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屋子,将床头的红木盒子递给丹墨。
“前日去玲芳阁看见的,觉得不错就买下了。”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何买了这个东西,我本应该是不会用的,可是就觉得这个东西若是买了,即便摆在哪里,我都会欢喜。
“你拿去给那贺将军吧。”我低头,挑拨炉子里的炭火。又顿一顿说:“叫他好生交给他。”
“奴婢这就差人去。”看着丹墨远去的背影,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回软塌上,不知道今日该干些什么。
阿梨站在我身边,好像是有些时候吧,一坐是一日,胡闹也是一日。
“阿梨,我想去李元邺的书房。”仿佛在那里我就可以找到点什么,度过这一日,可是我不懂中原字,我能找到什么呢?
我扯着胸前的头发,站起身往清和殿书房去。
打开书房门,还是同以前一样,屋子里没有燃炭火,连个炭火盆子都没有,有些冷,可是我来找什么呢?好像这里藏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明明只是几个书架,一方书桌。
这点悲情来得莫名其妙,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弃妇。弃什么呢?谁弃了我呢?我坐到书桌旁,端详屋子。
想起那几日,在酒馆听说书时,听得到的段子,那人说:“当今盛世,是先皇后之子端王李元邺,戍守边陲两年换来的。又说端王年纪轻轻,平定云南,人生得与先皇后一般,是温润之人却也与当今圣上一般果断决绝,从他大婚之夜抛下南诏公主,领兵南下戍边便可见,殿下爱江山不爱美人。”我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茶饮尽。又继续听他讲。
他说:“大家都知道,那夜殿下一袭红衣绝尘而去的英姿吧,老朽不才,前些年在边境见过殿下,彼时殿下在一酒馆,里里外外许多士卒,可就是那百人之中,你却能一眼就认出那是殿下,尽管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是他身上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他既是个毫无人情的人,又像是个极好说话的人。这时候啊,我突然瞧着一青衣女子走过,坐在殿下面前,哎,大家不必猜,这就是殿下母亲家的妹子,我猜啊,殿下大婚之夜突然行军,路上突转行道去锦州,想必就是去接这位妹子,想去边陲与妹子逍遥自在,可怜那独守空房的端王妃,其实殿下刚刚大婚,完全可与王妃一同去边地,说到这里,殿下大婚之夜抛下王妃,远赴边陲也就说得过去了。”后面的,我没有听完,我想这哪里是说书啊,这完全是说些云里雾里的八卦。
我抬手拿起他笔架上的毛笔,丹墨曾经让我来过练字,可是我练不了,玩了几日便作废了,谁也不知道,以前给他写的家书里我至多画了几个乌龟,点了麻子,他不回也是理所应当,我想到这里也觉得心安,便起身走了。
却不知道去哪里。只是盲目地走出殿外,随便地逛了逛,觉得心里空得很,也许是因为,这里正经住的只有我一个人吧。
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没有见过他,可是我见过陛下,若他们说他长得像陛下,那可看出,他是个不错的人。偏偏人人都说他像他母亲,可先皇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只知当今皇后是先皇后的亲妹。掌管六宫,只是一股端庄持重的味道,一见便让人知,她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我实在没有看相推人的能力,最后只能祈祷他别是个丑八怪就好了。
我懒得再想,又快步回到朱华殿,为什么我会去清和殿呢?明明朱华殿也有书房啊,我想起来,是丹墨说,我没有书气,去清和殿写写字沾一沾李元邺的书气,写字就不会总被女官师傅说教了。我当时还真信了。
晌午时候,宫里来人说皇祖母要见我。吃过午膳,我休息了片刻,丹墨便着人开始收拾我,左一环右一钗的戴首饰,七七八八的人给我穿衣服,没几刻,我便上马车。
我坐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的睡去,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我一闭眼再一睁便到皇宫,再是一闭一睁又回到朱华殿。
“王妃。”马车外丹墨的声音响起,阿梨轻轻摇摆我,我睁开眼,阿梨扶着我下车去。
刚下马车,便见了那若,她点头走到我面前轻轻朝我一福说:“姐姐。”
我也一同朝她福了福,她便先于我进了门。
自那日皇后要那若为滕王选侍妾被我阻拦后,当时她没说什么,尔后直接派人去了滕王府。
自那日起,我好多日没有见过那若,我当然知道她被困,更知道当时不该帮她,可母妃说过,和亲的公主能得夫君宠爱是不易的,若能与夫君相敬如宾,白头到老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所以我羡慕那若,她与滕王本就情投意合,而我只是嫁来了的端王妃,说到底是不是塞给他的都不知道,他能给我一份体面的生活,已是不错。哪里还能有过多奢求。
我朝大宫门走去,期间也坐了撵子,先去了庆朝宫,给皇后请安。
我下了撵子,丹墨去宫门口叫小黄门进去通传,小黄门脚步快,没一会儿便叫我进去了,领着我们走过几个游廊,便到了主殿,我走进去
“儿臣给皇后请安。”我朝皇后大拜。
“朝珠啊,快起来,看坐。”丹墨扶起我,到旁边的椅子坐下,看来不唠叨一会是不让我走了。我不是来看她的,我虽诽腹可是面上还是笑着。
“朝珠啊,王府里面事情可多么,邺儿不在,你就是王府的顶梁柱,你要多多上心。”皇后喝了口茶。
“是,皇祖母派的丹墨姑姑一直都帮着儿臣,儿臣也在学着。”我脸有些烫,其实我天天睡大觉,半夜跑出去疯玩喝酒。
“丹墨是宫里的老人,是不错,你多学着以后也好帮衬着邺儿,他一个人在外,若是回来了,你们难免要多磨合,他性子孤僻,只盼着有了你,他能开心些。”
“是。”我没有再说话,皇后后来又说了什么我都没有仔细听,我想去见皇祖母,她召我入宫来一定是给我弄了好吃的。
后来,皇后也疲倦了,遣了我们。
我走出庆朝宫,舒了口气,走了老远,我伸了伸手,扭了扭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真的很痛苦。
丹墨噗嗤笑,替我揉揉腰,领着我去慈懿宫。我也笑一笑,跟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