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方先生:
见字如晤。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还活着,也许我已经死了。
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早在几年前,缅甸这边就有疑似阿加西越狱的消息。
事实上,消息是确切的——他不仅越狱了,还在短短几年内集结了一帮很大的势力。
就在几个月前,他已经成为能够控制金三角百分之八十毒品交易的大毒枭。
我们找不到他的行踪,怀疑他并没有明目张胆地行动,而是暂时在暗处筹划。
该死的,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许他早就在出狱前策划好了。
最令人称奇的是,他身边有一个高厨。
这位高厨能够制出纯度极高的海洛因,还有一些成瘾性极大,科学上很难辨识的毒品。
美人毒,小蓝鲸……这些药物的依赖性和危害性能够到达一个新的高度。
靠着这个厨子,阿加西在缅甸金三角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前段时间,我一个朋友阴差阳错踏入了他们的老巢,就在佤邦那一块,后来他死里逃生和我讲起——他见到了阿加西。
地址我会附在信纸的最底下,拿到信件后请务必联系中央。
当年的案件早该结束,可有些原本不该出来的人却仍要作恶。
卫记者,如果你有幸看到这封信,不必给我来电,他们已经盯上我了,同样也盯上了你。
务必要小心!
你的挚友海尔」
段岸挂断了电话,在房间里反复踱步。
她已经告知李岩这件事,并且拍了复印件发过去。
“段岸姐。”秦无双走过来道,“尸检结果出来了。”
果真,卫东方死亡时间为今日凌晨三点,法医在全身上下十几处伤口取证,最后断定致命伤在后颈,刀口没入大动脉,鲜血喷涌而出,正好吻合了墙上的血痕。
凶杀工具为斧头。
这把斧头并非普通伐木的斧头,也不是投掷斧,而是某种特别定制的战斧。
斧刃抛光均匀,在碎尸的砍痕中检测,居然能得到斧刃上细碎瑰丽的花纹。
大马士革钢,原产地是古印度,现代泛指表面具有花纹的钢材,古代称之为乌兹钢。而古印度出产的“乌兹钢锭”是制作刀剑的顶级用钢。这种钢在铸造成刀剑或者斧头时表面会有一种特殊的花纹——穆罕默德纹,所以它是属于花纹钢中的铸造型花纹钢,区别于折叠锻打形成的焊接型花纹钢。
这是一柄大马士革战斧。
花纹能够使刀刃在微观上形成锯齿,使得刀剑更加锋利,从而更好地割开尸体,进行碎尸。
早在他们刚到现场时,李姐惊魂未定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道:“幸好你们来晚了,我跟你们说——当时一进卫生间,吓死我了,地上全都是混着血的尸块,那完全就是刀剁猪骨——肉块混着骨头,还有骨渣,那人肉简直就跟猪肉一样被剁成一块一块的,一点章法也没有。”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要干呕起来。
“我这辈子都对猪肉有阴影了。”秦无双给她递了瓶水,缩了缩脖子道。
段岸在一边,一如既往的冷静:“所以碎尸者并不懂人体构造,也没有顺着骨架解剖的经验,他所做的只是拿起凶器乱砍。”
赵德柱咂舌:“那得要多大的力气啊。”
“能拿战斧当武器,力量本就不容小觑。”段岸拿出那几张信纸,“你们看,这是我在卫东方的书房里找到的。”
众人看完,皆是大惊失色。
“我已经告知李局了,现在只是拿出来给大家分析一下。”
“目前,主要是想让大家从这几个方面去找线索。”
“第一,信中的海尔到底是谁?”
“第二,为什么这位海尔先生没有用通讯设备,而是选择以信件来表达信息?”
“第三,信中说「他们已经盯上我了,同样也盯上了你」,而「他们」又是谁?又是怎么找到卫东方的居所的?”
闻言,他们都沉默了。
秦无双最先有想法:“「他们」肯定是和阿加西有关的人物。”
“所以作案动机应该是封锁消息吧,典型的杀人灭口。”赵德柱接着往下想。
段岸摇摇头:“应该不全是。”
“要真是杀人灭口。”段岸瞟了一眼卫生间,“怎么犯得上碎尸呢”
做完基本的整理和调查后,刑警大队又开了个总结会,这才掐着点下了班。
“呼——”段岸从办公桌上站起来,只感觉浑身一阵酸疼,热血上涌,头重脚轻,就往旁边歪了过去。
“段岸姐。”在她旁边办公位的秦无双扶了她一把,把她重新按在椅子上。
“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
“啊?”段岸被按在座椅上,疲惫的大脑有些思考不过来,她纳闷地道,“我怎么了?”
“你最近很累吗?”秦无双伸手往段岸的太阳穴上按。“而且感觉睡得也很少。”
段岸偏头:“诶小双,不用。”
“段姐,你就别客气了,好好休息一会。”
秦无双说着,俊俏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双手轻轻地按在段岸的太阳穴上,只让段岸感觉到脑袋里的酸痛渐渐消失了,精气通向四肢百骸,心里突然平静下来。
心里趟过一丝暖流,她急忙按耐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谢谢啊小双。”段岸休息了约摸五分钟后,站起身背着公文包打算下班了。“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秦无双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送你?”
“不用不用。”段岸摇头,一溜烟地跑了。
她实在是觉得有点尴尬。
秦无双人是挺好的,办事又踏实,对她更是好的没的说,好到这几个月来,段岸总觉得他对自己有想法。
她不是傻的,虽然不知道这大男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她这人一向难处理感情问题,索性不再多想,暂且把这当成同事或上下属之间的爱戴。
把这一切都抛到脑后,段岸穿过了几条马路后就到了晴川桥边上,她钻进一片犄角旮旯里,回到那间破落的小户。
“川爷,我回来做饭了。”她朝门内喊,“待会来吃饭。”
“这么晚才回来?”老川在书房里,扯着嗓子问她。“有新案子啦?”
“诶,川爷,我问你个事啊。”段岸想到什么似的凑到老川跟前。“你当年有没有干过贩毒的营生啊?或者有没有认识的人?”
老川浓眉一横,怒气冲冲地道:“去你的,你川爷我像是那种人?”
段岸抬眸,巧笑倩兮地看着他:“谁说的准呢?咱们川爷以前可是无恶不作呢。”
这话说出口,挨了川爷一个爆栗。
“快去做饭!”川爷起身,往外边的院子里走去,“吃完饭再问。”
“得嘞。”段岸点点头,进厨房忙前忙后了。
陈川低头含了根烟,心想那种日子多遥远啊。
那时候哪想得到现在能过上有家又有闺女的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