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柳青时,冯晓曼并不讨厌她。
柳青长相秀丽,气质清雅,知书达礼,绝不是一般庸脂俗粉。只是与秦欢扯上了关系,冯晓曼就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了。
柳青天姿聪颖,酷爱诗书,早年在家乡陕州时还曾师从草堂居士魏野,所以诗词水绝对算上乘,在演艺圈可以说是无人能及。然而在决赛第一轮诗词比试中,冯晓曼脱颖而出,成绩还优于她,大大出人意料。所以她也注意到了冯晓曼,只是没想到这匹半路杀出的黑马实力强劲,一路过关斩将,最终与她争夺今年的花魁。
二人在台上互相行礼后,静待考官抽签结果。
葛老接过考官递过的竹签,朗声念道:“以‘顾影自怜’为题,作画一幅”,顿了顿:“时间,二柱香”。
候在一旁的侍者立刻搬上桌椅,铺上宣纸,摆好绘画所需物品。
冯晓曼走到一张桌前:各种大小的毛笔数十支,砚台、颜料、调色瓷碟、洗笔水罐、镇纸一应俱全。
冯晓曼一边研墨,一边构思。余光所及,瞟到秦欢在向台上看,又是在看柳青?!冯晓曼抬眼,目光与秦欢目光正好相遇,冷不防竟打了个激灵,感觉耳根似火烧一般,“什么情况?!他是在朝我放电吗?还是我自己想多了?但他的确是在看我!在看我!……”冯晓曼赶紧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在心里默念“他不是赵辰星,他不是赵辰星,不要看他,不要看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作画上。
看到一旁的柳青已经提笔勾勒线稿了,冯晓曼不敢再胡思乱想,静心开始作画……
二柱香,二个小时,对台下的观众而言是漫长的等待。不过台上二位美貌如花的妙龄女子本身就是一道难得的风景,足以让人赏心悦目,加上蘅芸社财大气粗,源源不断地供应美酒、小食,水果、蜜饯,时间倒也好过。
檀香燃尽,冯晓曼与柳青也都收了笔。
书童打扮的侍者先展示了柳青的画作:一间女子的卧房,雕梁画凤,极尽奢华。窗前,立着一位身着碧色纱裙的女子,服饰华丽,而表情却十分忧怨。她轻蹙的峨眉,微闭的樱唇,深邃而忧郁的眼眸,被描绘得惟妙惟肖……月光清冷,从窗外射进来,将画中美人清瘦的影子拉得更长了……
“清冷月光下寂寥的美人身影,与满屋富贵形成对比,妙哉!”秦欢情不自禁赞叹!
看台上不便欣赏画作,于是余慎和沈平也走下看台,来到秦欢身边坐下。
余慎附和说:“柳青姑娘这幅‘月光.顾影自怜’确实构思精巧,画得逼真!”
“我觉得画中人很像柳青姑娘自己啊!”沈平笑着说。
“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有几分相似!“秦欢暗想,难道柳青这是在借画抒怀?……
台下掌声擂动,几位考官也对这幅作品表现出来的意境与高超画技表示赞许。
接着,侍者展示了冯晓曼的作品:一方荷塘,荷花已落、荷叶已残,远处晚霞掩映的山林、村舍依稀可辨,画面的右下方露出凉亭一角飞檐和一个女子的裙裾,而那女子的面容是通过在池水的倒影描绘出来:女子容颜憔悴、青丝凌乱,偶见几根白发,双目黯然……荷下一只金色鲤鱼格外打眼,它似乎有灵性一般静止不动,生怕搅动池水惊扰了池边美人……
“这幅画将“荷尽已无擎雨盖”的沧桑与“美人迟暮”的凄凉结合在一起,让人心生悲悯。真是太……太……绝妙!绝妙!“秦欢激动地站起身,“杭州城竟有此等奇女子!我定要会会她!”
余慎拽住秦欢的胳膊,将他按在椅子上,“见多识广的秦二公子,今日怎得如此焦躁,凭你秦欢,要什么女子不可得?!”
“这个不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秦欢若有所思。
余慎和沈平看到平日风流洒脱的秦欢竟然如此坐立不安,相视而笑,摇头不语。
从画技上看,冯晓曼和柳青都运用了工笔画技法对人物进行了细致的刻画,又用写意画技法表现远景,技法运用娴熟、不分高下。然而从画作的意境和构图的创意上讲,冯晓曼的作品更胜一筹。
几位考官商量了许久,达成共识,判定飞絮的“荷塘.顾影自怜”胜。
听到葛老宣布成绩的那一刻,冯晓曼长长舒了口气!
不过,冯晓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而是觉得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冯晓曼摇摇头。
颁奖仪式也十分隆重:场内鼓乐齐鸣,场外烟花璀璨,还要由百花斗宴总策划余慎亲手将花魁金樽和一千两银票赠予获胜者。
余慎见秦欢十分中意今天的冠军冯晓曼,便把颁奖嘉宾临时换成了秦欢。
秦欢当然乐意,拱手谢余慎,“多谢余兄!”
“君子成人之美!改天请我去松鹤楼喝酒!”余慎笑说。
第一次与秦欢这样近距离接触,冯晓曼有点紧张,秦欢俊朗的脸就在她眼前,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我明日去找你!”秦欢将花魁金樽和银票递给冯晓曼时,在她耳边低语。
冯晓曼看着秦欢乌黑的眼眸,点点头,没有羞涩,没有半点的不自然:“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