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砍刀,又取过老李头的砍刀,刀头斜指,惊慌之色无法掩饰。野兽低声嗥叫,丝毫没有窝里斗的意思,缓缓朝他逼来。
“野兽也有灵智吗?”他想着,握刀的手太过用力,青筋暴起。
“吼……”
一头鬣狗扑来。他一刀劈下,却劈了个空,反而被兽爪抓在手背,落下深深的血痕,砍刀也脱手飞出。
他握着仅剩的砍刀,望着越逼越近的野兽,心里一片冰冷。他闭上眼,将刀横在了脖子上。
手剧烈颤抖,寻死是需要勇气的。
然而,兽吼却渐渐远去。他惊讶地睁开眼,瞧见一只只猛兽抱头鼠窜,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一只手搭在他肩头,吓得他一哆嗦。转过身,不由眼前一亮,一名妖娆的女子俏生生地立在身前,令人喷血的身材,凹凸有致,乌发如瀑,肤若凝脂,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琼鼻挺翘,樱唇朱红,宛如谪仙临尘。
女子道:“别怕,我也是落难的渔民,孤身一人流落荒岛,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秦烨对着她的身子深深吸了一口,道:“香,好香,花海的香味,一现身便群兽辟易,你是花妖吧?”
女子“咯咯”娇笑,扭着身姿,媚态毕露:“既然小哥哥猜到了,奴家也不瞒你。你叫奴家花仙子吧。”
秦烨冷哼一声:“你想怎样?”
花妖指了指他背上的老李头,道:“你得听奴家的,因为奴家能救他。”
秦烨口气冰冷:“你是想害他的命吧?”
花妖抬手,一阵香风拂过,秦烨只觉心神一荡,老李头已到了对方手中。
他瞳孔收缩,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却见对方取出一个小瓷瓶,溢出馥郁芳香。
花妖道:“这是百花蜜。”说着朝老李头嘴中滴了一滴。老李头露出欢愉之色,胸部挺起,“啊”地叫了一声,然后含笑闭眼,发出均匀的鼾声,沉沉睡去。
“如何?”花妖对着他妩媚地笑。
秦烨颔首,问:“你要我做什么?”
花妖指向岛屿另一头,道:“你朝那个方向走,在海岛边,泊着一艘大船,离岸十丈远。船上有三样宝物,两枚丹药和一株拇指长的小树。你去将三样宝物取来,我便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同伴。”
秦烨道:“有何风险?”
花妖道:“两枚丹药已化形成人,一个力大无穷,一个会喷火。”
秦烨奇道:“丹药我在民间传说中听说过,可什么丹药能化形成人?”
花妖道:“数千年前,还是奴家的祖辈生活在岛上时,突然闯来一名修为通天的人类。他看中此地僻静,欲闭关炼制九转仙丹。可惜刚着手炼丹就被仇家杀上门来,从此一去无踪。仙丹连一转都没转,而且历经无尽岁月,药性已流失了七七八八,但依旧是可望不可即之物。奴家求宝,你要救同伴,咱们各取所需。”
说话间,她还不忘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秦烨道:“我需要一把兵器,一把能斩妖除魔的兵器。”
花妖手一翻,一柄长剑浮现。她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阵,道:“这是从一名修仙者身上所得,价值不菲,借你一用。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说着将长剑抛了过来。
秦烨面色阴晴不定,还想说什么,但对方抛了个媚眼,身体蓦地化作无数光点,裹挟着老李头飞走了。
火还在燃烧,凄厉的兽吼此起彼伏。他目光深邃,眺望海天交接处。良久,他叹了口气:“娘,你常说天黑别独行,会撞见鬼。可为何我们一群人结伴而行,鬼和妖,全都撞上了?”
他一手持砍刀,一手持剑,刀剑互砍,砍刀一断两截。
三天后,他来到岛屿最北端。大地焦黑一片,未被焚毁的树桩还在冒着青烟。
他躲在树桩后,遥望木船。船长五丈,一半隐在舱中,甲板空荡荡的,不见桅杆,没有船帆。
身为渔夫,他一眼看出了木船的古怪:偌大一条船,整体漂浮水上,一点都不吃水,浪潮涌来,船体也不随之摇摆,仿佛钉在墙上的一块木板,纹丝不动。
半个月后,舱门打开,一对璧人来到甲板上。男子乌发如墨,浓眉大眼,身材挺拔,肌肉一块块,如一条条蟒蛇在游动,女子娇小玲珑,明艳动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而一头火红的长发,又为其平添魅力。
他们足不点地,飘浮而行。空中无端地流淌来两条光河,一条火光跳跃,注入女子体内,一条银光灿灿,注入男子体内。
好半晌,光河隐去,二人返回船舱。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神奇而又诡异。
秦烨一待就是两个月,发现同样的情形每隔半个月便重复一次。他渐渐猜到:他们在补充能量,就像人吃饭补充体力一样。换言之,补充能量前的一刻,是他们最虚弱之际。
他在岛上一番寻找,寻到了一棵怪树。没有枝干,没有花果,碧绿的叶子比人还宽大。历经烈火而不朽,此树能防火。他摘下叶子,又寻来一些残存的藤蔓,将叶子裹在身上。
归途中,他与一头棕熊相遇。棕熊只用鼻子嗅了嗅,便走开了。他一笑,道:“熊瞎子。”
一只狒狒与一头豺相遇,它们都是食物链上层的掠食者,轻易不会大打出手,奈何如今已饥肠辘辘。这一战,其中一方必成另一方的口中食。
另一方向,一头威武雄壮的野猪挥舞着长长的獠牙,直面一只猎豹。
突然,浓浓的血腥味传来,野兽闻味而动,急切的兽吼不绝于耳。
地面躺着一条大鱼。一群野兽将之一抢而空。但一条鱼解决不了饥饿,反而刺激得它们兽性大发。而血腥味又从前方传来。
一路吃了几条鱼,赶到了最北端。秦烨正浮在水中,振臂将两条大鱼扔上甲板。野兽游水而来,纷纷跳上木船。也有几头朝秦烨张开血盆大口,他当即沉入海底。
他下潜了很深很深,直到听不见兽吼才停下来。
回到岛上,遥望木船,那名男子正大展神威,捏着拳头,将一头头猛兽敲死。看其随意挥洒的身姿,轻松得跟捏死蚂蚁一般。最后,兽尸堆满了甲板,男子返回船舱。
算算时日,翌日便是一对璧人补充能量之日。他深更半夜摸上船去,将两具兽尸挪到舱门口,自己藏身其下。
天明,舱门打开,青年男女携手而出。秦烨从兽尸下一跃而起,一剑刺入了男子的胸膛。男子骇然地望了眼胸口的长剑,一掌拍在剑刃上,留下五道指印。继而,他仰头跌倒,化作一枚银灿灿的药丸。
女子娇叱一声,一张口,熊熊火焰喷出。神奇的绿叶将火阻挡,秦烨披着一身火衣,奔到船舷,跃入海水。女子追到海面,却未下水,她是火属性丹药幻化,天性怕水。
水浪一响,秦烨浮出水面,爬上海岛。女子当即飞了过去。不料,对方又钻入一座洞穴。
她不假思索地追入。而秦烨又从另一个洞口钻了出来。他将一个洞口封死,又将海水灌入另一个洞口,然后再将洞口封死。
地下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声响。他不为所动,静静等待。一等便是半个月,掐指算来,又到了两枚丹药急需补充能量之时。他打开洞口,钻入洞中。洞内干燥,哪有一滴水?
一点火光在黑暗中指引方向。走到近前,火光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小人,悬浮半空。一见他到来,小人张口喷火,火蛇比其人还大三分。
秦烨迎火而上,长剑如毒蛇般刺出。小人身子一闪,长剑刺空。她双掌翻飞,一只只小巧的火鸟飞出,绕着对手盘旋飞舞。
长剑舞出一片剑光,将火鸟逐一击散,但汹涌的火力涌来,秦烨节节后退。他逮着个空子,将半截砍刀掷出。结果一只火鸟扑过,砍刀直接化作铁水滴落。
又一股火浪喷来,裹在身上的绿叶发出“滋滋”声响,浮现一个个焦黑斑点。看来,其抗火能力也是有极限的。
秦烨眼珠一转,在火浪中四仰八叉地躺倒,装作重伤身亡。却听小人冷哼一声:“今天必将你烧成飞灰。”更加狂猛的火焰扑来。
他翻身而起,拔腿往洞口跑去。钻出洞来,他双脚踢土,掩埋洞口。小人一闪而出,他趁机一剑劈斩,正中其额头。小人化作一枚火光氤氲的药丸落下,被他一把捞在手中。
再临木船,他首先将银灿灿的药丸收了。
步入船舱,里面并不阴暗,船体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一切尽在朦胧中。他首先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炉子。绕行一圈,发现炉子缺了一角。他伸手抚摸,炉子蓦地支离破碎,化作一堆残渣散落地面。
他为之一惊,这炉子分明是仙家之物,也抗不住时光侵蚀,那这条船呢?这条船可寄托着他回家的希望。
他伸手在船舱四处敲打,敲得咚咚作响,好在木船依旧坚挺。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敲打过的某处,一条微不可见的裂痕浮现。
一番寻找,他找到了第三样宝物,一株拇指长、紫意盎然的小树,扎根在舱壁上,一刻不停地吐着一圈圈紫气。
他小心翼翼地挖出小树,带上两枚丹药返回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