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酉时末,天色暗下不久,卓慕歌去把卓旷从学堂带了回来,一路问清了他与江枫晚的关系。
在听到江逸寒同意让他陪玩江枫晚时,卓慕歌的神情复杂起来,幽幽目光闪烁着诧异。
“枫晚哥哥可好了,他还给我请了会制弓弩袍架的先生……”
低头细看江逸寒明显的喜悦之色,卓慕歌想让他离西宛远些的话到了嘴边,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来,自离开云镇后她忙得很少能顾及卓旷,时常将他留在屋中,他又没个同龄的伙伴同玩,现下能在王府寻到个玩得好的人,想来是很开心的。
卓慕歌暗叹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发,到底是没能忍心让他远离西宛与江枫晚。
回了东宛洗漱过后,卓慕歌就用药让卓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卓旷的性子像极了江逸寒,二人一见面便如天雷入大水吵得厉害,她担心卓旷终会惹恼了江逸寒会受到伤害,故而不想让二人有相处机会。
替卓旷捏好了被脚,她匆匆赶到了江逸寒的屋子,院内巡逻的铁骑不少,但都是熟悉了,见了她还打了两声招呼放她顺利走了进去。
江逸寒屋内夜明珠格外的明亮,让她很快便找到了他的屋子。
“叩叩。”
“草民卓慕歌,前来点香。”她捧着熏香敲响了门说道。
屋内似有一些动静,后响起了江逸寒低沉声线,“进来。”
推门而入走近里屋,她看到江逸寒内着亵衣披着一件玄色外袍,仍在忙碌的处理着公事批阅折子,披散于肩头湿漉漉且还滴着水珠的齐腰长发说明,他刚沐浴不久。
她没有打扰他,扫了眼奢华雅气的屋内,转眸落到屏风不远处散发幽幽淡香的香炉上。
安静的换上碧金仙助眠香,刚换好,江逸寒头也不抬的命令着,“去给本王倒茶。”
他是在与她说话?卓慕歌默了默,扫了眼四周,发觉屋内就她一个,看来他还把她当丫鬟了。
卓慕歌抿了抿唇,虽心有不满但还是乖乖倒茶去了。
外间桌上茶壶内的茶滚烫似刚烧过端来不久,知道江逸寒不喝热茶,她等了一会儿,茶变得温热了些才端了进去。
茶杯未放下,江逸寒便坐正接过喝了一口,又低头处理折子去了。
典雅有韵味的屋内处处都很干净,唯有这内屋的桌子扔了一堆的折子,杂乱不堪,以至于卓慕歌一把茶杯放下,就看到了被打开扔在一旁的格外亮眼的紫色折子。
折内隐约露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
南羌长公主贺兰……求与东陵国……王殿下……和亲。
这隐约的几个字引起了卓慕歌的好奇与兴趣,不过没等她彻底看清内容,江逸寒忽放来一个批阅后的折子盖在了上面。
卓慕歌只觉心头快要溢出的好奇顿时被堵住了,她暗叹口气,只能默默猜想着是哪位王爷要和亲娶王妃了。
放下茶杯她正要离开,手无意碰到了江逸寒滴水的乌黑长发,冰冷的凉意让她神情一顿,下意识督望向他被湿发直接触碰的后脖颈。
她碰了一下都觉得凉,他难道不觉得难受?
蹙紧眉头盯着他被染湿的衣衫,背后都不由动了动,仿佛能感觉到自己从发顶到腰间都是冰凉冷意。
来回张嘴了几下,她还是忍不住提醒江逸寒,“湿着头发做事易伤身,殿下不如先擦干了头发再办事。”
江逸寒因处理政务而烦躁的面色一顿,难得从折子中抬起俊美容姿看了她一眼。
卓慕歌避开他的注视,心底有些后悔自己多管了闲事。
“去屏风后拿上帕巾替本王擦发。”江逸寒忽然开口命令,语气认真。
“殿下是把草民当做伺候人的婢女?”卓慕歌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回道。
二人对视着,江逸寒挑起淡眉,勾人眼尾亦随之挑起,“是,你又能如何?”
卓慕歌被他这话一噎,沉稳面色有一瞬的崩落,她确实不能怎么样。
一股郁气在心中浮出,她没有说话,转身去屏风寻帕巾去了。
乌黑如墨的长发上半处带着些微卷,下半却很是顺长,因湿水之因,细柔的发丝黏在了一起,帕巾擦过,发丝微微散开,披在玄黑外袍上,若非有夜明珠照亮,只怕难分发与衫。
许是心中郁气所致,卓慕歌擦得很快下手并不轻柔,纤细如玉的指节外裹帕巾从上而下滑落。
正低头批阅折子的江逸寒写不下去了,他索性靠到椅上,闭上眼眸,神情慵懒且享受。
“太轻了,用点力。”
手一顿,卓慕歌紧抿着红唇,忽起大力,就差没把他的头发给扯了下来,但只动了一下,念及还需江逸寒帮救人,她的手就不由轻柔下来。
片刻后,江逸寒半眯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发间揉搓颤动着。
忽的,他语气奇怪淡漠问道,“那顽童怎不跟来?”
那小东西防他跟防狼似的,既知卓慕歌要来他屋内点香,居然没跟过来,倒是让他诧异。
“他白日修习文武太累,草民来时已经休息了。”卓慕歌甩了甩疲软的手回道。
擦得手累了她便停了下来,正要抽回手不擦了,忽然手腕被江逸寒抓住了,手上的力道让她难以动弹抽出。
“继续。”江逸寒的声音里带着享受意味。
卓慕歌深吸了口气,咬牙抿唇,压抑着心里气意。
等彻底擦干了,卓慕歌都觉手腕酸痛了起来,回到香炉处点上香,盘坐坐垫上便不打算再起来了。
江逸寒清清爽爽的处理着折子,没了原先的烦躁,心情竟也好上了不少,批阅折子也更有精神了。
等他批阅完所有折子放下毛笔,天色已是临近子时,他揉着酸疼的后颈走回床榻,靠近时嗅到了刺鼻的碧金仙的香味,他才想起了卓慕歌。
低眸看去,卓慕歌倚靠着屏风时不时的点两下脑袋打瞌睡,那一晃一晃的样子,让江逸寒觉得颇为有趣,他半蹲下仔细端详着她的睡容,看着看着薄唇微微勾起好笑弧度。
他还没有睡意,她倒是被助眠香薰乏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