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寒月,一阵寒意从天际袭来直逼神都洛阳,万罗千绸之下天后感受到一阵阵骇人的寒意,她睁开伶俐的双眼,掀开凤罗龙棉“朕是天子,朕才是真龙,你们都要杀我!”她的额头上冒窜出珠大的虚汗...
“陛下!”旁边的护公赶忙上前,还没等他说话,她拔出挂在龙榻之边的配剑,那剑是如此的凌厉,只是一剑将拿护公劈成了两半,左右的护卫进来...
片刻之后,她看见地上的碎尸,原来是虚惊一场噩梦,这些日子她总是心神不宁。
“怀义何在?”她丢下宝剑。
“奴婢一直都在。”站在天后身边的侍卫,拿着凤帔给她披上“陛下,夜里已经下雪了,担心着凉。”他总是为她想的甚是周全。
“你刚才为何不上前?”天后没有看奴才“如果你刚才上前,我劈死的便是你了。”
“那个该死。”怀义跟在天后后面,随着她走“他岂能看天子失态?”
“那你看见了?”天子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侍卫。
“奴婢有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都是陛下说了算。”怀义全程弯着腰“老奴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怀义,你真的很聪明。也很懂得朕的心思。”天后披肩散发的走在面前“若他要是有你半分这般对朕,我已足以。可是他偏偏什么都不懂朕,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怀义止住脚步“天下都是陛下的,还有什么是陛下得不到的。陛下若是需要什么,直接让奴婢去取来便是了。”
“是啊,这天下都是朕的了!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武后笑了笑,可是她脸上尽显无奈。她走到城楼之上“怀义,陪朕看看雪吧。”她伸出手“还没见过今年的雪呢,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她站在城墙之上张开双臂“这天下都已经是我的了。”可是,为什么她却开心不起来“怀义,他可曾出楼?”
“回陛下,不曾!”
“他已经多久没出过花楼了?”
“数不尽了,自陛下登基一来,他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告诉他,今年的雪已经下了,让他出来陪朕看看雪!”
“诺!”怀义弯着腰退去,直留她一人独自城楼纸上,她看着皑皑白雪,看着这白白世界“这天下都是朕的了,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雪花飘落在她的散发凤帔上,寒风肆意的吹乱她的凤丝,她从未感受到那边的自由,以往母仪天下,以往的傲视群雄,不容的她龙颜有一丝失态。
“他来了吗?”天后放下手臂,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着眼且有怀义一人前来,怀义弯着腰,也不敢回答,这天下竟然还有天后召唤不来的人。
她没有失望,因为她不曾期望他会来...
怀义也不知道那花楼里面的人是谁,竟有天大的胆子不见陛下,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缘故,他亦不敢闻也不敢问。
天后看着天际的雪花,洒落在自己的额头“怀义啊,怀义,世人表面对我恭恭敬敬,可是你可知道,他们背后都说我是妖后,他们敬我,可我看来他们都不是敬我,而是天下人都怕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陛下是天子,天子的眼光与庶民的眼光怎么能相提并论。就像这雪夜,陛下站在高处,看到的更远,他们站在丘壑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因为看不见远处的东西,他们看见的也只有寒雪压梅,看不见这千里冰封,万里皑皑的江山。”怀义弯着腰“没有人说陛下是妖后,那些说陛下是妖后的人,是因为他们目光短浅。”
“怀义啊!”她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卑微到尘埃里面的奴才“世人都不理解我,却只有你一个人真的懂我。”她从手里拿出三支金针,看着手里的那三枚金针“他曾给我三枚金针,说愿意为我办三件事,可是他却始终不肯原谅我。你说朕得了天下,这件事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怀义不知道天后说的是什么事,但是怀义知道陛下做的都是对的!陛下叫奴婢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做。”怀义低着头“天后做的那些事,都不是天后的事,而是天下的事。有些事总要有人做,这是天意,既然是天意,又怎么能说是天意错了呢?”怀义忠诚于天后,不是因为天后是皇上,而是他能感受到天后的处境,很多事即便是天后也是左右不了的...
“我们回去吧!”她收起金针,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终有一天他能理解我!”
她回到寝宫卸下凤帔,微榻...
“陛下!”怀义来禀“大理院王上卿求见。”
“王弘义?”她连眼都未曾睁开“他是大理院的上卿掌刑狱案件审理。又是那个大案大人物犯了案子?这深夜来禀,又是朕身边那个人犯了什么案?不见不见!”
每每大理院来禀,定然是大案子牵涉众广,查到最后连她都不得不杀一些亲近之人“不见不见!”
“诺!”怀义退下,于宫外回禀王上卿“上卿且回,陛下已经歇息了,若是要禀,明日大殿之上可传。”
“薛总管,此事延误不得。”王上卿再拜怀义“我有要事要禀。”
“陛下已经安歇了!”还未等总管说就,王上卿拜于宫殿之外“陛下,庐陵王李显于均州意图谋反,特此上禀天后请天后定夺。”王上卿未曾抬头,已听闻宫门已开,能看到的只有她的足。
“李显我子,于均州不曾有重兵怎会造反。”她微微一笑“王上卿,你若是无凭无据,你可知我将如何治你的罪。”天后微微抬起手,飘洒神都洛阳的雪熙熙攘攘,她接住一片白雪,紧紧的握在手中,眉目慢慢的上移。
“微臣怎敢欺君。”王弘义抬起头。
“起来吧!”她张开手,手中的雪已经融化于手掌缝隙之间再也看不见。
“庐陵王手中确实无兵,可是现在已经在均州发展了势力,均州的人都打出了....”王上卿欲言又止。
“你说来,朕不将责你!”
“各地纷纷打出了反对天后,匡复庐陵王的旗号。”王上卿言罢当即跪下。
“朕知道!”她并未过多的惊异,这番说词,她早已多听了,就凭她是女儿之躯,可意料之外的是,他人再怎么造势终究是他人,不曾想而今造势反对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孩儿,这是她不曾想到的“就算他再怎么造势,也造不起什么大浪。”他并不想深究。
“陵王确实手无重兵,可是...”
“可是什么?”
“若是有人暗中助他!”王上期上表“臣已经查明,天庭之中有人结合庐陵王,意图谋反!”
“谁?”
“安国公秦怀侠。”
“怀侠?”天后眉头一锁“秦国公一心向朝,忠贞不二,满门良气?怎会勾结显儿?”
“微臣不敢欺君。”王上卿说道“陛下可知秦国公何人?”
“太宗前将武卫大将秦琼之孙,征西大将军秦怀玉之子。怀侠拜安国公是天庭功臣重臣。”天后觉不相信怀侠会做出这样的事。因为他知道世人反她,唯有怀侠,怀英不会叛她,他们都是天后亲点的忠臣。
“陛下忘记秦国公,未封国公之前身兼何职。”王上卿一字一句的说出“玄、武、神、兵--秦怀侠!”太宗前将秦琼因为与太宗皇帝一起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所以才建立了镇都司前身‘玄武神兵’。“陛下,秦国公是玄武门之变将臣之后。拥李反武不足为奇。”
“你有何证据?”
“禀天后大理寺少卿李战,截获陵王与秦国公密书一封。”王上卿将密书,呈上。怀义接过呈天后,她深深的凝视着拿密函......
“世人都说朕是妖后?可是他们又何曾真心的待我。”她慢慢的伸出手,欲接密函,片刻之间,风雪踏来,袭了那密函.....
“如此寒心之事?罢了罢了,不看也罢!”她退回寒宫。
“还请天后定夺。”
“朕冷了,朕累了,你看着办吧....”洛阳的雪越下越大了...
天后敕:安国公秦怀侠,意图谋反造势,着神龙镇都司,南臣司、北候司携手大理寺督查,不得违抗...
洛阳城内,一个身轻如燕的身影随着飘飘洒洒的飞雪一闪而过,那人飞檐走壁,踏雪而来,轻功异常的了得,一脚踏着飞扬的雪花片而过,竟然在飞雪中留不下一点痕迹.....
他刚收到密函“国公府有难!”他必须赶快前往安国府,他的腿法轻功亦然是了得,可是这刻他只想在快一点,在快一点...
安国公府内...
昨夜的宿雪已经层层叠加,映着月光,白皑皑的雪映得安国府门当前那两座石狮兽双目如同白昼一般,夜来的雪风又把这满地的残雪吹出了一条干净的路,踏上去没有簌簌地作响,隐隐约约却能听到许多人的脚步声……
安国府外突然有人拔剑破门而入,国公从堂内跳将出来“何人?”
那人拜上前去“大人,是我!”
“易信使?”怀侠放下警惕之心“你为何匆匆忙忙?”
“大人快走!”易千行站了起来“镇都司要来了?”
“镇都司?”怀侠有些不解“镇都司?来我安国府做什么?”
“他们状告大人勾结陵王李显意图谋反!”易千行说的紧迫“大人来不及了,先走吧?我仰仗着腿脚快上些许,提早到了这里,片刻他们就到了?”
“笑话,我怎么可能意图谋反?”
“大人一身肝胆,对天庭忠贞不二,小人是知道的,可是天后一直在排除异己。若是让镇都司抓了去?岂不是无罪也变得有罪?”
“安国府有十几口人,怎么跑得掉,即便能跑也便是做贼心虚。小小镇都司!我便不信能乃我何?”
“大人?”千行当即跪下“请大人先行撤离,然后进京面见天后,万万不可落入镇都司手里啊。即便大人,即便大人视死如归,可是想想安国府其他十八口人的性命。”易千行言之有理,若是这样坐以待毙,岂不是连累无辜。
“林叔!”怀侠传唤一声“安排全府上下,从后院撤离,千行负责保护雪温,还有你子一风!雪温,一风年幼不能将他牵连进来,将它安全的送到狄仁杰,狄相国府他便安全了。”
“是!”众人吩咐而去.....
易千行腿法了得,乃是安国府家臣,兼职八百里快信使,其有一子,尚且十三岁,喊做易一风,因一风年纪与安国公之子秦雪温年龄相仿,所以他们便早早认识,每当易千行出差办事,幼子便常常送来安国府寄养。
这次安国府有难,千行也正是以为如此才火急火燎。他推开东厢“小风?”
里面空无一人,小风向来住在东厢,这夜不在歇息,他转脚便朝着西厢去了,他两便应该是住在一起了,他推开西厢门“小风?小风?”
一风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他“爹~你回来了?”千行看着两个人通在床榻之上“快起来?”
一风拿起稚嫩的手揉揉眼睛“怎么了?”
“快起来!”易千行走过去掀开小风的被褥“叫小雪起来。”
一风转过身去,用手摇着身边的另一个少年“”雪温,雪温快醒醒~~”
雪温迷迷糊糊被惊醒“怎了一风?”
“快走!”顾不得多说话,易千行急忙给两个孩子穿上衣服,一手拉着一个,冲出门去...
雪飘飘洒洒的袭来,易千行拉着两个还在雪中奔跑着,他要将两个孩子送到国相狄仁杰处,狄国公在天庭德高望重对朝天忠贞不二,明辨是非只要见到狄丞相他们便安全了。
“爹?我爹呢~~”突然间雪温止住脚步,挣脱开易千行的手,突然往回跑“快救我爹。”
“小雪!”易千行拦住雪温“你不能回去,你爹交代我要把你送到狄大人那边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爹是不是有危险?”尽管面前的这孩子只有十二岁,可是他已经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我看见府邸里面的人全部都遣散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易千行还以为能随随便便的蒙混过两个孩子,可没想到前年的这个孩子竟然观察的那么仔细,洞察力也不比一般孩儿“小雪,小风,你们两个记住。”易千行抬起手,一只手一只搭在两个孩子的肩膀上“今夜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也有可能大事临头。不过你们一定要记住,不管什么人说秦国公,一定要记住。”易千行看着小雪“你爹是一个忠臣。”他在看看孩儿易移风“小风,你也要记住,小雪是你的弟弟,也是你的主人,秦家对我们有恩,有恩我们必报。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小雪知道吗?”
两个孩子握着小拳头,坚定的点点头。
“易叔叔,你去找我爹!你武功高强求你了!”小雪看着易千行,投掷出期待恳求的眼神。小风看着父亲“爹,你去找秦伯伯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雪的。我一定会用性命保护小雪的。”
“小风?”易千行看着两个孩子,突然间有些惊异,没想到昔日的那两个小娃娃这般已经长成大人般了“你们???”
“爹说过,凡是都要靠自己,爹不可能照看我一辈子,小风也不能一辈子依靠着爹。小风长大了,可以为爹分忧了。所以,爹去帮秦伯伯吧。”两个十二岁的孩子手拉着手,站在在雪夜之中。这夜的雪如倾盆般的盖来...
易千行站在雪中,后退一步“小风小雪一路向西,不要回头,一定要到达相国府,去找一个叫做狄仁杰的人!小雪,你记住除了狄仁杰狄大人,你对谁都不要说出你的身世。”说着易千行转过身去,他提起脚“小风,如果遇到危险,记住爹教你的神移步法。保护好小雪。”说着易千行将脚一迈,突轻盈若飞絮,翩跹薄雾似轻烟,动若飞燕,形似鬼魅,这腿法轻功来无影去无踪...
安国府内...
皑皑白雪将府邸映辉的发亮,怀侠正中大院之中居座,背靠太师椅子,府邸大院瓦顶纸上熙熙攘攘的占满了人影,左右飞檐纸上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便是神龙镇都司,南臣司来俊臣、北候司侯思止。能同时惊动两大神龙镇司的案件可不多见。而飞檐居中站立的人便是大理寺少卿李战。
“天后敕:安国公秦怀侠,意图谋反造势,着神龙镇都司,南臣司、北候司携手大理寺督查,不得违抗..”李战一脚移步落再秦怀侠面前“有劳秦国公随我大理寺走一趟。”
秦怀侠正居而座,微微一笑“旁人不知,大理寺上卿王弘义与镇都司狼狈为奸,排除异己,虽说传唤到大理寺,实则是打入镇司重楼,背后的勾当我岂能不知。”
“按照章程办事,我李战不问对错,只管同从大理寺规矩办事。”李战收起手旨“秦怀侠你违抗旨意,遣散安国府一干人等。不过他们都已经被抓回来了。”李战手一挥,身后数十人悉数归案。
“祸不及家人。你们冤我,可直接带我面见天后。”秦怀侠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你们若是敢伤我秦府一人,我秦怀侠饶不了你。”秦怀侠伸出双指,指着李战,指着飞檐之上的镇都司,刹那间,霸气十足,四下一片寂静。
刷~~
一颗血淋淋的人首从雪地滚来,滚到秦怀侠脚下,那鲜血将洁白的雪染红一片显得格外耀眼。秦怀侠微微低头一看,竟然是安国府老管家林叔的人首。他抬起头看着李战来俊臣手里的佩刀,上面占满了鲜血。
李战来俊臣仰仗着自己秉公办案竟然当着秦国公的面杀了他的人,那是赤裸裸的挑衅。他的眼睛注视着秦怀侠,除了飘絮的雪花,一切都是静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