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估计北冥岳也该是算到了这一点,故而设了这么一个局。”葬天的眼中看不出情绪,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漠却让墨产生了莫名的安心与亲切。
也许这就是熟悉彼此后的知心吧。
“从伏邪正气的数量和异变程度看来,应该那处遗迹刚被发现不久……但也许他留下的不是传承,或是,一场凶局……”
诱杀。
可对于一个早已蜕凡成神之人,除掉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凶局?不,谈不上。”墨开口沉吟道,“我觉得镇古帝皇能够算到今日我的存在,那么也必然料到你们的存在,他的力量在此处出现也绝非巧合。”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定是引我前往——毕竟我拥有九曜星辰体,没准是想跟我磕唠些相关的事情呢。”
葬天轻声应道:“或许吧,毕竟三玄之力能勘破天道玄机,这种来自造化赋予的力量神秘而又强大,若是一次对你的考验与试炼,那真就是你的福分。”
“再者,若他想加害于你,也得需问问我葬天同不同意!”
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拼上自己的最后的残魂,也要保住这株希冀。
以葬天的话来说,除了极个别特殊的人物外,其余者,哪怕是天王老子想要墨的命,也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够不够格。
在葬天剑的面前连神灵都得倒下,又何况神灵之下的存在呢?
“好啦,别想那么多。”墨尴尬的笑了笑,“像重铸身体,圣体炼化这多大的困难和风险都挺过来了,还担心这点小事么?”
“只可惜我现在动不得,又要浪费一段时间喽。”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调息片刻后,墨自嘲起来:“所以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说到这里还又得感谢你和龙玦的庇佑了……”
“常言道逆境炼英才俊杰,那莫非顺境就只能育庸碌之辈?”葬天语重心长道,“只有修武者自我的鞭策与主观能动性才会决定他的未来。”
“想想那些大势力的核心弟子核心学员,莫非他们一个个皆出身落魄,布衣寒门,没有一个与豪门世家有牵扯关系?不一定吧。”
“我们所目所及的各种平凡,已经以铁一样的事实证明了命运不会特别偏袒谁,只有知天命而继之,制天命而用之的人,才会傲绝于世。”
“主人和北冥岳,知天命,制天命,甚至逆天命,方得一时天下无双。在那个连道体都还含糊辨析,不知不晓的上古年代,虽是英杰辈出,但倘若凭此道体要安身避世又何人能阻呢?乃至他们就算踏入了武道,对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身后身前又有何人所逼所迫呢?”
“并非凡人绝对改不了命,而是凡人自己首先认了命,再妄图从自身已屈身臣服的上苍面前祈祷保佑,这种行为又怎么可能把握得住天时,把握得住自身呢?”
“无殇,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先提升修为实力,夯实根基,直到操控魔极真气进入战斗状态后不会被魔极真气所左右行为和大部分意识后,才算踏入同时驱使利用两极真气的门槛。”
“凝真,凝真。”
墨望着天花板,喃喃出神道。
“以你的速度,就算是修炼《鸿蒙造化诀》加上需要圣体炼化与道体的进阶觉醒,不出三年也可以突破到御天境界,在十八岁之前能够抵达御天境,这可是超出预期计划的。”
“放心,两绝世道体的主人岂会落后他人,只要不是自甘堕落浪费时间,混都能混出个封号王者出来。”
每次说到修为的事情,葬天跟九极龙玦都会告诉墨可以放慢点脚步,没必要自苦激进。
根基不实,欲速不达,墨毕竟是个孩子,就即便他明白这个道理,但没有人在一旁提醒,也是会渐渐忘记的。
“我明白了……”
晴夜,房间外的寂静与内的安静让墨原本有些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掠过眼底一扫而过依旧熟睡的殷月汐,他的眼中再没有之前的厌拒神色。
东荒人嘛,毕竟文化观念不同,理解一下吧。
委屈自己满足他人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做过一次两次了,且无伤大雅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
以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步入武道融入神武大陆后,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做出一些让步改变是必要的。
跟澹台雪,他放下了对女人大多的成见,宽心彼此,真心以待。
跟凌宇,他奉献了自己的善良与爱,竭力帮助了一个曾如自己的孩子。
倘若是以前那个愤世嫉俗的自己,他人的命运如何都不关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不想去参与这些让自己烦心的事情,也就绝对不会留下与他们的牵绊,矛盾的自己的那颗残缺的心,也不会有他们去慢慢填补,去充满。
再说,一心只求自我的人,注定会有失败的一日。
“凡尘一流,引江河万川。”
墨启用功法继续修炼。
《鸿蒙造化诀》只要发动就可以引天地元气入体,不管处于什么状态,战斗也好修炼也罢,完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真气按照功法所指定的经脉流动进行周天流转,吸纳的速度还会越来越快。
这种修炼方式自墨需要淬体以后便是伴着墨药液淬体交替使用的,一个是补充真气,充实丹田,一个是淬炼身体,冲击瓶颈。
“比起上个小境界,速度又快上了不少。”当墨感受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进入丹田转为真气后,进而加大了力度。
“天地元气入体的淬炼已经完成,现在的天地元气的作用就只有真气补充和修满丹田咯。”
“啊不,还有以后武技需要牵动的天地元气呢……”
想起下一个阶段的《风雷诀》修习要求后,墨顿时来了精神。
“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风雷拳法的进一步拓展?”
风雷拳法自修习以来伴着墨已有数月之久,墨照搬着武技上所授的技巧与招式进行修习,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说到拳法,那肯定就不是一招两式能够解释的,如聚气凝势,真气化形这些墨已经完全掌控的了就另说,而墨现在能够施展的风雷拳法完全是依靠着基本的拳功发动的。
没有能在突发情况中随机应变的变招,也没有能在施展中防御对手进攻的拆招,这就导致墨陷入一个很被动的地步,仅依靠这先声夺人,没有后手的三板斧拳法是注定不会有太大帮助的。
反正也是药液淬体做佣兵任务,闲着也是闲着,开发并改进一些武技反倒对修炼和认知有所帮助与提升。
“要添加一些应招与变招,将风雷拳法的力与速表现出来……”
思来想去,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凌人一境,快人一步,胜人一筹。
通俗来说就是将控制力发挥到极致,在拳力与真气力量释放的同时,杂糅一些卸招克势的拳法在里面,并济这股力量能够在合适的时机,完美的爆发。
“得找一些其他的拳法招式用作参考。”
墨可不指望从九极龙玦和葬天那得到拳法武技,搞不好又给你弄个难理解连入门都需要苦修的武技,更别提从中借鉴参悟了。
那么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资源库。
“没想到真就有相求这家伙的时候。”
墨阖眸小憩,只待真气周天流经全身吸纳天地元气,只到将真气储满左臂葬天剑,又修满丹田,方得以停止。
晚春的天,亮得早,黑得晚。
日升过山顶,全身失去控制权的墨看着阳光逐渐漫入室内,洒在床上,仍感觉身子一阵温暖。
可无奈他动不了。
要不然这个点他已经在龙玦世界里生火起灶开始为自己准备早点了。
食物还是要吃的,十四岁的年龄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少营养可不行。
而且,他只是为了做饭的熟悉感,每一次都希望能够提升自己的手艺。
“也不愧是大小姐,睡个觉都是这么……与众不同。”
先不说这个点殷月汐醒不醒的问题,墨是因为常年的习惯已经养成了生物钟,定时起床,所以不能拿来跟他人比。
但是殷月汐这个睡觉的姿势……
不得不说,一眼就能看出在家中肯定是睡大床睡习惯的人。
因为墨本身体温因为魔极真气的缘故发凉以及全身气息散发冰凉的缘故,在北域的晚春初夏的夜晚较热的环境下,倒成了殷月汐的降温工具。
工具人。
一晚上,先是抱着墨的胳膊,后直接整个人压了上来,扑在墨的胸膛上,把墨抱得死死的,脸还使劲往墨脖子处搁。
现在还算好的,昨夜里越睡越熟时更令墨不能忍的是,殷月汐直接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一张床和自己的身子——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趴在自己的身上。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傲娇小姐而不是个女流氓?
……也不知道东荒是个怎样的地方,虽然听葬天说是自中古之后一个比各地界都要富庶繁华的地方,如此繁华的地方想来那里的人们所认知的,所理解的,跟自己所理解的东西,又是一个天地的区别吧。
也难怪龙玦经常跟自己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东荒走走,长长见识,学习学习新东西。
“哇,这个不能动是真的烦,有没有办法能让我提前取回身体的控制权啊。”
浪费足足两三天的时间而且还啥都做不了,简直要他命!
“嚷嚷啥,你那个妹妹秦钰冰小时候不也这样抱着你睡觉吗,又不是没经历过。”九极龙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呼道,“好不容易你可以在修炼上消停会,能让我多休息会儿,结果你就一直在识海里吵吵吵,还没完没了都。”
“龙玦,有没有方法可以早点控制身体,哪怕不修炼,我也不想再这样被人当被子枕头搂啊抱的了。”
“那我还真就只能说抱歉了,没有。”九极龙玦摊了摊手无奈说道,“谁让你自己要逞强好胜自作孽的,不连续使用魔极真气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的嘛。”
“呼~哼~”
墨胸腹微微一阵上下起伏,吐出一腔浊气,显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呼,无殇……”脖颈处传来一道微弱软糯的气音,但后又咬词不清,恰从腔中直接吐出的一样。
“……嘿嘿……”殷月汐嘴角出现一抹自然又惬意的笑意,脸上挂着的尽是满足。
渐渐的,她的脸更是贴在墨的下颚脖间,搂住墨脖子的双臂也更紧了。
……
梦话。
而且看起来还是有关自己的。
“恭喜你成功收获一个小迷妹,偷着乐去吧。”九极龙玦点点头,一脸正经的对墨说道。
“这个态度转得也忒快了吧……”墨却面部一抽,郁闷道,“难道我在外人眼里真的就这么容易会被当做好人?”
“谁让你救她的时候给她那种霸气又高冷的形象,再加上你本来生得一副好皮囊,行事温柔又顾及他人,这样的帅气男孩哪个女孩不会怀好感。”
“我说了让你做个登徒子流氓你不听,怪谁呢?”
“其实要说的话,当初你不回去救她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发生,自己要作孽,活该。”
女人女人,怎么自己自踏上了武道之后,大部分时间是在跟女人打交道?
“喝啊啊啊!”
黑线爬脸,满腔闷气,墨越想越恼,竟是一声咆哮直接吼了出来。
当然,是在识海里。
“龙玦。”一阵长啸后,墨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清声道,“怎么做个流氓,最好是那种能够让那些女人能够趋避的形象。”
“嗯?”九极龙玦揉揉眼,故作一副惊态,“我没听错吧,正人君子居然想要当流氓?”
“我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想成为那样,我只是做了我是非观中的正确之事而已!”
他要学流氓的行为,只是为了伪装自己的恐惧。
既然伪装冰冷目前不可及,那么换一种让人讨厌的方式也不错——能达到目的就好。
“只要悖着做你所认为合理且标准的事情就对了。”九极龙玦凝目远处,不知何方,轻吁道,“但记住,形骸放浪不等于本心不守,修炼还是做人都一个样,要留心中清明,明白此事此举是否可行。”
“当然,装就要装得像点,尤其是你这种性格——不然拙劣的表演是个明眼人都知道你在干嘛。”
正应墨的心意,他本来就没打算要流氓到彻底。
也做不出那种轻薄的事情。
然而未来将告诉他,以他的做法越是流氓,越是装坏人,最后的越是适得其反。
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他伸出一只手,聚引来温暖而又散着金色的光团。
“九曜星辰体,你那让我如此沉迷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
自墨开始使用天玄刃后就能感受到,除了星辰之力外,更有一股强大乃至胜过目前自己所能感受到的两极真气的力而不以显现。
倏忽之间,那团金光已然变化。
随心而变,随心而动,星辰之力的变化,就是他内心的变化。
接着,一只金亮色的笔杆出现在墨的眼前——墨一眼就能认出,却如玄天刀一样,无任何修饰纹路。
可奇怪的是这笔没有笔头,只有一只笔杆。
“笔杆?”
墨正欲握住此物,而这只笔却在下一刻又化作了金光一闪而逝。
……原来如此,星辰之力在寓意自己么?
“无头之笔,是这样吗?”墨似是明白了什么,自嘲一笑。
也不愧是通灵性,有灵智的力量啊。
“判世笔么……”九极龙玦似笑非笑的看着消逝而去的金光,双目迷离,自语道,“九曜星辰体这一块,还真得找个行家指点,不然让无殇自己来摸索,太慢了。”
“希望这片大陆上还有北冥岳所留下的遗迹,最好是传承,以供无殇彻底掌控九曜星辰体那股最强大的力量。”
“如果命运真的眷顾无殇的话,还请将那判世神兵和镇古神诀赠予无殇,九极虽不信命,但也知道有命中注定的道理,来去强求不得。”
“命运……造化……想必北冥岳已经参悟透彻了吧。”
“无头笔么,若以我身为笔头,天地为纸卷竹简,当如何?”墨举起右手,将星辰之力重新聚成方才那支笔的模样,紧握在手,“当无双立誓,无殇立世,书写喝彩华章!敢叫天地无双,天下无殇!”
“我不期望也不奢望世人皆知我其名,慕我其名,我只愿能做一个强大到可以支撑天地的男人,做孝顺体贴父亲的孩子,做永远照顾钰冰的哥哥,做知心守护雪的挚友,做锤炼兼爱凌宇的师傅。”
他要做的,就是掌控这股可以支配时空万物的两股力量,守护自己所爱所牵挂之人。
万众瞩目,世人仰慕,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低调,平凡,淡泊,宁静一直都是他做人的守则。
这是他从小就且明白的道理。
但他也明白,如果一直拘于小节,恪守成规就一定办不成大事,如何在为人准则和为人处事之间寻求平衡,制衡二者关系,从而有助自己修炼,就是一大难处了。
性格与行为格格不入,思想与现实矛盾重重,在墨身上看到那已成常态了。
如果墨一个月没有经历几次自发的思想斗争,那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每次的思想碰撞,他总能从中萃取精华,一点一点的拼凑成出自我——一个真真正正的墨无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