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
许凉卿吹散了房中的灯,却久久不能入眠,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明日的百花宴,到了后半夜不仅没有睡衣,反而愈加清醒。无奈之下正准备翻身而起喊萧何陪自己出去转一圈,忽然想到现在这个点,那丫头估计也睡了,只能作罢。
索性坐了起来进入药房找翠生聊聊。
“哟,大爷今个儿有空来这转转啊。”翠生也没有休息,一见到许凉卿就像是青楼的老鸨一样精神的抖了抖羽毛,昂着翠兰色的鸟头,撅着个鸟嘴抖着鸟臀。
啧,不堪入目,许凉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不甘心的承认这是自己的鸟。
“咳,啥事儿。”翠生见许凉卿不吃这一套,索性也收起了那副模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瓜子放在了桌子上,翠生蹲在桌子上咔咔的磕了起来。
许凉卿也不去管她家这鸟的逗比属性了,随意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手撑着发胀的脑袋,一脸丧气。
“咋地了?”翠生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关心的看着自家小主人。
“百花宴啊百花宴啊鸿门宴啊鸿门宴啊。”许凉卿有气无力的咽声道。
“咱上次不是讨论过这个话题吗,放心,你死不了,你看,这不是...”翠生接收到许凉卿的死亡凝视,想到刚穿越过来的那顿板子,顿时无语凝噎,把鸟头想翅膀里一缩,我错了我错了。
许凉卿瞪了一眼翠生,又把头放在了手掌上托着。
“翠生,我有预感,这次我肯定不会平安归来啊...”许凉卿闭着眼睛导着气。
“老翠啊,”许凉卿募得睁开了眼,嘿嘿笑着,用老鸨的眼神看着翠生。
“你别过来!”翠生被那眼神看的发毛,缩着脖子跳着后退。
“嘿嘿,翠生,帮我一个小忙嘞。”许凉卿笑的莫名有些贱兮兮的。
“你说你说!凡是你说的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帮。”翠生哆哆嗦嗦的回答。
许凉卿得到答复,立刻正经姿态。
“帮我去看看各个宫中今晚有无异动。”许凉卿认真道。
“各个宫中!!你想累死我。。。。。”翠生二度接受死亡凝视,立刻蔫巴巴的不敢出声。
就这样,我们的翠小鸟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各个宫殿上呆了一晚上,也给许凉卿带来了大量的消息。
.................
“你说你知道蓝绮鸢所在之处了?”慕容锦看着下面跪着的那个身影,饶有兴趣的问,自己这几日派士兵把皇宫都快翻了一遍,仍旧不见花的影子。
“是,臣妾不仅知道蓝绮鸢在何处,也知道盗窃蓝绮鸢的真凶。”许凉卿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毫不躲闪的看着慕容锦。
“那你说说这蓝绮鸢在何处?”慕容锦问道
“我脚下。”许凉卿不卑不亢的答道。
慕容锦一愣,伸手挥了挥,身边的人都退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大堂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怎么知道的?”慕容锦收起了方才若有若无的笑意,颇为冰冷的看着许凉卿,探究的目光似是想要透过许凉卿看其本质。
“声音不一样。”许凉卿淡淡地说、
慕容锦先是不解,随即又释然了。
是了,空心的路走起来与实心的路声音自是不一样的。
“陛下,我很奇怪,你自知道这个秘密,为何不打开暗道寻找。”
慕容锦沉吟片刻,也没有责怪许凉卿的无礼之言。
他没有回答许凉卿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因很简单,这个暗道,只有他和皇后知道。
慕容锦没有作答,许凉卿也没有追问下去,皇宫中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慕容锦也不和许凉卿墨迹了,四下已无人,他站了起来,也不顾皇上的形象了,将地上的地毯卷成一团,从袖中掏出三个制作精美,刻有纹路的小球嵌在地下的裂缝中,又在龙椅旁摸得一物轻轻一扭。
地上一个长约五尺的小洞缓缓打开,水声哗哗传来。
慕容锦除去鞋袜挽起长长的裙摆,轻盈的跃入水中。
须臾,慕容锦抱着一盆被黑布蒙起来的植物上来,身上到腰部的衣服已经被打湿。
许凉卿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暗暗惊叹这个帝王不拘于礼数,面上却未曾显露半分。
慕容锦此刻面色十分难看,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也不露声色。
大殿内再一次陷入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锦收住了脸上的阴云,又恢复了往常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看着底下仍旧跪的笔挺的许凉卿,微微叹了一口气“起来吧。”
许凉卿依言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而一个踉跄又近乎跌倒,慕容锦在一旁看着,没有任何上前搭把手的意思。
许凉卿站好后,又望向慕容锦,细眉微微撇着,心底疑惑他为何不问自己真凶是谁。
慕容锦聪慧,接收到许凉卿疑惑的眼神,稍一思索就知道她的疑问,但慕容锦并未有任何要问问题的意思,只是挥了挥手:“许常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蓝绮鸢在暗道中吗,你又如何能证明你不是凶手。”
“很简单。”许凉卿十分镇定。
“我在牢狱中问过景嫔,她是否知道蓝绮鸢在何处。她那时说她凭什么告诉我,可她忘了,我是名义上她的同谋,哪怕我是被冤枉的,是清白的不知情的,在那个遍布眼线的牢狱中,她景嫔的回答应当是,你莫装清白。”
许凉卿顿了一下,继续说
“可是她没有,她说的是凭什么告诉我,那么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她根本不知道蓝绮鸢在何处,要么,他是个弱智。”
“那你又如何能断定花在暗道中。”慕容锦有了一丝好奇。
“皇上想必也很奇怪为何这个暗道会为旁人所知吧。”许凉卿瞥了一眼慕容锦,镇定道。
“说下去。”慕容锦此刻对许凉卿的兴趣已经愈加浓烈,形象和威严也早已抛到了脑后,两人骨子中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此刻也放下了帝王与妃子间的礼数谈论了起来
“我一直都很奇怪,像百花宴这种兴办近百年的宴会,几乎能与国宴相提并论,按理说,这样的宴会设在皇后宫中并不妥当,但是倘若历代帝王都想要掩盖这个暗道的存在,那就能说得通了。宴会上人多眼杂,保不准哪个细心的人发现了那块空心的地就不好了。皇上请看,”
许凉卿拿出了那个真正属于她的荷包,上前递给了慕容锦“我的荷包其实并没有丢,只是提前想到了有人可能会拿我的贴身之物来栽赃陷害,所以那天一直将荷包藏在衣服最里层,没想到背后的人拿不到我的荷包竟又伪造了一个,”说到这里,许凉卿不由得摇了摇头,智商不高啊。
“我索性将计就计,与景嫔一起入了狱中,套了她的话。”
说到这里,许凉卿停下了,她看着慕容锦,不言不语,这皇帝不是个傻子,略微一思索就能想到到底是谁要害她,或者说,谁要害纪媛。
可等了半晌,慕容锦依旧没有捅破这层纸的意思,只是低着头看着那个荷包不语。
许凉卿并非沉不下气的人,只是这般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见慕容锦仍不答话,许凉卿索性直接开口道:“皇帝陛下。”
“嗯?”慕容锦皱着眉头看着她。
“臣妾如今已经说清了整件事情,蓝绮鸢也已经复位,不知臣妾可能洗刷罪名了。”
“嗯,不错,是了。”慕容锦喃喃道,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来人!”慕容锦一面高声呼喊着一面披上了外袍,殿中暖和,方才交谈沉思的那一小会,衣服已经干透,眨眼间,慕容锦又恢复了那个不近人情的形象。
“陛下有何吩咐?”
“景嫔偷盗国花,赐毒酒一杯。”慕容锦淡淡地说。
许凉卿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自己方才说了那么多,傻子也该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了,可她如今下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景嫔,死罪???
慕容锦冷冷地瞥了一眼许凉卿,似警告又像是无奈。
他要找人顶罪,许凉卿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全身冰凉刺骨。
为什么?景嫔就算是罪人,也罪不至死,更何况真凶不是她。
慕容锦又抬手:“许常在查案有功,洗刷冤屈,只是如今身体不适,休养一个月吧。”
“是”台下一个品级较高的婢女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手:“许常在,请。”
许凉卿如今浑身如坠冰窟,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自己的情绪,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锦,不再言语,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宫殿。
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过是为了掩埋罪行。
许凉卿满心失望,对于慕容锦先前那些好印象全部消失干净,一出了前殿门,许凉卿就对那个跟过来的婢女说道:“别跟着我,我自己走走。”
“娘娘,陛下吩咐了,您身体抱恙,还请您回宫休息一个月。”
许凉卿深吸了一口气,几欲爆粗口都忍住了,这算什么,软禁吗。
“元夕姑姑,回去吧,本宫和明妃妹妹陪着她回去。”顾非晴和纪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宫墙转角处,顾非晴笑盈盈的看着那个婢女。
“这。”元夕颇有些为难。
“皇上回头若是知道了,就都是本宫的错。”顾非晴笑意略微收了一点,颇有了皇后的威严。
“是。”元夕咬了咬牙,拜别了三位娘娘后就转身离开了。
顾非晴和纪媛相望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
顾非晴看向了脸色更加难看的许凉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见四下无人,也不与她客套,上前就拉住了许凉卿:“走吧,回宫说。”
许凉卿一惊,似是不明白为何顾非晴对自己为什么这么客气,看向纪媛,见对方微微点了一下头,便也不在扭捏,跟着顾非晴和纪媛回了自家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