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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上元节天灯会 一

在这广陵城几里外,官道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多是些年轻人,女子比男子还要多上几分。

行脚商都往城门赶,大多数的人则去河边码头。

广陵城四面皆水,南面还是大江!这大江乃是大夏第一河!一年四季奔流不息。

这城三分之一都在水上,四条河流从城中穿过注入大江。

所以这广陵不仅可以从城门入城,还可以走水上!又称桥窟。四周城墙之上有大小十余个桥窟。

此城与别处不同的是,此城不收入城费。除了那些为了挣钱的行脚商,为了多省一些钱走城门。其他人大多在码头乘船走水路入城。

毕竟走城门要绕不少的路程,这水路要便捷许多,同时还能领略此城的风景。

砚溪风一行人就在码头。他与王述要去城东,而秦百川三人则去城北,几人便在码头分开。

这码头上撑船的船家倒是不少,可是需要坐船的却更多。一年之中只有这几日是生意最好的。若是有幸拉到一位贵公子,打赏的银子都够吃上半年的!

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撑着船缓缓从桥窟中游出!不过这船比起旁边的船的确寒酸了几分!

像是一艘小渔船,为了拉客临时改装了一番。

这船到了岸边,也没人招手,有些嫌弃,坐上它显得很丢面子。

那少年从码头东边撑向西边,口中喊道:“小船便宜了,只收三文。又快又稳!各位老爷来看看了!”

王述笑到:“砚兄,看来我们二人要坐一坐这又快又稳的小船了,等大船还不知道等多久,这船虽小,坐你我二人正好。”

砚溪风回应道:“到了这广陵,小弟一切听王兄的!”

王述招了招手,那少年看到有客,两杆便撑到面前,稳稳当当的停住。年纪不大,这乘船的技术倒是不错。

王述率先跳了上去,砚溪风也紧跟着上船,船只晃了一下,便又稳住。

那少年郎吆喝道:“两位老爷坐好了,咱们这就走~!”走字刚说完,小船就离开了岸边,越走越快。

小船从一条条大船之间穿过,这手伸入水中,一丝凉意袭来!别有一番风趣。

这一艘艘大船中,有的公子小姐结伴同乘,又说有笑的看着风景。有如玉公子,双手轻拍折扇站在船头,引得一个个姑娘们偷偷看上一眼!还有不少女子,眉目带情,躲在舱口像是在找如意郎君,若是不小心被男子看到,又满脸彤红的躲进舱内!

王述看道这些情景不由感触道:“这些姑娘都到了出阁的年纪,她们千怕万怕就怕嫁错郎。这里有太多的佳话,给了她们希望!只是……”王述没有说下去,砚溪风知道他想说什么!事与愿违,人们只想记住好的事,选择忘记那些不开心的!

这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桥窟前,王述拿出一锭银子对那小哥道:“这位小哥,若是你带我这位兄弟,在城中看的满意,这锭银子便是你的了!”

小哥两眼放光,这一锭银子就是十两。自己拉一位才三文,这一千文才是一贯,一贯一两银子!这十两银子自己载一年怕也没这么多。

每月还要给漕帮上贡,如今这一位就够吃一年的!自己和父亲这几日,日夜摆渡就是为了给自己挣个娶媳妇的钱!把这钱挣到手,晚上回家可以好好在父亲面前炫耀一下!自己也能接替他的班,让他少些操劳!

到了桥窟前,小哥便放慢了速度。砚溪风仔细观察。发现这桥窟平时应该是关着的,或者只开几处。像这样四面城墙全开的时候,一年也没几次。

桥窟上方吊着铁闸门,从城外到城内共有八道,下方也横着铁锁。防止平时有人偷偷潜入。

他们从北面入城,到东面只需沿着城墙就可过去。少年郎为了让砚溪风满意,特地绕道城中转一圈!让他体会一下广陵的风土人情。

这越往中间,桥和路越宽!停在河边的花船也越大!

人在桥上走,船在桥下流!

一个个伙计在给花船装饰着,五颜六色的花船让人眼花缭乱。桌椅也都换上新的,酒水也在一坛坛的搬运。

砚溪风兴奋道:“王兄,咱们是不是也要租一条,明晚在这船头喝酒,看满天烟火,好不快活。”

王述神秘一笑道:“咱们不用租,咱们有最好的!”

少年郎专挑最好的路线,王述一一为砚溪风解说景与物,诉说着这座城的故事!

岸边今日就有人在猜灯谜!街头杂耍卖艺的锣声也“铛!铛!铛!”的响起。引来众人围观。

“王兄,我们不如岸上走一走,小弟也想瞧一瞧热闹!”砚溪风对岸上的事物很感兴趣!

王述也不好扫了他的兴!结钱二人上岸,此处靠近城中心!距离东城的客栈也不算远。

上岸遇到的第一个便是诗会,也叫以诗会友,笔墨传情。

此处没有人看守,只有些笔墨纸砚。来的人只需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写成诗词或者对联,贴在墙板上,墙板分男女二板。有人如果觉得正中自己心意,便写下对诗或者下联贴在下方。

写诗的人若是觉得对句也符合自己心意,二人会在十五日酉时过半,于此处相见。在天灯街上走一走,二人若愿意一起踏过鹊桥,说明二人愿意相扶一生,结一段佳话!

若是觉得对句不符合心意,只需摘掉自己的诗词即可。

砚溪风不善诗词,只在书馆学会读书写字。对诗词怕是几分欣赏的能力也没多少!

王述却出了神,勾起了回忆:与她相见,也是在诗会上,不过对诗的人却不是自己!那一年第一来参加上元灯会,也是第一次遇见让自己动心的人!到如今已四载。自己来这灯会,怕只是为了再看看她。

在这男板前,站了不少的大家闺秀,有的与丫鬟低声细语。有的皱皱眉头不太满意。

女版前也站着不少青年公子,多数和王述一样,一身读书人打扮。多是讨论,没一个上前贴上对句!

王述两板都看了看,摇摇头,都不太满意。砚溪风对此处也失去兴趣。二人便离开。

他二人刚走,后面又来了四人。三男一女。正是昨晚别院内和柳宗阙打了一架的几人。祁盈钰,闵兰还有两个也是昨晚谈话之人。

祁盈钰看着王述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闵兰注意他,问道:“怎么祁兄,认识刚才那人?”

祁盈钰摇了摇头:“无锡王家之人,见过几面!”随即又不再多想,在诗会前欣赏起来。

这第二个便是在船上都能听到锣声的杂耍。

外面围了一圈人,三人在里面表演。中间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双手扔着五个果子!在天上转成一个圆。砚溪风看的出,这姑娘不会武功,全靠技巧!不由拍手叫好!

左边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吃一把一尺长的宝剑!右边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拿着火球!不时从口中喷出一团火焰!又引得众人一阵喝彩!

砚溪风看了好久才被王述拉走。恋恋不舍道:“前边还有舞龙,右边还有舞狮。咱们再去瞧一瞧!”

王述安慰道:“砚兄不用着急,明日比这更好。如今已过晌午,咱们先去客栈落脚,吃顿饱饭!休息一晚,明日我陪砚兄看个够!”

砚溪风只好跟着王述走,二人刚到客栈门口,就看见河对面有五人下船。倪诰、孟可姑娘、丫鬟小蓉、刘与义和薛凝!花蝶姑娘并未与他们一起。

隔着河招招手,也算打声招呼。没想到几人还真是有缘。五人落脚的客栈与他们二人只有一河之隔!

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今天又被早早的吵醒,来的路上又打了一架,的确有些乏了。客栈还有几间空房,二人吃完饭便各自休息了!

一早上城中各处都响起了鞭炮声,逢年过节放鞭***个吉利、热闹。

倪诰在这鞭炮声中醒来,梳洗一番。上了二楼。果然如他料想一般,孟姑娘在品茶,菜还没上,也是刚到不久。

在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这两日跟着孟姑娘,虽然不曾被她驱赶厌烦,却也未与他说过一句话。只有小蓉偶尔和他开玩笑。所以倪诰也不敢过于靠近。

“小姐,倪公子又来看你了。”小蓉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道。

孟姑娘瞪了小蓉一眼,又喝茶看向窗外。目光一直未放在倪诰身上。

小蓉又笑嘻嘻道:“不如我把倪公子叫来,反正我们出去他也会跟着。倒不如一起,万一路上遇到放荡的公子哥,想搭讪小姐,倪公子也能替我们挡了。”

孟姑娘一句话不说。小蓉知道小姐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对着倪诰挥挥手:“倪公子,来我们这桌,一起吃饭。”

倪诰很是高兴,虽然孟姑娘不怎么开口说话,但是能靠近她一分,心里的高兴自然也就多一分。

在广陵城的中心,有一座桥叫结缘桥。很久以前,一位富家公子在河边遇到了一位姑娘。刚巧那天是上元节,二人在河边认识,互生爱慕之心,缔结良缘。

那位公子为了感谢上天赐给他的这段姻缘,便在河边修了这座桥,取名结缘。

后来一个个不同的版本流出,最为出名的便是鹊仙传说。所以本地人又称此桥为鹊桥。

这文人的诗会又以鹊桥两边的最为热闹。

墙板前站着不少公子,好几个眉头深皱。显然看中了墙上的诗句,而自己却苦无对句。

“小姐,这诗会的公子比上年又多了不少。快来看看!”这丫鬟很爱热闹,蹦蹦跳跳的挤进了人群。

在她身后是一位身着白衣,头戴纱笠的女子。看身材婀娜多姿,面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分,想必也是一位人间仙子。

女子站在墙板前,思绪又回到了四年前。也是这个位置,也是怀着和这些姑娘一样的心情写下的诗句。

傍晚经过时,没想到有人写出对诗贴在下方,诗中所写皆是自己所思所想。

一颗冰封的心开始复苏,从那日起,自己也时常承受着那情爱之苦。

“小姐,又想心事了?想点开心的嘛,要不咱们也来写一首!”丫鬟看到小姐入了神,连忙叫醒她,免得徒增伤感。

小姐摇了摇头道:“不写了,只会多增烦恼,有些人有些事还是忘掉的好!”

那丫鬟也打趣起了自家小姐:“不知小姐是想忘掉大王公子,还是小王公子?依奴婢看,还是都忘掉的好,省的小姐天天烦恼。就是不知道小姐舍不舍得!”

小姐扬手装作要打她的样子,佯奴道:“你这丫头,最近是不是又想讨打了?”

丫头也是个机灵鬼,抱住那只扬起的手,撒娇道:“奴婢知错了,小姐饶了我吧。”脸上笑兮兮的,没丝毫知错的样子。

这时一群孩童,手拿着风车。从旁边跑上鹊桥,嘴中唱着童谣:

上元节,真热闹,舞狮子,放鞭炮。

哥哥把那灯谜猜,引得姐姐开口笑。

赏花灯,坐花船,吃圆子,踏鹊桥。

爹娘盼儿有出息,姑娘嫁给如意郎。

小蓉和倪诰走到了桥上,孟姑娘站在桥头碑前。看着碑上的字喃喃道:“结缘桥。”心中不由伤感道:结缘,结缘,可是多少人有缘无份。

望着桥上的倪诰,孟姑娘岂能不知他的情意。只是自己还有心事未完成,若是动了情,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决心。

此去建康十死无生,倪公子在自己身上的情意不会有什么结果。孟姑娘对任何靠近自己的男子,都是冷若冰霜。免得到时要忍受阴阳相隔之痛。

那群孩子从小蓉身边跑过,小蓉也是个调皮鬼,对着自家小姐故意大声道:“不知我家小姐的如意郎君在哪儿?”看着孟姑娘追来,拔腿就跑!

砚溪风和王述醒来已过晌午,这一觉睡的的确舒服。二人吃饱喝足,王述便带着砚溪风完成昨日的承诺。

刚出客栈,就发现今日的确比昨日热闹许多。街道两边都是摊贩,街上都是青年男女,还有不少孩童追逐打闹。

砚溪风发现好多人脸上都带着面具,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条条巨龙从街道飞过,路口舞狮引得围观人拍手喝彩。

热闹的锣鼓声,小贩的吆喝声,孩子的吵闹生,年轻人的开心笑声。汇聚在一起,飘荡在这座城池的上空。

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走,砚兄。这晚上才是重头戏!”说完便带着砚溪风向城中心走去,边走边解释道:“这重头戏最精彩的就在这河上。我们先去花船,我再给你好好介绍介绍。”王述眉间带有喜色,走起路也是脚下生风。

二人来到鹊桥上,王述往北面河中望去,像是在寻找什么。嘴中不停地给砚溪风介绍:“这风楼倚翠阁和烟雨梦江楼,在江南平分秋色,所以便以鹊桥为界,风楼倚翠阁的花船在北,烟雨梦江楼的花船在南。咱们的花船就在这北面。”

“找到了!砚兄!”王述带着砚溪风来到那花船前。花船有些显眼,不仅比周围的花船大上几分,还更加豪华。四周已经挂好了花灯,只等入夜点亮。

船头一位丫鬟,看到王述走来笑到:“小婢看了看时间,就知道王公子要到了,所以特地在此等候。”

王述手中也多了一把折扇,在那丫鬟头上轻敲一下,对着砚溪风道:“砚兄,里面请!”这花船像是自己家一样。

船舱口出现一位女子迎接二人。砚溪风不由多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叹道:“好美。”

见过的女子中也只有花蝶与她不相上下。

“他来了吗?”女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好像以前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么说的,习惯了吧。

“小叔马上接任家主之位,在天都还有些事要处理,脱不开身。”王述也平静的答到。

女子引二人入内,然后调着琴弦,丫鬟去沏茶。坐下之后,砚溪风发现。这位王兄的目光一刻钟也没离开过那女子,这和倪诰看孟姑娘的眼神一模一样。那女子和丫鬟好像早已习惯,客气的招呼着二人。

砚溪风不由暗叹:痴情种子,都是这么看心上人的吗?从二人的对话中好像闻到了一股味道: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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