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的泉水姗姗而来。他收起妖丹,又将手伸向莲花。花枝乱颤,硕大的花瓣迅速闭合,钻入泥沙中。
他伸手一抓,抓了个空,正要抡动长枪,忽地心生感应,扭头朝山巅看去。
黑漆漆的山头出现了两个巨目,有磨盘大小,横在空中,泛着浑浊的黄光,诡异而又阴森。
巨目似在打量他,又似在审视整座山岳。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有种全身被看透的感觉。
“是一头庞然巨兽隐在暗中,仅露出一双眼睛,还是妖物的本体就是一双眼睛?”他寻思。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足以惊世骇俗。
秦烨凝神戒备,如临大敌。
巨目光芒大放,一股庞然吸力临身,无论土石还是泉水全都拔地而起,飞向山巅。而在一双巨目之间似乎隐藏着一张大口,来者不拒,一概吞噬。
秦烨将长枪扎入山地,直没至柄,双手紧抓不放。
吸力愈发强大,一条山泉被吸了个干净,土地也被剐了一层。他身体飘浮而起,直欲乘风而去。但长枪实在扎得太深,还能勉力支撑。
终于,吸力散去,两只巨目也隐去。山峰又坠入墨染的黑暗。
秦烨重重喘息,接连两场恶战,惊险连连,险象环生,他身心俱疲。
略作休息,他在干涸的河床上四处搜寻。但寻了良久,那株诡异莫测的妖莲踪迹全无,也不知是否被巨目吸走了。
他不敢久留,匆匆离去。而在其身后,潺潺的泉水自山巅流淌而下,不分场合地奏着欢快的歌。一株莲花钻出,徐徐绽放。淡雅的花香若隐若现,在整座山峰流连。一群虫子飞来,各个卓尔不凡,有通体金黄,有身躯庞大,有缭绕灵光。片刻对峙后,一众妖虫大打出手,肉躯碰撞,妖力对决,无所不用其极。而莲花摇曳,花香醉人。
“香,好香。”秦烨鼻翼翕动。他本想找个地方窝到天明,但漫山遍野的香味实在沁人心脾,因为这是药香。
他寻到山腰,眼前一亮,一株株灵芝成片生长,与老树相伴,与野草比拼生命力。他弯腰采摘,专挑百年火候的灵芝,摘得不亦乐乎。
慢悠悠地踱到山脚,一株与众不同的灵芝吸引了他的目光。其体积硕大,如一把折伞般高高耸立,周身有五色灵雾缭绕,绚丽多姿,光彩照人。
这绝对是一株药王,恐怕已有千年火候,能吞吐天地灵气,呼吸日月精华,其药用价值不可估量。
他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不曾想,前方土石崩裂,尘土飞扬,接连爬出三只半人长的蚂蚁。一只通体火红,一只银白似雪,一只金光罩体。
三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一瞬不瞬。秦烨不敢轻举妄动,缓缓后退。
待他退出十丈远,三只蚂蚁同时催动妖力,妖气纵横,妖力澎湃,连无边的黑暗都被逼退,山峰一片沉寂,鸟兽草木无不战栗。
乱石簌簌而下,每一块都大如磨盘,密密麻麻,好似下了一场流星雨。
秦烨身披铠甲,手持长枪,怡然不惧。长枪挥洒,枪花朵朵,将临身的石块全部搅碎。乱石劈打在铠甲上,又弹落在地,四方乱滚。
他连刺十八枪,生生杀出一条出路,头也不回地离去。而三只蚂蚁目中透着忌惮,虽心有不甘,终究未再出手。
秦烨翻到另一座山峰,略加寻找,又发现了人参、石斛、虫草等药材。他有点乐不思蜀了,决定好好探一探这片崇山峻岭,毕竟连诡异莫测的巨目都拿他没辙。
在一处崖缝中,他寻到了药王。
那是一株橙黄色的药草,扎根在岩石中,衍生出两截枝干,一截顶着一朵黄花,一截顶着一枚椭圆的果实。
这回他学了个乖,暗中观察,确定没有妖物守护才飞身上前。不料,尚未靠近,一只黑猴从天而降,双目如血,杀气腾腾。也不知其之前藏身何处,但以其与夜色同款的皮毛,确实能神出鬼没。
他抽身后退,但妖猴直接发动了攻势。其手握一朵橙黄色的巨花,轻轻一晃,花瓣纷纷扬扬而出,花雨倾盆而下。
秦烨驭器悬浮空中,召出一个防护罩,诧异地凝望对方手中的巨花。怎么看,这朵花都与药王开的花一模一样,难道这株药王还能当法器使用?
花雨降临,初时还只能令防护罩灵光紊乱,但不大一会,防护罩便被击碎。而花瓣一击之后,稍稍飞舞,又飘了回来,攻击连绵不绝。
他身披铠甲,运转法力,一条火蛇飞出,盘旋飞舞。
花雨蜂拥而至,追着火蛇扑打。火蛇扭动身躯,将一团花瓣缠住,而更多的花瓣又聚在其体外,将其包裹。
他挥动长枪,一击毁了大半花瓣。
妖猴不以为意,催动妖力,巨花一闪到了对方头顶。秦烨伸手去抓,巨花又一闪到了其身后。他抡起长枪,反手一击,巨花又到了其胸前。
他驭器横移百丈,虽然不明所以,但断无坐以待毙的道理。但巨花如影随形,跟随而至,仿佛粘在他身上一般。
巨花又环绕他一周,继而回到了妖猴手上。
这回,他再驭器飞行,却遇到了阻碍。空中无端生出无数藤蔓,从其之前的位置蔓延到此刻的位置,枝繁叶茂,生机勃勃。而且藤蔓还在不断生长,将他挤在中间,一条条根须伸展而来,想要扎根其体内。
他放了把火,藤蔓被烧掉一小片,但更多的藤蔓生长而出,反将火焰扑灭。
他面色平静,波澜不惊,这样的藤蔓对他人或许是个大麻烦,但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待藤蔓将其裹得密不透风,他用力一振,藤蔓尽数绷断,残枝败叶簌簌掉落。
他挑衅地看着妖猴,后者眼中露出凝重之色,郑重其事地掰下一片花瓣,手指朝他遥遥一点,花瓣悠悠飘来。
秦烨心知不妙,疾驰而走。但黄光一闪,花瓣已没入其体内。
他只觉法力一滞,身子摇晃,差点栽下飞行法器。他默默感应,一片迷你花瓣飘浮在丹田之上,像是堵住洪水的堤坝,虽未完全封死,但可调动的灵力所剩无几。
妖猴仰头啼鸣,纵身一跃,如一块磐石般当头砸下,弯曲的爪子闪着金属的光泽,尚未抓下,十道寒芒已逼得人皮肤生疼。
秦烨冷哼一声,长枪立劈,跟他拼力量,无异于自寻死路。
猴爪撞上长枪,一声惨叫,妖猴倒飞而回,狠狠地撞上崖壁,半边身子都嵌入壁内。
它一振而出,双目直欲喷出火来,凶性大发。猴爪掐诀,一条条老藤凌空乱舞,欲缚住对方手脚,一根根巨木横空砸来,欲置对方于死地。
秦烨长发飘舞,衣襟猎猎,长枪大开大合,招式刚猛,力道雄浑,每一枪落下,必有巨木四分五裂,藤蔓支离破碎。
妖猴气急败坏,尖叫连连,妖力源源不断,巨木断了又生,藤蔓碎了又长。
秦烨喝道:“够了。”展开奔雷步法,一步跨到其身侧,长枪直刺而下。
妖猴双掌一合,将枪尖夹在掌心。秦烨冷笑,手上加力,长枪一点点伸向其胸膛。
枪尖触及皮肤,嫣红的猴血流淌而下,妖猴狂啸,一身黑毛竟绽放出一层血色,同时其骨骼“噼啪”作响,妖躯暴涨,力量陡增,竟一掌将长枪拍得歪向一侧。
秦烨啧啧称奇,长枪一转,再次袭来。妖猴双爪翻飞,妖术为辅,一时间竟与他战得不相上下。
一人一猴从山上战到山下,又从山脚斗到山巅。秦烨依仗蛮力,有恃无恐,而妖猴法术精湛,身法高超,轻轻一纵就能跃出数十丈,在树枝稍稍借力就能荡上山崖,倒也不落下风。
大战三百回合,天色渐明。当第一缕曙光破开东方天际时,妖猴忽然凶性尽褪,跳出战团,飞身而起,上了山崖,将药王连同其扎根的岩石捞起,径往东方飞去。
秦烨随后追赶,但法力不济,遁速天悬地隔,转眼就被远远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