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羚兔突然冒出来?”
少年抹去脸上的尘土和血液,将尸体上的匕首拔出来。他的身旁还倒着一地羚兔的尸体。他当然不是用匕首杀死了这些持枪的羚兔,他只是在补刀罢了——之所以用刀不用枪,自然是为了节省子弹。
“我想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穿着防弹衣的中年男人抱着枪在一边望风。
“这里明明昨天早上才被羚兔清过一遍,留下点人巡逻就算了,竟然还派了那么大队的羚兔回来。我就没见过这么鬼畜的事情,莫名其妙。”
“所以叫你留个活口啊。”抱枪男人头也不回。
“我也想啊,可是那帮神经病前仆后继的我根本留不下活口啊!”
抱枪男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下回你补刀。”把倒地的羚兔的脖子一个个捣了一遍,觉得自己做完了这辈子所有的体力活的少年把匕首丢给抱枪男,“没问题吧?”
“可以。”抱枪男接过匕首,“走吧。去找药品。”
“哎,不看看车站里发生了什么吗?我觉得它们跑这里来和车站有关系吧?”
“我们对付不了下一波羚兔了。”抱枪男举了举手里的枪,“还有十来颗子弹,就算一枪一个我们也打不掉编制最小的羚兔队伍。”
“好吧老李你呆这儿久你说的都对。”少年也不纠缠,“走吧走吧。止痛剂药效要过了。”他指指老李手臂上的血洞。
两人拣了战利品后迅速离开,车站外的角落重归寂静。
几分钟后,迷了半天路终于离开车站的延祈和诸决循着浓郁的血腥味来到这里,看到这一地未经任何打理的羚兔尸体后循着气味和足迹迅速追了出去。
路上原本没有犯见尸体必吐综合征的诸决终于开始心有余悸地干呕;延祈告诉他这是小说看多了之后的心理作用,但诸决无疑保持着怀疑态度。
“这场面太酸爽了。”诸决评价那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是你太菜。”
“我这是正常反应,有问题的是你。”诸决自然是不承认的。
“你见过别人见尸体后的反应吗?”延祈瞥了他一眼,“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你这是正常反应?”
诸决无言以对。他觉得自己被说服了,但有尊严的男人从不说被说服。他想了想开始转换话题:“我们现在追出去是为了什么?”
“地上的尸体全是羚兔,又是枪伤,说明是人干的。我估摸着这些就是那只死掉的羚兔唤来的那批——看来是全栽在这了。”延祈道,“至于人,是土著可以得到新情报,和我们一样的可以交换情报,哪个都不亏。”
“万一那些人疑神疑鬼的反手给我们一个背刺怎么办?”诸决沉声。
“真要这样我会把你提出去当盾牌的。”延祈也沉声道。
“这样……”诸决忽觉不对,“你这什么意思?”
“我和你非亲非故的干嘛舍身保你?”延祈的语气理所当然,“我上辈子欠你的?你还不是我的组员吧?”
诸决心里一慌,脑子里面又被延祈那些魔鬼表情填的满溢出来;他往延祈方向一看,却发现延祈笑得魔性,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
“亏得带你的人是我,换个人带你,像你这样依赖别人的大概真就是一个人肉盾牌了。信任少数人,名人讲的,记着点。不然你没资格被我带出去。”
“哦。”诸决低下头。
“你能带我出祸域?”他忽然捕捉到什么。
“我不能。”延祈摇头。
“那你之前那句话什么意思?”诸决皱起眉。
“你不会以为我是就这么进来的吧?”延祈失笑,“就凭我这半吊子的空间操纵?”
“还有别人?”
“嘘。”延祈眯起眼,嘴角弯着,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玩笑似的动作。
装神弄鬼。诸决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更多地感觉到前路明朗了不少。
一路血腥味浓了一些,但血鞋印已经不见了。
“延祈。”诸决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愉悦。
“干什么?”
“找到那几个人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先打一顿。告诉他们杀完人之后记得处理掉自己身上的血。”延祈设想了一下,“然后……打完再想,看我心情。”
的确很有延祈的风格。
“你那么开心干什么?”
“也许是我弯了,认识到真实的自我让我无比快乐。”诸决心情不错到愿意开自己性取向的玩笑,“呐呐,延祈桑,我要爱上你了你会娶我吗?”
“走开,把你这恶心的调调从脑子里抠下来丢进下水道里冲干净。我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可能娶你的。”他指指一边的高楼。
两人一路聊着,最后在一家药店前停了下来。血腥味在这药店前格外浓郁,而且比之前路上的要新鲜的多。延祈从腰间掏出一把玩具枪模样的枪来,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
诸决认出延祈手里的那是之前射杀羚兔的枪。
“接下来保持安静。”延祈回头用气音对他说道,“你站外面,看到什么都不要叫。”
诸决比了个“OK”的手势。
延祈回过头推门进去,食指虚扣在扳机上,脚步无声。药店店面不小,柜台又多,躲藏和埋伏都非常容易。他不慌,甚至有些轻松,但并不代表他就大意:他的经验和专业素养不允许他如此,或者说,这份谨慎本就是他经验和素养的一部分。
就这样转了一整个店面,延祈直身略微舒展了一下。一层并没有人,药品有明显的被移动和翻找的痕迹,但只能说明他们来过这里。
他将目光投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上滴有血迹,这便是那股新鲜一些的血腥味的由来。
楼梯是木制,走动必然会发出声音。延祈正犹豫着是上去还是直接坦白让他们下来,楼上忽的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两道身影直直将自己抛到临近的屋顶上,然后朝着从药店玻璃看不到的方向跑远了。
从之前的脚印来看这一行人估摸着只有两个,现在看来也的确如此。延祈等了一下没再见到更多的人下来,想着应该跑完了,也懒得上去,叹了口气走出来。
“跑了?”诸决自然也听见了那个声音。
“是啊,真替他们可惜。”延祈露出一个惋惜并且怜悯的表情,“他们错过了一条唾手可得的大腿。”
“我觉得你这个自恋的调调也得从脑子里抠出来放下水道里洗洗。”诸决认真道。
“挺会学以致用的嘛。”
……
老李和少年在屋顶上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不时回头看向药店的方向。
他们现在的状态并不好,伤口没好好止住血不说,刚才那一摔没骨折也有些内脏震摇。毕竟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他们那一跳用信仰之跃形容都不为过。
“他们有追过来吗?”少年眯着眼,明显是有些近视。
“看不到,可能会从另一边绕过来。”老李说道,“总之先别停下,我们在上面目标太大,得找个地方先下来。”
“也是,绷带和药都带出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去包扎。”少年点头,“只是我们为什么非要跑?我们之前听到的是中文吧?他们应该和我们一样是祸域里来的人。”
他补充道:“害死我们对他们没有好处,他们想来是怀着善的目的来找我们的,我们这一跑可能不但白受伤还失去了近在眼前的队友。”
“我知道。”
“那还跑?”少年目光扫视着周围。
“从这里下去。”老李将他拉住,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一边墙上装着的钢管的梯子;手臂完好的少年率先下了屋顶,随后在下面接应着左臂受了枪伤的老李下来。
他们下来的地方面对着楼与楼之间的缝隙,从这条一人宽的窄道里可以看到外面的道路;老李先看屋顶,随后从那探出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没追来。”
少年放下心,从背包里取出已经有些压坏的药品——大多是一些消炎和止血的药物,还有绷带。老李的枪伤在药店里是就已经处理好,现在只是重新上一遍药,然后绑上绷带,再处理刚才信仰之跃砸出来的擦伤。
老李皱着半边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少年之前的问题:“跑是以防万一。”
“为什么?”少年用酒精棉球擦拭着老李的伤口,上药的手有些抖。
“你要想想,人心是险恶的。”老李的声音颤抖中带着语重心长,“尽管都是从祸域来的人,但良好的关系总是建立在共同的利益上。万一他们过来不是和我们结伴,而是杀人夺宝呢?”
“李叔啊,我们身上也没宝呢。”少年轻声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觉得就够了,还得他们觉得才行。他们要是想着有的没的先杀了一个看看,我们不就平白丢了性命吗?”老李叹息道,“做人要谨慎。这种末世一样的地方,人心不古,人人自危,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小说里不都是那么写的吗?末世来了,守住自己,守住家人,丢掉人性,才能在这种地方活的更好。”
少年无奈:“那是小说。小说的作者也没体验过末世啊,他们写人的反应不也都是瞎编的吗?”
“他们这样写总是有他们的道理的。”老李也是固执之人,“反正跑是没错的,我这叫谨慎。”
“行吧。”少年叹着气处理起自己的伤口,“你来的早你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