几道黑影。
那是几个高大的人影,他们蹿到江芝面前,一下子把她打翻在地。
“啊!”江芝惊呼一声,就想喊救命,可话还没喊出口,嘴里早已被塞上一团布状物。
“唔唔唔唔!”她疯狂地抵抗,两脚刚踹两下就被摁住。
然后是暗哑的男声。
“我就说那汪大小姐没骗我们,这里果然有落单的女人。”
另一个声音有点迟疑。
“哥,你说她会不会看到我们的脸,明天去举报吧?”
“放心,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她连自己都看不清,怎么会看清我们?”
江芝这才如梦初醒,却为时已晚
心中慌乱如麻,四肢却早已被压住,衣服被扒开,凉嗖嗖的风灌进来。
地上凉得入骨,江芝止不住的颤栗。
粗糙的大掌滑向禁忌深处,罪恶的红从底下铺垫开,像朵妖艳的花。
她沸腾,哭泣,呐喊,抵抗,尖叫,怒吼,厮打……可都不能,可都无用。
痛感层层递进,层层蔓延,浪潮一样,要把她吞没,要把她溺死。
这是她的初夜,下身翻涌着可怕的恶魔,那物什是那样粗大,可怕,直接的入侵她,侵犯她,占有她,毁灭她。
突然,脑仁撕裂一样的痛,或是心里的痛处蔓延到头脑,她感觉自己灵魂脱出躯壳,流着泪看着自己被吞没的模样。
一次,又一次,永远都是痛,撕裂一般的痛,撑开一般的痛,心里搁得生疼的痛,脑袋里混乱发麻的痛。
直至沉默,血泪相融的沉默,灵魂上的沉默。
不远处一片茂密的树丛里,娇小的人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她是隐匿得那么谨慎,谨慎到这个人仿佛不存在。
她隔岸观火,扔掉手里的火把,就没人能找到纵火犯。
段岸呐。
少女杏眼冷冷的垂下,红唇勾起一抹曼妙的弧度。
你说,我要是从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
你会发怒吗?
你会痛苦吗?
你会后悔当初和我作对吗?
次日,段岸悠悠转醒。
头倒是没有很疼,只是身子感觉仍是很累。
除了这些,就是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她习惯性地环顾整个寝室,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眼镜妹呢?
段岸猛地坐起,只感觉后脑勺突突的麻。
她起身叫醒了卷毛和豆芽儿,却都说没见着江芝。
门突然被敲响,段岸打开门,发现是同班的一个女兵:“段姐,不好了不好了。”
“江芝她,江芝她出事了!”
砰!
心里的恐惧炸开,攥紧了整个心脏,她两眼突然一黑,脚下感觉踏着棉花,身体往下陷。
“你说什么?”豆芽儿爬下床快速穿衣,“眼镜她怎么了?”
“她…唉,你们快和我来。”
一行人匆匆赶到男寝后面的观景池,池边早就被警戒线封起来。
“你们来的正好。”一个女警走过来,“你们是受害者江芝的室友吧?”
卷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什么受害者?”
“今天早上有士兵举报这里的景观池水面上漂浮着尸体,我们打捞起来后,发现是一名叫江芝的女兵。”
段岸往警戒线里面一望,湖边围满了身穿警服的人,还有些军官,敖天烈和他们的排长也在其中。
“段岸。”排长招呼她,“敖长官已经和我解释过了,你和豆祺儿还有赫岚昨天都外出有事,是吧?”
豆祺儿是豆芽,赫岚是卷毛。
“经过调查,你们是江芝受害前最后遇到的人,去警局录一下口供吧。”
豆芽儿眼圈一红,“哇”地一声哭出来,哭的涕泪涟涟,卷毛哆嗦着身子从包里拿出纸巾,却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了声。
段岸看着。
她觉得又来了。
“地狱。”
那种从地上沉下去的朝霞,水中挣扎的双臂,散乱的发丝,幽暗发霉的光点,地上匍匐着的肢体,晴川桥的贫穷与生存,或是左手小拇指传来的空虚感。
都是地狱。
是她的,也是江芝的。
是制造给她们的,他人的地狱。
警车上,敖天烈和猴子也在,他们也是最后遇到江芝的目击者之一。
令段岸出乎意料的是,汪秋雨也在里面。
女警官解释说,昨晚有人看见汪秋雨与江芝谈话。
“是江芝自己来找我的。”汪秋雨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她问我有关她前男友的事情,但是没问完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还一脸纠结的样子。”
汪秋雨垂着眸子苦恼:“当时就看她情绪不对,我应该拦着的,可我和她也不是很熟。”
猴子看汪秋雨一副自责的模样,本坚定不去理会她的心又颤了颤,安慰道:“没关系,汪秋雨,你没做错。”
豆芽儿可不这么认为,她擦了把眼泪,盯着汪秋雨怀疑地道:“你是不是暗地里又做了些小动作?”
汪秋雨一听,立刻反驳:“豆祺儿,你不要诬蔑我。”
说着,她委屈地看了猴子一眼。
猴子果然心软了,刚要帮汪秋雨说几句,段岸突然发话了。
“汪秋雨。”她只是摸着靠在她肩上抽泣的卷毛毛茸茸的脑袋,冷漠地道,“你闭嘴。”
汪秋雨愣了愣,竟也委屈的滚出小水珠,梨花带雨地道:“你!”
段岸垂下眸子温柔而小心翼翼地擦掉卷毛脸上的泪珠儿,抬起头时狭长的眸不带一丝温度,锋利而浓密的眉狠狠皱了起来,像一把在宣纸上划重笔的狼毫。
那眸光冷而野,从汪秋雨的头顶,脸上一直盯着,她觉得那道冰封的锋芒是要穿过她,直直射向她的心里。
她心虚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这是三个月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段岸。
段岸平时总冷着一张脸,性子冷薄但很少生气,生气的时候也只是冷笑。
此时她却不笑了。
这比笑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