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太阳的光芒又普照了大地。彼德和羊群出现了,两个孩子又一起上了山。
然后,整整一个夏天都这样,海蒂每天都跟着彼德和羊群待在牧场上,穿梭在绿草和花丛中间。海蒂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身体变得更健壮了,人也更活泼了,如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在绿树青草之间自由地飞翔。
但是,秋天来了,风刮得越来越猛烈,爷爷有时便说:“今天你得待在家里,海蒂,否则大风会把你这样的小东西一下子吹下山去的。”
早上赶来的彼德一听到这样的话,马上就变得垂头丧气,觉得这又是倒霉的一天:没有海蒂在身边,他真不知该如何打发这孤苦寂寞的一天。丰盛的午餐没有了。
山羊在海蒂不在的时候也不再乖顺,他必须使出双倍的力量来对付它们,因为山羊已经适应了海蒂的方式,没有她的号令,它们要么不往前走,要么四处乱跑。
海蒂却从来没发愁过,她在哪儿都能找到好玩有趣的东西。说实在的,她顶喜欢跟彼德上山去看花儿和大鸟。羊儿各有各的性格,和它们在一起,总有那么多东西可看,有那么多经历可体验。不过她也发现爷爷的锤子、锯子和木工工具特别好玩。
要是哪一天碰巧要做圆圆的大块羊奶酪,她就兴高采烈在一旁看着这精彩的一幕,看着爷爷卷起袖子,用光光的手臂在大锅里搅啊搅。然而最吸引她的,还是刮风的日子里那三棵老杉树的摇曳和呼啸。那时不管在干什么,她总会跑过去倾听,她觉得没有什么比树顶上那低沉、神秘的响声更为古怪奇妙的了。
小女孩更会迫不及待地跑到屋外碎石地上,兴奋地聆听那山“呼——呼——”的风吼结合“刷——刷——”的枝摇叶动之声合谱而成的大自然奏鸣曲。此时太阳几乎完全失去热力,所以她不得不穿上她的鞋袜和外衣。
后来天气更冷了。每天早晨上山时,彼德都要哈着手取暖,可是不久他就不用上山了。一天夜里下起了大雪,第二天早晨一看,整座山白雪皑皑,不见一片绿叶。
那天彼德没来,海蒂站在窗前好奇地向外看着,雪又开始下了。大雪花飘落着,积雪到了窗根,雪还是不停,而且下得更大了,最后窗户都推不开了,她和爷爷被死死地堵在屋里。
海蒂觉得很好玩,她从一个窗户跑到另一个窗户,看看到底会怎么样,大雪是不是要把整个屋子埋起来,要是那样,他们就得在大白天点灯了。
不过事情没那么糟糕,第二天雪停了,爷爷出去把屋子周围的雪都铲走了,堆成一个个的小山,排列在房屋的两侧。现在门窗都能打开了,一天下午海蒂和爷爷坐着三脚凳在炉前烤火的时候听到门砰地响了一声,接着又响了几声,然后门开了,进来的是彼德。
刚才他在磕鞋上的雪,弄出了那些声响。他的全身还是白的,他是从雪堆里一路钻过来的,衣服上还挂着冻硬的雪冰。然而,他下定决心,不被困难吓倒,一定要爬上山看看海蒂,因为他们都一周没见面了。
“你们好,”彼德走了进来,说道。然后他坐了下来,再也没说话,但是他的脸上放着光彩,似乎非常高兴。海蒂惊讶地看着他,在温暖的火炉前,他身上的冰雪开始融化,雪水不断往下流,形成了一条小瀑布。
“你好,将军阁下,”爷爷说,“现在,你的军队没了,应该开始咬铅笔头了吧!”
“为什么他得咬铅笔呢?”海蒂马上好奇地问道。
“冬天他得去学校,学习读书和写字,这虽然很不容易,但或许以后用得着。是不是,将军?”
“是的,是这样。”彼德表示同意。
海蒂的热情一下高涨起来,她向彼德提了一连串关于学校的问题,包括在那里可以听到、见到和发生的所有事情。时间在他们之间的问答中悄悄流逝,彼德全身的衣服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烘干了。
彼德本来就不善言辞,现在面对海蒂接二连三的提问,而且大部分是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问题,他更难以招架。
“好了,将军,你已经在火边待了那么久,一定需要吃点东西,快过来吧!”最后爷爷说道。他一边说一边从壁橱里取出晚餐,海蒂把凳子推向桌旁。墙边还钉着一张长凳,爷爷不再一个人过日子后,就在不同的地方安置各式各样的椅子,每张都可以坐两个人,因为不管爷爷走路也好,坐也好,站也好,海蒂总是紧紧跟着,这样三个人全部有舒舒服服的位子坐。”
“彼德看到阿尔姆大叔把一大块肉放到厚厚的面包片上时,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么好的东西,彼德可是有些日子没吃了。这丰盛的晚餐一吃完,彼德就准备动身回家,因为天已经黑了。他道了谢,又说了‘晚安’,刚要出去,又转回头说:‘下星期天我还会来的,就是下个星期的今天。奶奶让我带个话,她请你哪天去看看她。’”
对于海蒂来说,让她去拜访别人,这可是个新鲜主意,她脑子里没法不牵挂这事。所以第二天她对爷爷说的第一件事是:“今天我要下去看奶奶,她在等着我呢!”
“雪太深了。”爷爷回答说,想打消她的念头。可海蒂下了决心,一定要去,因为奶奶已经给她送信过来了。她心意已定,一天要向爷爷说上五六回:“今天我一定要去,奶奶会等我的。”
4天后,太阳终于露脸,积雪也已经压得又硬又实,每走一步都会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海蒂坐在餐桌旁边,再度提出这些天来每天都要重复几遍的恳求,请求爷爷让她下山拜访奶奶。这时他站起身来,取下她那厚重的亚麻布袋被子,吩咐她跟着他走。
两人来到屋外,只见冰雪地上银光闪烁,积压着厚厚白雪的老杉树树梢,也在阳光照耀之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小海蒂心花怒放,满地奔跑,冲着刚刚才从工作间中拖着一个大雪橇出来的爷爷大叫:“噢,爷爷,快过来看!看看那三棵杉树!它们全身都是金银!”
爷爷已走进了羊圈,拉出一个很大的手动雪橇,雪橇里面有个很低的座位,人坐在上面用双脚和绑在旁边的雪橇杆便可以推动雪橇前进并控制方向。海蒂先拉着爷爷围着杉树转一圈,为的是让他从各个角度欣赏杉树的美丽,然后爷爷才上了雪橇,他抱起海蒂放在自己膝盖上,又用大袋子把她包起来,这样她就不冷了。
接着他伸出左臂把她紧紧地揽住——这一点在后面的行程中也非常必要。然后他右手握住雪橇杆,双脚用力一蹬,雪橇向前滑去。刷——在积雪的山坡上,雪橇速度极快,海蒂觉得他们像鸟在空中飞翔,兴奋得大喊大叫。
突然,雪橇戛然止住,原来他们已来到彼德家门前。爷爷把海蒂抱出来,拿掉了裹住她的大袋子。
“到了,孩子,进去吧!可是天快黑的时候你必须回家。”说完,他就拉着雪橇上山去了。
海蒂推开小木屋的门,走了进去,发现是一个厨房,里面很黑,屋里有一个壁炉,碗架子上摆着几个碟子。她推开另一扇门,是一个更加低矮的小屋子。比起爷爷那个有着放干草的阁楼的大房子,这个房子显得又小又破。
海蒂走了进去,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桌子旁,正补着一件衣服,那衣服显然是彼德的。房间角落里坐着一个驼背的老奶奶,正在纺线。海蒂走过去说:“奶奶,你好,我来了。你不会觉得我来得太晚了吧?”
老奶奶抬起头,摸索到海蒂向她伸出的手,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是阿尔姆大叔那儿的那个孩子吗?是海蒂吗?”
“是的,是爷爷用雪橇送我来的。”
“这怎么可能呢!你的手还热乎乎的呀!喂,布丽吉特,是阿尔姆大叔亲自把她带下来的吗?”
布丽吉特,就是刚才坐在桌旁补衣服的彼德的母亲,早已站了起来,好奇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小海蒂,然后说道:“妈妈,我不知道是不是阿尔姆大叔亲自把她送下来的,不过小孩子的话不太可信,她可能不清楚。”
海蒂非常自信地看着彼德的母亲,说道:“我很清楚,是谁用毯子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是谁用雪橇把我送下来的,是我爷爷。”
“看来彼德夏天说的阿尔姆大叔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喽!当时咱们还以为他犯糊涂呢!”老奶奶说,“谁能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我当时还想,这孩子肯定在上面待不了3个星期。布丽吉特,告诉我这孩子长得什么样儿。”
布丽吉特早已从各个侧面仔仔细细审视了海蒂一番,所以这会儿可以好好向妈妈描述她的模样。
“她有阿德蕾德的苗条,可眼睛是黑的,头发卷曲,像她的父亲和上面的老头:我想她吸收了双方的特点。”
与此同时,海蒂也没闲着,她在房里转了一圈,把能见到的每样东西都仔仔细细看了个够。
突然她嚷了起来:“奶奶,你有扇窗板摆来摆去的,要是爷爷的话,他会钉上颗钉子,在一分钟里把这个弄好,不然窗玻璃有天总会打破的。瞧呀,瞧呀,它老在“砰砰”响呢!”
“好孩子,”老奶奶温和地告诉她说,“我听得出来,但却看不到啊!小宝贝。这间小屋成天“嘎嘎吱吱、咿咿呀”呀的。
每次一起风时,飕飕的冷风都会从四面八方的裂缝钻进来。总有一天,这整个小屋会瓦解成一片片碎片塌下来,把我们一家三口全部压在屋顶下。要是彼德会修房子就好喽!我们家又没有别人能做这些事。”
“噢!奶奶,您没有办法看到百叶窗吗?”海蒂问。
“孩子,我什么都看不到啊!”老奶奶遗憾地表示。
“要是我打开百叶窗让光线透进来呢?”
“不行,不行,就连那样也不行。我这一辈子是再也见不到亮光啦!”
“可是您要是出去看那一片白茫茫的雪,您肯定会发现光明的。跟我来,奶奶,我指给你看。”
海蒂拉着老奶奶的手往外走,她已经开始对看不到光明的想法感到悲伤。
“好孩子,别管我了。我只能拥有黑暗了。不论是太阳还是白雪,什么光都不能照进我的眼睛了。”
“但是夏天肯定行,奶奶,”海蒂说,她越来越迫切地要为这个难题找到解决办法,“等夏天再次来临,太阳下山前与群山道别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燃烧起来,黄色的花朵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那时您肯定会看见的,您会再次看见那明亮美丽的景色。”
“哦!孩子,我将再也看不到着火的大山和金黄的花儿了。永远看不见了。”
听到这句话,海蒂大哭了起来,“谁能让你看到东西?没人能吗?一个人都没有吗?”
奶奶竭力地安慰着这个孩子,可怎样都无法使她平静下来。海蒂不轻易哭,只有在她觉得事情无法解决的时候才会哭。
奶奶用尽各种办法来安慰她,最后她说:“亲爱的海蒂,过来,你听我说,虽然我看不见,但是听得见。一个人如果瞎了,就希望听到美妙的声音,你说话的声音就是奶奶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快过来,告诉我,你每天都和爷爷在山上做些什么。很久以前我很了解他,可是过了许多年了,我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事情,除了彼德说的那一点。”
海蒂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她三两下抹去眼泪,用安慰的口吻说道:“您等着,奶奶,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爷爷,他会让您的眼前重新亮起来,而且还会把这个房子修好,他什么活儿都会干。”
老奶奶默认了她的话,海蒂于是津津有味地讲起同爷爷在一起的生活,讲起在牧场的那些日子和爷爷在冬日里制作各种各样木器,像凳子、椅子、小天鹅和小熊漂亮的食槽,一个新的大木盆明年夏天可以用来洗澡,还有一个新奶碗和勺子。
她越说越带劲,描述着一块木头如何像变戏法似的成了一件件漂亮的用具,好像她此刻就站在爷爷身旁认真看着,准备自己将来也要动手做似的。
老奶奶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不时插一句:“你也听到了吗,布丽吉特?你听到她是怎么讲大叔了吗?”
突然门上一声重响,一下子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彼德走了进来,他一看见海蒂,马上站住了,两只惊异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接着海蒂喊道:“晚上好,彼德。”彼德的脸上乐开了花。
“怎么,我们的孩子就放学了吗?”奶奶惊叫道。“这么些年来我不知道还有哪个下午过得像今天这样快呢!你读得怎么样了,彼德?”
“还是那样。”彼德回答。
老奶奶微微叹了口气,“唉,”她说,“我还盼着这回你会有点不同的话跟我讲呢,今年2月你就满12了呀!”
“为什么要不一样的答案?”海蒂非常好奇。
“唉,看来他恐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喽!你瞧那边那个架子上摆着一本旧旧的祈祷书,书里有好多好多美丽的诗歌哩!我一直盼望哪天彼德会为我朗诵里面的诗文,不过这一辈子我看恐怕是休想喽!”
这时彼德的母亲放下针线站起来,说:“天色渐渐暗了,我得点盏灯才行。”
海蒂从小椅子上跳起来,伸出手,急匆匆地对奶奶说:“奶奶,晚安。天黑了,我得马上回家。”
跟彼德和他母亲道别后,她向门口走去。可是老奶奶却焦急地喊:“等等,海蒂!你不能一个人走,让彼德送你去。彼德,要好好照顾这孩子,别让她摔倒,别让她站着,那样会冻僵的,听见了吗?她有没有围巾什么的?”
“我什么都没戴,”海蒂回答,“但我肯定不会冷的。”说完,她一溜烟儿出了门,连彼德都很难赶上。
还在悲伤之中的老奶奶对布丽吉特说:“布丽吉特,快去追。这么冷的夜晚,那孩子会冻死的。把我的披肩拿去,快!”
布丽吉特追了出去。但是孩子们还没走几步,就看见阿尔姆大叔正从山上下来,他挟着那个大床单,转眼就来到他们眼前。
“好孩子,说话算话。”爷爷说着,又把她用床单包了起来,抱着她往家走。布丽吉特刚好看到这一幕,跟彼德进了家门后,她对老人描述了她看到的这令人吃惊的一幕。老奶奶也很吃惊,不住地祈祷,“感谢上帝,孩子一切都好,感谢上帝!我希望他还会让她来看我。这孩子对我真好,她心地善良,讲话绘声绘色。”
一个晚上,直至睡觉,老人都在满怀欣喜地念叨着,“她可千万要再来呀!她让我觉得生活很有希望了。”布丽吉特很同意母亲的话,彼德也一个劲地点头:“我早就说过嘛!”
路上,被裹在麻袋里的海蒂对爷爷不停地说着,但她的声音无法穿透被裹了好几层的麻袋布,爷爷一句也没听清,对她说:“等一会儿,我们到了家再讲。”
到了山上,进了茅屋,海蒂一钻出麻袋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爷爷,明天我们必须带上锤子和大钉子,把奶奶家的窗板钉牢,另外还有许多地方要钉钉子,她家的房子到处都有松动的响声。”
“我们必须吗?怎么回事?我们必须这么做吗?谁对你说的?”爷爷问。
“没谁告诉我,可我什么都知道。”海蒂回答,“因为每样东西都要掉了,奶奶睡不着觉时,她听到那些响声怕得直发抖呢,因为她想那屋子随时都会砸到他们头上;而且现在奶奶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而且她觉得没人能让她再看得见,可是你能的,我知道,爷爷。想想她老待在黑暗中,多可怕呀,而且她又怕屋子会垮掉,只有你能帮她。明天我们一定得去帮她,我们会去的,是不是,爷爷?”
孩子靠在老人身上,充满信任、很有把握地抬头望着他。爷爷低头看着海蒂,好一阵子没说话,接着他开了口:“是啊!海蒂,我们要让屋子不再“咯咯”作响,我们至少能做到这点,明天我们就下去做这件事。”
孩子高兴得在屋子里蹦来蹦去,大声喊着:“我们明天去!我们明天去!”
到了隔天早上,老人果真遵守他的诺言,带着工具和他的孙女一如昨天那样乘坐雪橇往下滑。等到小女孩进入屋内后,他便马上绕着整个小屋检查一遍。
奶奶晓得海蒂又来拜访,高兴得放下手头纺纱的工作,直喊着:“她又来啦!那个小女娃儿又来啦!”
欣喜中,她手中的线掉了,纺车轮也不动了,奶奶伸出双手欢迎海蒂的到来。海蒂跑过去,拿了一个小凳子,紧挨着奶奶坐下来,开始问她各种各样的事。
突然间,小房子的墙壁上传来了重重的撞击声,奶奶吓了一大跳,几乎碰翻了纺车。她声音颤抖地说:“天啊!终于到时候了!这个房子马上就会倒塌,把我们都埋在里边了!”
海蒂却抓着她的胳膊,安慰道:“不是的,奶奶。别害怕。这是爷爷用他的锤子在修房子,他会修得好好的,那样您就不用害怕和发愁了。”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这么说慈善的上帝还没有忘记我们!”奶奶惊奇地叫道,“布丽吉特,你听见了吗?听见那是什么声音了吗?你听到孩子说的话了吗?凭声音,我能听出来那是个锤子。布丽吉特,快出去看看,要是阿尔姆大叔,待会儿一定让他进来,我得好好谢谢他。”
布丽吉特走了出去,看到阿尔姆大叔正往墙上钉紧几块结实的新木板。她走上前去说:“大叔,您好!我和母亲都非常感谢您做的善事,母亲说要亲自告诉你她的感激之情,我不知道还有谁会帮我们做这样的事,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好意,因为我相信——”
“行了,”大叔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回屋去吧!我还要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修的。”
布丽吉特听话地转身走了,因为阿尔姆大叔最讨厌别人违抗他。他继续修着房子,并爬上屋顶,补了一些漏洞,直至用完了所带来的钉子。
这时,天快黑了,他从羊棚后面拉出雪橇,海蒂也正好出来了。爷爷像昨天一样,把她用被单包裹起来,抱在手臂里,拉着雪橇,因为他担心孩子自己待在雪橇里,大风会吹开被单,这样孩子会冻僵的。所以,他把海蒂抱在温暖又安全的怀里。
冬天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流逝着。双目失明的老奶奶多年苦寂的生活又有了快乐,白天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漫长和黑暗,天天过着老一套单调的日子。
现在,她有了盼头,有了心劲。每天一大早,她就开始留意听着,每次听到那轻快的脚步声,门被打开,小海蒂真的跑进来时,她就会高兴地大声说:“感谢上帝,你又来了!”
海蒂坐到她身边,同她聊天,非常有趣地给她讲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老奶奶高兴得常常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再也不像过去那样问:“布丽吉特,天还没黑吗?”而是每次在海蒂出门离去后说:“今天下午怎么这么短呢,布丽吉特?天还没黑吧?”
布丽吉特说:“当然黑了,不过我也和您感觉一样,好像刚把午饭的盘子收拾走似的。”
老奶奶又像以往一样说道:“愿上帝为我保佑这孩子,愿大叔一切称心如意!布丽吉特,她看上去健康吗?”
布丽吉特每次的回答都是:“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红苹果。”
而海蒂也越来越喜欢奶奶了。当她终于弄明白,没人能让奶奶的双眼再亮起来时,她伤心欲绝;可是奶奶又对她说,当海蒂和她在一起时,她就觉得没那么黑了,所以冬天里天气一好,孩子就坐着雪橇下山来。
爷爷常常带她来,从来没拦过她,他竟然还常常在雪橇里放上锤子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花了许多个下午的时间把牧羊人的宅子修理得坚固结实。整个晚上屋子都不再吱嘎响动。奶奶有许多个冬天没像现在睡得这般踏实了,她说她永远不会忘记大叔为她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