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精神处于异常状态。]
“主神”从沉默中回神。
[这不是寻常的精神问题。]
[我的视野受限无法确认成因,但是你无疑需要冷静。]
……
“那个,我们是外面的人类。”少年有些怕羞地朝着庇护所门上的通话器说道,“如果可以,可以让我们进入庇护所避难吗?”
“我们愿意接受任何一个需要避难的人类,但是为了确保庇护所内部人员的安全,我们需要你们拿出你们依旧属于人类立场、且未被羚兔跟踪或胁迫的凭证。”通话器里传来字正腔圆的男声。
“这我们应该怎么证明?”少年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全然找不到可以证明上述内容的证据。
“老李你有头绪吗?”
老李摊摊手。
“可以通融吗?我们受了伤,需要干净的治疗环境。”少年无奈道,“我们可以不进入庇护所,也愿意支付治疗的费用。”
“羚兔的头可以吗?”老李忽然插嘴,“一个羚兔的头,不仅能够说明我们并不畏惧羚兔、没有被羚兔要挟,也能够说明我们还站在人类的立场。我如果是羚兔的立场,总不会砍羚兔吧?”
“不能。”
“为啥?我觉得理由很充分吧?”
“人类可以自相残杀,羚兔为什么不可以?”男声反问道,“就算站在羚兔立场上就不杀羚兔,外面羚兔的尸体也随处可见,别说捡一个,捡一车都绰绰有余。何况为了攻入人类庇护所,牺牲一只两只羚兔又何妨?”
“你所谓证据的充足,只是你找到的漏洞还不够多而已。”
老李很暴躁:“靠。”
这就是传说中卡关的感觉吗?
“但你们可以选择上缴身上所有的武器和通讯设备,然后在监视区里接受三天到三十天不等的观察。”男声道,“如果你们没有表现出异常现象,我们会在观察期结束后缓缓减弱监视强度,直至我们确定你们不存在投靠羚兔和被羚兔要挟、利用的可能性。”
“你们没收的东西呢?”
“不还。”
“……”少年深吸一口气,“好。”
庇护所一扇大门一扇小门,小门两人高,此时缓缓打开一个一人宽的小缝,从门缝可以看到几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端着枪站在两旁。
“我们需要对你们进行全身的扫描和搜查。”一个防护服说道,“请讲你们保持直立姿势,双手张开,方便我们工作的进行。请不要轻举妄动,这里布置了过饱和级别的军火,覆盖范围超过一百米。”
少年和老李战战兢兢地进去,那扇小门很快就关上了,严严实实、不留半点缝隙。
两人身上的武器和从祸域带来地手机很快就被搜走,一个防护服分别问了两个人几个问题,又用扫描仪扫了虹膜,这才让一个穿着袍子的壮硕男人将他们带去了监视区。
监视区不大,没家具,有地铺,总的来说住两个人绰绰有余,只是过于死板的装修风格让人感到些许压抑。老李来到监视区后并没有安安分分地睡觉或者做一个被监视者应该做的事情,而是把头贴在墙上,用指节敲着,把整个房间敲了个遍。
“全是空心的!”老李表情夸张,“里面怕是装满了武器和监视器啊!”
少年面无表情:“老李啊,这是监视区,看管不确定分子的,有这种配置很奇怪吗?”
“也是哦。”老李陷入沉思。
“安安分分的,呆够一个月也就能出来了。”少年伸了个懒腰,在铺子上躺下来。铺子质量还不错,柔软而有弹性,这里倒也没像对囚徒那样虐待他们。
“小子,你说他们扫我们眼睛干什么啊?”老李也在铺子上坐下来,屁股还在上面弹了两下。
“可能是登记吧。以后出入这些地方可能需要扫描虹膜之类的。”少年猜测道。
“也不对啊,我们现在在他们眼里可是随时都可能叛变的不确定分子,他们给我们做出入权限干什么?”老李一皱眉头思觉不对,“我们活过这一个月就算了,就是提前做个准备;要是我们表现出叛变的行为,死了,他们做这个干什么?方便我们叛变的时候逃跑?”
“有道理哦……”少年点头,“这就很难明白了。”
“算了算了,花那个脑子干什么?我们问心无愧!”老李操着他那破铜锣嗓子大吼一句,然后哗的一下倒在了铺子上,“我们没问题,他们还能无中生问题不成?”
“可是老李你之前就无中生宝了啊。”
“……”
老李老脸一红咳嗽两声:“你记错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没讲过。”
少年:……
这时被老李仔仔细细敲过一边的墙壁一块块往里一翻,满墙的枪支从里面探出来对准了两人。
少年心里咯噔一声,慌忙从铺子上站起。
不会是刚才那些假设让他们起了疑心吧?还是老李敲墙的行为?
“你们的虹膜特征在数据库内查无此人。数据库记录了从虹膜特征记录技术用于身份管理起到两年前,所有人的身份数据。而这里没有你们两个。”监控区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来冷漠的声音,“我想你们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少年忽然明白了他们扫描眼睛的原因。但明白这些显然无济于事。
“也许我们只有两岁也说不定呐……”少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们从祸域里来,这里当然不会有他们的数据。
“我们也不知道啊。”老李勉强保持着冷静,“也许只是我们得了眼病,虹膜病变了,治好了之后变样子了吧。”
“眼病患者虹膜特征要求至少每半年更新一次,同时虹膜特征检测有三成的容错率。你所说的情况出现概率接近于零。”
“万一我俩就是这几乎里的那一个小小的百分之多少呢?”
“如果你继续以这种方式解释你们的异常,我们会将将你的话作狡辩处理,并将你们就地处决。”
老李噤声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少年。少年摇摇头,露出一个迷茫的笑容。
但上天有些时候就喜欢眷顾一下有气运的人;那男子本还想说些什么,广播里却隐约传过来一点“嘟嘟”的声音,还有人走近了,可以听见密集的脚步声。
“你们先呆着想想措辞吧。”男人一把关了广播。
监视区里横七竖八的武器都没有收回去,危机很明显并没有减少多少,但少年和老李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得救了。”少年落泪。
“太煎熬了。”老李捂胸。
“不管是谁拖住了他们我都谢谢他。”老李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太准时了,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总控室。
“一号庇护所紧急请求救援。一号庇护所紧急请求救援。”
“这里是二号庇护所,请说明呼救原因。”
“‘捕食者’计划产物脱离控制,死亡战斗人员总计17,非战斗人员超过50。伤员未计。”
“‘捕食者’逃脱控制?”接线员提着话筒大懵,“你们那边是做梦梦到捕食者跑了没醒过来吗?”
“捕食者计划早在半年前就失败终止了啊。”他嘀咕着,“虚假消息不还是你们放出去的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接线员放平呼吸,极力保持着声线的平稳:“紧急救援已收到,我们会尽快给以答复。”
接着他颤抖着手切断了与一号庇护所之间的通讯。
接线员从椅子上一把拿起外套,想了想又丢在地上,慌忙朝着会议桌跑去。
他将自己的猜测详实地汇报,本是一人在听,后来变成一桌的人听。接线员汗流浃背地讲完了,可一桌人的面上,全都没有半分惊讶之色。
他一怔,愈发的慌。随即又忽然明白些什么,面上的神色一下子平静了。
“派救兵吗?”他问。
“派。”一桌人整齐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