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杰回了趟原来的家里,拿了些日常换洗衣物,开始了住酒店的日子。他去过小怜那里,没当着小怜的面,给姜婶看了一眼离婚证。然后姜婶不吭声,方南杰也一声不响把本子收好。再很郑重地对姜婶说了句,以后拜托你了!此后姜婶便不再提离开的事,但她也心里诧异,方先生都已经离完婚了,为何还是不住在这边?是因为还没办正规结婚手续么?如果是这么守规矩的人,怎么会出现小怜这么个小三呢?按理说出轨男人对小三都是痴迷得热火朝天,但这位显然不是。每次过来情绪都是淡淡的,连对孩子也说不上发自内心的很喜欢,只有一种带了疏离的关爱。姜婶做保姆时间久了,这看人的本事也是不差的。这方先生倒是让人看不透,她本来还以为是有钱人为了在外头生个儿子。
姜婶当起了家,她也清楚方先生心里肯定是想着她能把小怜调教出来,所以毫不客气地指派小怜干些活,一边示范一边敲打。小怜心里憋着委屈,但也总算知道好歹,方南杰已经说过,让她凡事都听姜婶安排。两个大人一起做家务,带一个孩子,自然是游刃有余。小怜也发觉自己白天勤快点,帮姜婶把事情做完,晚上姜婶自然就能腾出手,早早地把涛涛哄睡了,自己反而多出很多时间看电视、玩游戏。这样一来,小怜干家务活的积极性马上提高了,姜婶也当着方南杰的面夸小怜现在能干多了。其实姜婶心里还是很鄙夷的,就算没见过猪跑,哪个人长大了不是自然而然会吃猪肉的?涛涛都已经能吃肉糜了。这小怜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宠出来的。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过着,涛涛在牙牙学语中一天天长大,他已经自己能摸索着床沿和低矮的家具慢慢走路了。这孩子很快就变得跟姜婶最亲,全身心的依赖,一转身就要找阿姆要玩的要吃的,小孩子其实最识得好歹,谁真心疼他都知道。但母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天性就是存在,他还是时不时要找妈妈,看到小怜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觉得心安,然后管自己玩儿。姜婶这时候已经发觉涛涛这孩子是个极聪明的,教他什么东西都学起来很快。不过她一个做保姆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和水平给孩子全方位的启蒙教育。于是有一天便对方南杰说,涛涛这孩子是个少见的聪慧,很多东西教他一两遍就记住了,虽然说话还不算多,心里可知道了。方先生自己上心点,别耽误了这样好的孩子。方南杰认真谢过姜婶,然后瞅了一眼小怜。小怜马上说,我有教他认字、听儿歌的,涛涛确实记性特别好。
方南杰便淡淡地说,有空多看些育儿的书,少玩点游戏,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这几天你自己去找个驾校,报名学驾驶吧,眼见着孩子慢慢大了,以后肯定要送他去上各种辅导班。你考出驾照后还要练习一段时间,稳妥了才能带孩子上路。小怜两眼放光地一个劲点头,我一定好好学。方南杰就在桌上放了一万块钱,并跟小怜交代了一下驾校的一些规矩。小怜认真听了,我明天就出去找个驾校。方南杰自然有认识的人,但就是不想惯着小怜。怎么说都是当过自己助理的人,这么点事难道还要人一路陪着护着?
小怜开始了学开车,真还别说,这方面她好像特别有天赋,一点就通。教练也说少见协调性这么好的学车女生,这一夸让小怜越发认真,最后无论场考还是路考,她都把车开得行云流水一般,均一次性通过,根本不像个新手,技术娴熟,毫不紧张。方南杰在小怜开心地把拿到手的驾照给他看的时候,就答应回头就把那辆旧桑塔纳拿过来给她练手。开头几天方南杰还是不太放心,陪着小怜上路转转,但他很快就不得不承认小怜说的教练夸她的话是真的,她确实很有开车的天分,自己刚学车的时候真的没能开得那么好。于是方南杰就放手让小怜自己单飞了。等到下次坐小怜开的车,方南杰心说小怜也总算有一处特长,这车确实开得好,倒车入库停得笔直,穿梭人流宛若游鱼。
方南杰把自己名下的那两个小中套房子卖掉了,再另外找了个市中心的小高层买下一个大套,然后就让手下的顶尖装修队开始施工。他琢磨着自己以后可能就在那里一直住到老了,所以要求施工队务必做到尽善尽美,啥材料都用最好的。他也时不时去现场转转,亲自监工,时时跟进,力求让自己今后的生活环境称心如意。除了一个环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个家的感觉。方南杰看着工人们丁零当啷忙乎着,心里百感交集,忍不住自己也上手掺和一把。只是到底手生了,没一会儿自己看着就不满意,赶紧让开还给工人来做。
时间过得飞快,涛涛已经能够挺稳当地满地乱跑了。这边方洋也结束了中考。他和他妈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安宁,方洋继续用功读书,洋洋妈悠闲自得做家务、看书。她的日子比之前自在轻松多了,只要管好洋洋一个人的吃喝拉撒睡就可以了,没有方南杰的生活根本不觉得缺失什么,反倒少了一个人要照顾。不过方洋虽然努力了一学期,但成绩还是很不理想,只是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方洋看到最后的成绩很是垂头丧气,他对他妈说,没办法,我尽力了,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洋洋妈笑着安慰儿子,没事,做什么事不都是做,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名校考状元的,不然这些普通高中给谁读啊。一句话说得方洋也笑了,于是开开心心跟他妈一起来了个暑假旅游,两人跑新疆去玩了个不亦乐乎。
回来说起敦煌,说起那恢宏的莫高窟,方洋一个劲感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是学习的料就还不如闯荡江湖。他妈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闯啥江湖,怎么着也得把书给我念完。方洋嘿嘿一笑,心里却是起了心思。不如早点毕业,自己念书真有些浪费时间。不过他可不敢跟他妈顶嘴,每次辩论保证以他的完败告终。看着他不服气而蔫头巴脑的样子,他妈就得意地对儿子说,看到了吧,这就是知识的力量。于是方洋乖乖地进屋去看书了,当然又尽是些闲书。他跟很多普通男孩子一样,最爱看军事类的书,说起那些武器如数家珍。这个他妈可一点也不懂,方洋嘚瑟了,妈也有你不知道的东西。他妈撇了撇嘴,我又不是百事通。学海本无涯,不懂有啥奇怪的。
方南杰的房子装修好了,也通风了几个月,可以入住了。小怜这段时间也很老实,在姜婶的督促下乖乖带孩子,做家务。姜婶说了,方先生交代过,我不会在你们家做长久的,以后什么事都得靠你自己。小怜父母和奶奶有时打电话过来,她也不多说什么,敷衍几句便挂了。她自己则一次也没有主动给家里打过电话,她如今过得很安心安逸,也想明白了很多事,知道最好不要再跟家人有什么牵扯,没得又惹毛方南杰。
于是在办完婚前财产公证后,找了个日子,方南杰带了小怜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那个办事员似乎还记得他,一看他领了个小姑娘来办结婚证,心里不由鄙夷了一下。怪不得当初离婚时分财产那么大方,原来是有了小三,落下了把柄,才让前妻分走了一半多财物。这样的有钱人啊,活该!小怜拿到结婚证时当场就哭了,那个办事员更没好脸色,旁边的人可都是来办喜事的,要哭出去哭,别在这儿膈应别人!
然后就是搬家,要搬的东西并不多,都是些小零碎。新房子那里差不多都置办齐全了,自家老板房子的精装修,手下人自然是体贴入微到每一个小细节。方南杰对于房子也很满意,高档大气,温馨舒适,完全满足了他内心的需求。只是他明确告诉小怜,扯了证就够了,婚礼肯定是不可能有的,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小怜低头说我知道了,她如今有个正经名分早就心满意足了,能住上这样豪华的大房子更是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啥婚礼不婚礼的根本不重要,能过好日子才是最正经的事。
新房子很大,姜婶有自己的保姆房,小怜和涛涛住主卧,方南杰自己则睡客房。他真的从来不碰小怜一下,小怜也不在意这个,其实她还真的不懂什么男欢女爱,她跟男人的接触也就是当初跟方南杰那唯一的一次。只是姜婶看着很是奇怪,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也真的是特别。不过她聪明地选择什么也不问,虽然要套小怜的话太简单,可有什么必要呢,自己就一做保姆的,做好份内的事就好了。啥主人家都有,不关自己的事。懂分寸、守规矩是姜婶最大的优点。
方南杰把划归父母及洋洋妈名下的房子也都办了过户手续。这天他去了凤姐儿那里,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今很微妙,有些心照不宣。方南杰有身体欲望的时候,凤姐儿就好好地伺候他,但方南杰再也没在凤姐儿那里过夜过。他一般就是中午过去,两人一起吃个饭,喝点酒,滚个床单,他不想弄得自己又有个外室一样。凤姐儿平时该怎样还是怎样,照常在歌厅长袖善舞,迎来送往,方南杰也从不过问,他不想认为凤姐儿是他的女人。那样烦人的事一次就足够了。
这天方南杰拎了两碗汤面进屋,和凤姐儿一起吃完。然后就正经地坐在沙发上,招呼凤姐儿过去。凤姐儿一看方南杰这样子,就老老实实坐边上,认认真真看着方南杰,知道他有话要说。方南杰从手包里拿出一套资料,这是这个房子的房产证和土地证,我把它转到你名下了。前几天我跟你要身份证就是去办这个,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青青,你听我说,哪天你不做这行了,就把这房子卖了,给家里一次性寄点钱,然后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简单的生活。找个老实人,好好嫁了,不要再跟家里有任何联系。那个无底洞你填不完的,父母的生养之恩你早就还完了,该为自己活余下的日子了。听我的,早点离开吧。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联系,除非你遇到难事,那一定不要自己硬扛,一定要找我。我的手机号码是不会变的,你的电话以后就换别的地方的,没事的话不用告诉我。
青青,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你知道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以后你如果需要钱,随时都可以再找我。别拒绝,拿着吧,一直住到你想走的那天。这是你自己的房子,你的家。而我是你唯一的亲人。青青别哭,我的日子也就这样了,你以后自己好好的。青青乖,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难受。你走了,以后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我会在心里跟你说。不,心里也不说了,你把这里的所有都忘了吧,把我也忘了,自己好好过。以后最好生个小女孩,肯定跟你一样漂亮。然后你把她宠成一个小公主,粉红色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