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屋里的人回头。
季清漪把牌推了，站起来装乖宝宝：“三哥，你来了。”
季宗彦解了斗篷，径直去沙发里坐下，眼没抬：“什么时候学会的打麻将？”
季清漪吐舌头，碰碰坐在上家的季宗钰，季宗钰忙甩锅：“九哥教的！”
姚思春是九哥，季宗彦是三哥。
姚思春还比季宗彦大一岁。
这辈分，乱到树岔子上去了。
不过也叫了多年了，各人都明白。
姚思春码着牌，宠着：“对，我教的，消遣嘛！”
他余光扫了季宗彦一眼，“彦哥儿，你今儿穿的好看。”
季宗彦受用，抓了个橘子扔给沈春妮，脸上融着笑：“沈春妮给搭的。”
姚思春撒了牌，晃了晃手指，转过身来正经道：“嗯，可见你从前的眼光有多差。”
一只橘子砸过去！
姚思春接住，三两下扒了皮扔进嘴里，酸的眯眼睛。
“嘶，这橘子怎么这么酸！”她伸手朝着沈春妮：“春妮别吃了，吃冬枣，那个甜。”
沈春妮答应着，把橘子放下拿了个枣，咬一口果然甜。
“甜不？”姚思春问。
“甜。”沈春妮点头，给季宗彦也拿了个。
“没我的？”姚思春勾勾手指。
沈春妮笑，也拿了个给姚思春递过去。
季宗钰和季清漪见状，也伸手要，沈春妮直接端了果盘，一个一个的给。
最后给到麻将桌另一侧坐着的陌生女孩手上。
女孩年纪不大，穿的素净却有种高贵的气质，肤如凝脂，面若梨花，但被圆圆的眼镜遮去了光艳。
这模样礼，有几分像容垣。
女孩扶扶眼镜，很认真的看她：“你就是春妮姑娘？”
沈春妮行礼，笑着说：“容小姐好。”
容可澜惊讶：“你好聪明，猜得到我是容家的女儿。”
说话声音温婉礼貌，很好听，水一样柔软。
沈春妮微笑：“您跟容少爷长得有点像，但我不知道您是容家的几小姐？”
容可澜答：“我比荣可欣小一岁，行四。”
季清漪过来搂住她肩膀道：“容家还有位五小姐，叫可沁。
沈春妮点点头，季清漪吃枣吃的嘴角边有个碎屑，沈春妮伸手给她擦掉，又递上去一个。
“还吃吗？”
季清漪眼睛看看水果盘，抓了根香蕉。
沈春妮目光一转，看见容可澜的眼睛看着某处，她狐疑，转头看过去，姚思春坐在茶几上在跟季宗彦聊天。
大红色的长衫衬着挺拔的身形，邪狂有力，像一团火苗。
沈春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八卦之心往外涌，她忍不住笑起来，笑容正落在季宗彦眼里。
“沈春妮，你笑什么？”
沈春妮吓一跳，急忙道：“没什么，我是觉得小爷今儿穿的跟娶媳妇儿似的。”
姚思春正嗑瓜子呢，吐了皮儿道：“这丫头，又笑我！”
沈春妮看看容可澜，放下果盘对姚思春说：“不是笑您，是夸您穿的喜庆，衬的人脸面帅气！”
姚思春人往后仰：“别，你可别夸我，彦哥儿会吃醋。”
容可澜这边红了脸，季宗彦那边故作淡定：“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姚思春挑眉，“你没有？”
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把沈春妮拽过来，大手托住她的下巴，在她脸上吧唧一下。
他亲了沈春妮一口！
“啊！”季清漪惊的捂住嘴，季宗彦腾的跳起来：“姚思春！”
姚思春晃晃脑袋：“你不是说你不小心眼吗？”
季宗彦脸黑成碳，把沈春妮拽过去擦脸，玩命蹭，蹭的沈春妮半张脸都红了。
她有点懵，眨眨眼嘶了声：“少爷，疼！”
季宗彦惶然的松了手，转而愤怒的瞪着姚思春：“你跟我出去打一架！”
动不动就出去打一架，跟容垣打完就要跟他打！
姚思春笑骂：“你个战争贩子，不打！”
季宗彦哪能饶了他，扯着衣服领子往外拽，沈春妮回过神来，急忙去拉。
“少爷，小爷没亲上！”
季宗彦顿住，怀疑的看着沈春妮。
沈春妮很认真：“他亲的自己的手，没碰到我脸。”
“真的？”季宗彦气鼓鼓的问。
他不信姚思春，但信沈春妮。
沈春妮扯着他的衣服，点头：“真的。”
有没有亲到她自己有感觉，姚思春的大拇指按在她脸颊，他亲了自己手一下。
姚思春笑的胸腔颤，季宗彦揪着他的衣服领子，脸靠的近，他混不吝的去捧季宗彦的脸，大拇指按在他脸上。
吧唧，又是一口。
季宗钰险些从椅子里摔下来，季清漪把她拉起来，两眼放光：“太激（基）情了！”
季宗彦脸绿了，狠狠推开姚思春，嫌弃道：“滚远点，恶心死了！”
他摸一下脸，没有口水，好像的确没有亲到。
姚思春被推了个趔趄，晃晃悠悠的站住，笑的像只撒了欢儿的大鹅。
“鹅鹅鹅鹅鹅鹅鹅！”
在姚思春这处呆了一会儿，沈春妮始终没见着姚思春的姨太太。
一个都没有。
姚思春道：“我打发出去玩了，这日子不能在眼前绕，老太太不愿意。”
沈春妮不知道，其他人可都知道。
季清漪点头：“不能叫老祖宗看见，不然又该训九哥哥了。”
姚老太太虽然是前朝的旧人，据说还是个郡主啥的，但相当维护女权，姚老爷子生前就娶了她一个，往后她便立了规矩，姚家的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可她死了五个儿子，姚启功又跟克妻似的，原配续弦也病死了好几个，还生不出儿子，姚老太太便默许他多娶几个，好延续香火。
好不容易六房争气，生下姚思春，老太太宠的跟什么似的，啥啥都依着，就一点，不准纳姨太太，早早娶妻生子。
奈何姚思春风·流，自打六年前出了事儿之后，迎来送往的姨太太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
如今送人了的，宠腻了不要了的，都散干净了，只剩下了两个听话老实、不闹腾的。
姚家九爷是个渣男，外头人没少议论。
但沈春妮觉得不是。
如果姚思春是渣男，那少爷为什么还跟他这么好呢！
物以类聚，沈春妮觉得姚小爷一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又玩闹了一会儿，下人来请，说老太太招姚思春过去。
姚思春摸一下辫子，对季宗彦说：“彦哥儿，你也陪我去吧。奶奶定是要问你。”
季宗彦点点头，沈春妮忙跟上，姚思春道：“春妮你留下，清漪，小四，陪春妮玩会儿。”
小四就是容可澜，她笑着点头，答一句：“好。”
沈春妮疑惑为什么不让她去，但转念一想季家老人们一定也在，她去了纯属自找没趣。
还是躲着的好。
姚家正堂里此时人很多，季家老人也来了。
姚老太太九十高龄，头发全白了，牙也掉光了，换了好几副假牙，头戴暗红缀金丝的抹额，耳朵上一边挂着三嵌，穿件深紫色的衣裳，盘腿坐在龙凤榻上，布满褶皱的手搭着榻扶手，后两指还带着錾金的护指。
真像个前朝的人儿。
姚思春晃晃荡荡的过去，挨个问候，然后行了个大礼，道一声：“奶奶，孙儿祝您万寿无疆，长命百岁！”
姚老太太笑眯眯的，话音儿都颤，嗔骂道：“即祝我万寿又叫我只活到百岁，臭小子，我是只有十年活头了吗？”
那话又凶又宠，姚思春笑，打了一下嘴：“是孙儿话错了，奶奶是万万岁。”
姚老太太笑的敞亮：“越说越没谱，万万岁的是皇上！”
她伸手出来，姚思春上去拉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姚思春坐下，姚老太太看到季宗彦。喜道：“彦哥儿也来了，快看座。”
下人给端了椅子，季宗彦同样一一问候长辈，最后拱手道：“老祖宗，宗彦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姚老太太喜不自胜，连连道：“好，好！”
季宗彦入座，姚老太太仔细端详他，越端详越喜欢，对右侧坐着的苏碧柔道：“柔姐儿，你生了个相貌顶俊秀的儿子。”
苏碧柔被夸的心花怒放，“老祖宗过奖了，姚小爷也是一表人才呢！”
坐在姚老太太左侧的姚启功一身黑色便服，右眉上有道刀疤，六十出头了气势依旧不减，坐在那里便巍峨伟岸的像尊武战神。
他鼻子里冷哼一声：“一表人才不敢当，一身浪荡倒是真的！”
姚家父子不合是人尽皆知的，六姨太谢朝华心疼儿子，忍不住道：“春哥儿最近安分了很多。”
七姨太岳娇生的面容柔情，就是眼带勾子，典型的勾人醉卧美人怀的模样。
她也忍不住劝道：“老爷，小九最近的确安分，姨太太都遣出去了一个。”
她余光瞧着姚思春，三分媚，七分挑，姚思春眼都没抬，抓着姚老太太手边的栗子，闲哉哉的磕起来。
姚启功手里还拎着鞭子，按在桌子上没好气的哼了声。
姚老太太立刻护犊子了，“今儿我生辰，你把你那抽兵崽子的鞭子扔了，我看着不顺眼。”
言外之意是你敢动我宝贝孙子一下我跟你拼命！
姚启功最是尊敬母亲，不敢再气，点头将鞭子交给了警卫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