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慢慢的暗了,泛着血光的圆月悄悄爬上了枝头。
鸟儿鸣啭歌唱,散发着鬼魅的气息。
偌大的祭堂,黑漆漆的,巨大的五角圆盘上跪坐着一位娇俏的少女。
少女身着白衣,光着脚,时不时呻吟几句。
一个褴褛的老者杵着拐杖,深邃污浊的眸子里忽明忽暗,看不懂老者在思索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以躯为献,以血为祭,虽生犹死,诡神含纳。”
少女听不见老者呢喃着什么,白玉似的小手有力的握着匕首,不受控制的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去。
鲜血一滴两滴的滴落在圆盘上。
圆盘发出了暗红色的亮光,古鸣般的响声,响彻了整个祭堂。
少女的手,脚开始不断的溢出鲜血,那原本白净的衣裳,开出来一朵一朵的血莲,少女那娇小的身躯已经湿透了,依稀可见背后有着一朵邪魅的花,不一会又消失了。
老者眼眉动了动,似乎不忍少女受折磨,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少女一点一点被圆盘索取着血液。
老者那污浊的双眸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少女,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安儿,是我老太婆对不起你,可殷家这偌大的前途如今只能由你献祭换殷家又是数百年安宁。
薛祁安只知她在这不是姓薛而是殷,殷祁安。
薛祁安听不见老者在呢喃着什么,只知道身边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以躯为献,以血为祭,虽生犹死,诡神含纳。”
薛祁安眸中尽是淡然,汗水,血液相互交融着,唯独那姣好的面容干净如初,只是那唇已然失去了颜色,苍白无力。
薛祁安睁开眸子,四周一片喧哗,乱哄哄的如集市一般嘈杂。
抬耳便听得那小童嚷嚷着。
“老……老爷!薛小姐醒了!”
被小童叫老爷的男人也不老,只是神情严肃,让人不自觉的觉得有一丝老气,腐朽之气涌上。
“安儿,你醒了?吓死为父了!”
薛祁安看了看薛雒安抚道:“爹,我没事,这次我又睡了几天?”听语气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些梦了。
薛祁安动了动身,想抚掉布衾想起身给薛雒行礼,又站不起身,薛雒也不过中年偏下罢了,长相依旧很好,但身为将府的老爷,多多少少身上都会留下疤痕,但却不难看出年轻时的样子并不丑陋。
忽的,门外走进了一位女子,是薛翎的母亲,头上没有很多的金银珠宝,金钗玉簪什么的,只是把头发高高盘起,插了一根木簪,薛祁安连忙起身给姜韶鄢行礼。
姜韶鄢并非薛祁安的生母,自己也育有一女,嚣张跋扈,但人心并不丑陋对薛祁安也是极好的,姜韶鄢不是什么小角色,可以算得上景祐城内有名的心狠手辣,害死过很多人都是派人暗杀,但都是罪有应得的人,不是没人管是没人敢管,姜韶鄢出生于名门世家自小在宫中长大,父亲在朝中也是忠臣备受重用,唯一敢与之作对的也只有完颜訾烨一家子了。
姜韶鄢没有拒绝薛祁安的行礼,径直走向木椅坐了下来,门外又窜出一个女子,眸中带水,娇娇喋喋的,姜韶鄢见是自家女儿,脸上笑颜如花连忙招手让薛黔蓦走上前来。
薛祁安不禁感叹,同一个妈生的就是不一样啊。
薛黔蓦哭哭滴滴的走上前,哭诉道:“完颜家的完颜泓乐今日在广康铺当众羞辱我!”
广康铺是景祐城有名的商铺,无论去到哪广康铺就开到哪,不名门世家争抢这家店铺,但店铺的主人十分神秘,没有人见过老板只见过一个算账的阮慷,广康铺每天都有很多人去,今日完颜泓乐当众羞辱薛黔蓦打得不是薛黔蓦的脸是整个薛家的脸。
姜韶鄢闻言变色,看着薛雒还在并未当场发作,薛黔蓦是她的心头肉,自己都还未辱骂过,他一个完颜泓乐居然敢当众羞辱,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
薛雒没有理会母女俩的话语,关切的问候着薛祁安,“又做那个梦了吗?”
薛祁安点了点头,她已经年有十五了,但从她记事开始,每年的六月中旬都会做同样一个梦,一梦便是七日之久了,说来也怪十几年了,反反复复做的梦都一直一样,从未有别的梦境出现,薛祁安自己也纳闷着。
姜韶鄢叹了口气,姜韶鄢自幼便对薛祁安苛刻有加,导致天不怕地不怕薛祁安被自家的“亲娘”震慑的实妥实的安分,虽不是亲生的,那么多年来薛祁安没有亲生母亲,多多少少都会培养出感情。
薛祁安好像想起了些什么,扭头问了问薛雒:“过几日有是先皇的忌日了吧?又得让这百姓陪他干点什么?”
先皇去世已久每年六月中旬过后便是忌日,但这忌日不是一般的好笑,一年一年的规矩都不一样,上年集体出城到处寻找名贵的药材,献给宫里那些大爷们,说白了也就是图个乐子,上上年更稀奇,百姓家里个个壮丁上山跪拜,些许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听闻大概是被野狼叼走了吧。
这些奇葩有加的事迹,传言都是那江湖骗子一样的国师唆使,无一个百姓不对这传闻中的国师痛恨至极,当然薛祁安也不例外。
薛雒仔细想了想,看着自家的女儿缓缓开口道:“今年没有那么奇怪了,让名门望族几个女儿家的进宫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
“几个?那是多少?”
“大概20个吧,几乎都是小姐之类的。”
薛祁安皱起了眉头,又是这些老套的东西,猛地一惊,她自己不就是名门望族的小姐吗?好吧她一直都没有这样认为。
“我不算吧?”
“我觉得应该算。”
薛黔蓦一听也来劲了,凑过脑门,问道:“那我呢?我算吗?”
薛祁安邪魅一笑,点了点头。
薛黔蓦只觉得好玩,并未有其他的愁绪,走回自己的小院,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只……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