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布衣的男人挤出了人群,在人群外与同伴汇合。
“逸王来了,怎么办?要不还是逃吧,我们怎斗得过逸王。”同伴一脸惊惧急色。
他们正是此次流民起义的煽动者,男人闻言,面露不悦,眼珠子在马车前后扫了一圈,说道。
“怕什么,他的铁骑还没到,只要我们在铁骑赶来前将他拿下,有何惧之,你去告诉大哥,按计划行事,我继续跟着他们。”
同伴惧色未散,闻言亦觉有理,点头便往郊外跑去。
卓慕歌单手撑腮,视线扫过那急切跑走背影,再看周遭听到逸王二字,瞬间激动兴奋的百姓。
崇敬畏惧的话语传入耳中,心中诧异,看来江逸寒在百姓中的威望倒是很高,她还以为,他的名声皆是些暴戾冷漠之言。
马车外,刘史慷因太过肥胖,腰一弯下不久额前便开始冒出热汗。
“叭!”
忽然,一个臭鸡蛋扔了过来,准确地扔在了刘史慷的额头。
随着鸡蛋落下,咒骂声亦不断响起。
“狗官!你的报应来了!”
刘史慷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顿冒怒火,抬手抹了把脸,恶狠狠地望向怒骂之人。
那是个面色惨白,满眼怨恨瞪着他的老妇人。
护于两侧的小吏见了,连忙拿着帕子替他擦去脸色脏污,还小声说:“要不要属下替大人处理了她?”
刘史慷狠声道:“把她拖出去杀了,别让人看到。”
二人虽有意压低了声音,但离地不远的江河还是听到了,他眉眼一蹙,视线时不时落到小吏身上。
他看着小吏回到了位置上站了一会儿,待众人视线不再聚集在那老妇人身上后,悄然走了过去。
江河最见不得对老弱妇孺下手的人,在小吏欲将其拉走时,飞身而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想对她做什么?”江河冷冷问道。
小吏一愣,众人亦是一惊,继而喧哗而起。
“定是这狗官受不得辱,命人杀了她。”
“好生嚣张,当着逸王殿下的面也敢如此作为!”
这一闹,让刘史慷急剧变了脸色,抬眼直看马车内。
在其抬眸之事,江逸寒低沉阴寒的声音响起。
“本王常闻刘郡守在南都一手遮天,从不将百姓性命看在眼中,随意践踏砍杀,如今一看,这传闻竟非虚言。”
淡漠中藏匿着锋利的口吻一出,宛如一顶要人命的大帽子,生生扣到了刘史慷的头上,令其惊恐万分。
这帽子轻了是掉他的官帽,重了就是他的项上人头啊。
刘史慷面色僵硬,意欲解释,但未出口,一道更为凌厉冷冽的话语传出。
“当着本王的面,也敢杀人,怎么?刘郡守权势大到连本王都不看在眼里了?还是说,想要给初来驾到的本王一个下马威?”
压迫锋利的气场一出,周遭围观百姓都不由噤声,刘史慷身子猛抖,立即颤声解释。
“殿下误会了,下官岂敢,下官,下官只是见她惊扰了殿下,命人将她赶走罢了,下官不敢随意杀人。”
若早知会因那老妇人而被扣上这死人帽,他便是再遭几个臭鸡蛋,也绝不敢让人对其动手。
他曾在长安见过逸王一面,不过正及弱冠,便将一个户部侍郎当街斩杀,来个先斩后奏,而陛下竟也不敢责怪,夜王也无法责令,若,若他也糟了此……
刘史慷越想越怕,心中已是后悔听从夜王命令,在城门处暴露逸王行踪。
江逸寒静默了一瞬,忽勾唇冷笑,“惊扰?”
卓慕歌有意督了眼他的面色,见其眼中冷光直闪,直觉江逸寒另有心思,而这刘史慷也得倒霉受罪了。
“让本王受惊之人,便要受罚?”江逸寒意味深长问道。
低沉声律略带嘲弄,惊慌无措的刘史慷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猛然点头,奉承恭维道。
“是,是,殿下身份尊贵,自是受不得惊扰。”
“既如此,你拦了本王的路,扰了本王看书的兴致,是不是也该受罚?”寒凉淡漠的语气听为询问,却似命令。
刘史慷更为胆颤恐慌,不知如何作答,受罚,受什么罚?是杖责还是,还是……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江逸寒随口便道:“本王就罚你,在城门口跪上四五日吧。”
刘史慷及其身后官员脸色皆是煞白,周遭百姓亦沸腾起来,两者一悲一喜,对比鲜明。
跪上四五日,这腿可就废了。
官员最重五官端正,身无顽疾,若缺其一,便会被强行致仕,这一跪,他们官帽难保。
“殿下!”刘史慷面色急剧大变,连出口声音都破了音。
他急急说道:“下官公务繁忙,还要处理水患后事,跪上几日只怕会耽误了公事。”
话音刚落,百姓皆是由喜转愤,有人大喊嘲讽。
“逸王殿下莫要听他胡说八道。”
“什么耽误公事,他是怕耽误了他去青楼吃花酒!”
这番话字字诛心,刘史慷却没法封住他们的嘴,只能咬紧口中银牙,恨恨地瞪着他们。
那挤成一条缝的细眼一一扫视过众人,好似要记住他们的模样,待逸王走后,定要严惩他们,让他们知道与他唱反调的下场!
等喧哗声渐小,江逸寒才淡漠说道。
“公务之事交由郡丞处置,你就在城门口跪着,若没到时辰敢擅自起身,别怪本王不看夜王的情面,下手狠了些。”
明晃晃的威胁,使得刘史慷不敢反驳,见必要受这跪罚,只能苦着脸应下。
在他跪下后,江河驱车入城,身后一众没遭责罚的官员皆松了口气,所幸朽烂的是刘史慷这出头椽儿,而未殃及他们。
官员走了大半,唯有几个刘史慷的嫡系,守在他身旁,在逸王离去后,刘史慷才没了俱色,只是心中恨极了江逸寒。
小眼左右张望一眼,指向一个守卫,“你过来。”
守卫走近,压低了声音询问:“大人有何吩咐?”
刘史慷从怀中拿出一物,递给了他,“立即传信禀告夜王殿下,就道逸王戾气太重,我等实难招架,让夜王早些出手。”
他不能跪上四五日,现如今唯一能救他的,也只有夜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