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段岸的可怕,这段去警局的路程再无人说话。到了警局,每个人分别录了口供,然后回去。
就在大家坐在返回的警车上时,女警放在驾驶位旁边的手机一声轻响。
段岸一瞥,上面是发来的短讯。
“江芝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女警趁着堵车的时候拿起手机看,段岸凑上去,看到密密麻麻的尸检报告。
她一目作十行,略略地扫过去。
“死者下体内留有精斑,***内充血,****破碎,身体多处出现淤伤……口鼻处有泡沫痕迹,呼吸道有溺液与溺沙,尸斑呈淡红色,肺部严重水肿……初步鉴定死因为溺死,死者生前遭受过严重的性?虐待。”
性?虐待!
段岸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脑海里是总是怯生生的小女生,带着眼镜,头总低垂着。
她不能想象那么一个内向,怕生,温柔的女孩是如何被强压在身下侵犯,那么黑的夜,湖边又是那么冷……
她又是如何溺死的?
他杀还是自杀?
这小女孩把贞洁看的比什么都重,段岸是知道的。
她会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横灾,把心一横投入冰冷的湖水中,感受自己渐渐不能呼吸,湖水入肺,她再也呼吸不过来,感受着自己的逝去,四肢逐渐冰凉;亦或是她在被呛入冷水时就昏了过去,没有痛苦的死去?
是谁,是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狠下心去凌辱,又是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这里?
思绪纷纷扰扰,一直到回部队训练,大家都只是沉默着。
寂静最先打破是在晚上。
豆芽儿在上床之后下意识说了一句:“眼镜儿,帮我关下灯。”
房间里一片死寂,回应她的是沉默。
卷毛轻轻叹了一口气。
段岸发话了:“我今天在警车上,看见那个女警官的手机上的尸检报告。”
“尸检……”豆芽儿楞楞地道。
“然后呢?”卷毛很急切。
段岸下了床,其他两个女孩也睡不着,索性都下床了。
段岸坐在书桌前,拿出一张草稿纸。
“尸检报告显示江芝的死因是溺死,但她生前遭受过性?虐待。”
段岸说着,在纸上写下“性侵”二字。
“性侵……”卷毛看着纸上的字道道,“我之前看过一些悬疑小说,只要是性侵之后难免留下***,会形成精斑。”
“对。”段岸点头,“尸检报告上说有精斑。”
卷毛惊醒:“有精斑就能提取分析啊,嫌疑人身份不就明确了吗?”
“难。”段岸摇头,“我之前在科普书上看过,精斑是由于***在***内水分蒸干形成的***斑痕,但如果不是干燥保存,很难有能够提取的精斑形成。”
“江芝是溺死的。”豆芽儿垂下眸,难过地道。“所以……是不是没有证据了呢?”
溺死的话,就连指缝里的皮屑都不一定再能够提取出DNA,更别说指缝里还夹带着泥沙,想要查出点什么就更难了。
“有。”段岸坚定地道,“一定有,只要是作案,一定有证据。”
只要是作案,就一定有证据。
一个人不可能抹杀全过程,抹杀所有痕迹,只要存在,即有痕迹。
关键在于,能否找到那蛛丝马迹了。
她回头,看向漆黑的窗外,女生寝室的后面是男生寝室,再往后就是那一块景观湖了。
江芝。
她低下头,攥紧手里的笔。
我一定会帮你沉冤。
一定,一定会。
江芝的死引起轩然大?波,毕竟这是部队,在部队里发生这种事情,必定会引起严肃整顿。
军方很快做出回应:“封闭景观池,将当天晚上的所有监控录像调查。”
江芝的父母也来了,他们在寝室收拾江芝的遗物时,都是泣不成声。
豆芽儿和卷毛都前去安慰他们,可安慰着安慰着,自己也红了眼圈。
怎么可能不难过?
好端端一个女孩儿,就是她们的朋友,就在她们的身边,本应该和她们一样活蹦乱跳,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军方赔偿了江芝父母一大笔赔偿金,再三许诺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这才低沉地离去。
秋日的风飒飒,段岸从没有对季节的感知力,她不善观察景色。
但她每次经过男生宿舍,从通往景观湖的那条羊肠小道上望过去,望向水池里边清冷碧霞搬的湖水,一阵萧萧的冷风吹来,落叶止不住地贴上冰冷的湖面,倒像是枫树在哭泣,都在为那些黄色的警戒线哭泣,都在为一个人哭泣。
凛冬将至。
她突然这么想,静静地望着里面,目光变得苍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她们已经进入特种兵部集训快一个月了。
特种兵的训练量可比新兵连训练大的多了,甚至让她们感觉前者如同天堂。
上午爬沙地做低姿匍匐,下午抗圆木去水边泅渡,晚上还有睡前小集训。
每一天都过的很苦,苦到不敢去想别的事情,无论是段岸还是卷毛和豆芽儿,都已经有了一沾床就能入睡的习惯。
部队专治各种不服。
豆芽儿有一次在水里时把枪放在身后的背囊被要求重跑,当天晚上就冷的直打喷嚏,幸好段岸带了姜汤粉,给豆芽儿灌了一杯下去,第二天才无大碍。
在这儿,只要不骨折,都不算受伤。
因为段岸低姿匍匐动作标准,教官经常点她做示范。
也不知做了多久,教官一个一个士兵指导完时,才让段岸起来,段岸倒是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同班的同志们骇然地看着她小臂上的泥沙和血水时,她才略略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又不再理会。
原来她都疼麻木了。
等到了医务室,军医为她的伤口上药的时候,皮肤被磨破的疼痛感才重新袭来。
卷毛是最让她们惊讶的,这姑娘进了特种兵集训之后简直是不怕死的训练,无论是晨练的长跑,挂勾梯,还是格斗和举枪,甚至是负重跑和游泳训练,别人练多久,她就比别人练更久,非得撑到最后一口气才罢休。
“我比其他人都弱一点嘛。”卷毛谦逊地挠挠头,“所以我肯定得更努力啊。”
得益于她的努力,现在她倒是变得厉害不少,特别是格斗方面,很有长进。
大家都把自己泡在冗长且痛苦的训练中,谁都没有再提过江芝,似乎是为了逃避什么。
可让三人心急的是,案件再也没有任何进展。
她们也打听不到什么——三个身在部队的人,连外界都很难得联系到。
就这么越过了深秋,沉郁而漫长的冬季终于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