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
在马车摇晃中,她依靠着车壁看书,卓旷难得不让卓慕歌抱着他,独自端正的坐在江逸寒的对面,正捣鼓着自己的木头。
许是感觉到了头顶幽幽注视,他鼓着腮帮子抬头,瞪向面前正懒散坐着的男人。
他还记得江逸寒惹他伤心那些话,遂对其敌意满满。
“哼。”卓旷冷哼一声,一副对他讨厌极了的神情。
江逸寒轻啧一声,凤眸幽幽,这小东西真能记仇。
幽色一闪,忽唤来江河把带上的点心匣子带来,江河用内力加热了些,点心在匣子内散发着浓浓香味,直叫人忍不住肚鸣垂涎。
卓旷就被吸引了注意,他毕竟年纪尚小,小食于他可谓诱惑颇多。
江逸寒打开一层匣子,以指捻起一块点心在卓旷眼前晃了晃,遂满意的看到了他垂涎之色。
“要不要?”他发出低沉诱惑的声线。
卓旷骤然回神,艰难的将目光从点心上挪开,对上江逸寒溢满好笑的凤眸,又想起了他欺负自己的事,鼓着嘴状似不屑哼哼,“我不要!我才不要吃你的臭东西!”
话虽如此,他精致澄澈大眼却总随着江逸寒手中的点心而转动。
口不对心。
江逸寒啧啧两声,他从不与人道歉,送它点心也意在有与卓旷和好之意,但和好不同于他要去讨好。
他轻启殷红薄唇咬了一口点心,咽下后轻笑道:“小小年纪如何记仇可不好,你既不吃,那本王也只能自己享用了。”
说着,又是一口,吃完后还不忘赞叹一声,“香甜软糯,味道极好。”
卓旷吞咽口水了,艰难之中,极有骨气的撇开脸,心道等回去了,他让卓姨给他做好多好多点心,到时定拿去馋大坏蛋。
心里哼哼着,余光督见江逸寒又捻起一块更香的,还诱惑询问,“不要?”
卓旷鼓起的小脸垮了下来,心里倍感挣扎,大坏蛋吃的这个最香的点心,匣子里好像就这一块了。
挣扎纠结之时,眼见江逸寒要将点心靠入唇边,顿时急了,往日仇怨也在此时忘了七八。
“要,就,就一块。”他猛地站起,目光灼灼又有些不自在的盯着他手上的点心。
诱惑成功,江逸寒很满意,把点心放回匣子都推给了他,看着卓旷随心急垂涎,却还是小口小口吃着,颇有几分卓慕歌的斯文吃相。
入鬓长眉高挑,如凤尾般精致眼尾也随之扬起,他扫过正认真研究蛊术的卓慕歌,再看向吃相可爱的卓旷,忽觉这小东西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了。
等他吃完,江逸寒把食盒都推了过去,趁卓旷沉浸在美食中无法自拔时,用着低沉悠扬的声音话语诱惑着,“小东西,你若肯不记往日仇,本王便将这食盒都送你如何?”
孩童食量不大,一匣子点心下肚,卓旷已经饱了,但当江逸寒推来食盒,不知按了什么地方,三个匣子纷纷露出时,他大眼骤然亮如明月。
他想要研究这食盒,看看时怎么做的。
他睁着亮晶晶的大眼扑闪扑闪的看向江逸寒,本想立即点头答应,可一看到江逸寒那惹他厌的脸,意识恢复了。
他哼哼两声,把食盒拿过,勉强同意了。
见之,江逸寒勾唇露笑,满意靠回背榻上。
沉浸在蛊术中的卓慕歌被马车内的喧闹声吵到了,无意抬眸,便见江逸寒竟与卓旷不知何时和好了,正幼稚的拆着食盒。
拆拆合合,还时不时的因为教导卓旷组装问题而皱眉不耐,遂又吵了两句,直把卓旷气得红脸。
一大一小幼稚环胸互瞪的场景,让卓慕歌怔愣失神,温和眉眼染上了一点忧色,握着蛊书的手攥紧了几分。
她的旷儿,好像越长越像他了。
玩闹到晚上,卓旷坚持不住早睡了,他躺在江逸寒设在马车内的床榻上,蜷缩着身子睡得正香。
江逸寒批阅着折子,卓慕歌仍在端研蛊术,待子时过去,余光注意到江逸寒站起,她随之起身要将睡得香沉的卓旷抱起。
“不必了。”江逸寒督望一眼阻拦了,他低声淡淡说道,“让他睡着吧。”
看着卓旷睡得香沉的小脸,想起卓旷睡不好便会腰酸背痛的小毛病,卓慕歌迟疑了。
她回头压低声音,仔细端详着江逸寒的神态说道:“小儿睡相有些不好,晚些恐会踢踹殿下。”
江逸寒挑了挑长眉,孤傲面容带着一丝随意,他吐出让卓慕歌害怕的字眼话语,“那本王就剁了他的脚。”
待他话落,卓慕歌转身立马要抱起卓旷。
江逸寒轻笑出声,眼含玩意,伸手拽住她伸出的手腕,戏谑道:“玩笑话罢了,本王还不至于那般小气。”
他也会开玩笑?
卓慕歌斜了他一眼,清冷眉眼尽是不相信,“还是草民抱着小儿休息吧。”
啧声从江逸寒口中发出,他直接把卓慕歌拉开,用眼神警告她别乱动,卓慕歌无奈收手,只能晚上多注意注意了。
五更三刻,天仍朦胧乌黑。
江逸寒睡得不沉,卓旷轻轻一脚便能把他踢醒,不过他不是被卓旷踢醒的,而是被他用手打醒的。
啪的一声,卓旷一掌掴在了江逸寒的俊脸上,也让他骤然清醒,在夜幕中,凤眸锐利如刃。
他黑着脸把卓旷的手拿开,督望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卓旷,这睡相不是有些不好,而是差极了!
随手把卓旷往床内推了推,他闭眼再睡,卓旷竟又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抱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什么。
江逸寒忍着火气,后悔不该让他躺在他的床上,正想把他推开,卓旷咕咕哝哝带着点点哭腔的话语传入耳中 “爹爹,娘亲……旷儿很乖……”
提着卓旷爪子的手一顿,他皱起长眉,脸色复杂,那句爹爹让他极为不满,但念及这哭腔可能是因他的缘故,还是将不满压下心底。
清醒后他再难休息,坐起后督见卓慕歌趴在桌上,单薄身子暴露在浅月中,似是初晨微凉缘故,她抱紧了双臂,一股莫名心疼情绪在江逸寒心底滋生。
凤眸微暗,披了件外袍便走到她面前,小心轻易抱起她,将她放到床榻上,替母子盖上被褥后下了马车。
卓慕歌闭着眼,伸出捂住了心口,不知是疼还是难受,眉头轻轻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