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小学四年级下半学期的班干选举,也是我生平第一次竞选失败。
老师家长都曾说过取得了好成绩不能骄傲,没取得好成绩那更得分析总结。
依我所察,此次竞选失败有以下三大原因:
一、某日早晨等“方便车”去学校期间与同学玩闹,对方受伤。
二、某日课间与同学同坐在一米高的操场护栏上,该同学不慎摔倒。
三、与前任体委比,作业上的A和A加五角星,少了一颗五角星。
根据我充分调查、研究、总结,以上除第三件事成立外,其余都是伪命题。
奈何阴差阳错,老师将前两件事认定是每天“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而至今仍不是“三好学生”的我所为。我真是欲哭无泪,徒呼奈何,以头抢地,受绝世之大委屈。
好了,先分析一下第一个原因吧。
欲说此事,还得从“方便车”这个名词的由来开始。当年,我所住职工小区的几十位家长为自己小孩上学远而苦恼。(城东到城西,如今看来也不过两三公里地,但那时通勤远没有现在发达,家长们的主要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上下班时间与上下课时间挨得太进,所以这距离也成了天堑。)之后也不知是哪位家长口才极佳,本领极大,竟将当时软硬不吃的车站站长“打动”,让我们这片小区的孩子自此有了每月只需花费20元的“专车”接送。好了,扯远了。
话说那日早晨阳光明媚,鸟鸣啁啾。我兴奋地背着炸药包,不,是小书包吃着“小浣熊”在“方便车”停靠站点等车上学。我的两个同班同学也在等车。其中一个小孩是XXX,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竹稍做的大扫帚,邀我与NN二人玩耍。我本就人高马大,胆子也不小,折了柳条,抽将起来当作武器,与他对战。NN同学因为性格比较内向,胆子也不及我大,便躲在一旁观战,眼神中还不时闪露胆怯之色。不知是我们玩得太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在旁观战的害羞小朋友NN同学也加入了我们玩耍的行列。
那时若三人玩,不免会对其中一方不公平。我本着一切公平、公开、公正的“三公”原则,首先退出了玩耍,把机会让与他人。(嗯,我的觉悟怎就是这么高。)
我本以为这事只是小朋友之间的玩耍,谁曾想它竟然成为了我不能竞选体委的一大原因。
当日下午,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老师将我找到办公室。
我开始还挺诧异,我这么乖,没做什么错事,又团结同学,学习成绩也好。怎地我也会被请进办公室。(当时我们心底里都认为进办公室的就是品德行为成绩差的小朋友,当然除了课代表和班长以外。)
我一进办公室,看见NN同学,就更诧异了。
老师看着我,语气凝重地说:“小西,你知错了吗?”
“我知错,什么错?”我心里又是惊奇又是害怕,但为了维持好学生知错就改的好品德。我一边点头,一边嘴里说着:“我知错了,老师。”当时我脸上一片羞红,将头埋得很低,不敢看向老师的眼睛,仿佛真的做错了事。
“很好,知错就改,是个小男子汉。”听着老师的夸奖,我心里倒觉得美滋滋的,更不防她接下来的话:“说吧,你今天怎么欺负NN同学了?”
“我欺负NN?”我听到这话,两眼瞪大,猛地抬头重复一遍。
老师看着我惊异的表情,心里肯定在想:“你个小无赖,明明刚刚就承认了,这下怎地又要耍滑。”
我看着老师愈加冷峻的面容,心里发抖,低下头只敢偷偷地瞄上一眼。
老师向我努嘴,我顺着她嘴角的方向赫然看见已经哭得泪眼模糊的NN同学。
我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怎么一个男生竟然能在数十秒内无声地哭泣,并且双眼通红,满脸泪水鼻水相混交织。我自己瞧着也觉得他可怜。(NN,你没去演琼瑶阿姨的哭戏简直太屈才了。)
“今天早晨你拿扫帚打了他的脸。”说着老师两指托着NN同学的下巴,转过他红肿的脸颊,指着凸起的部分,又道:“你自己看看,被你们打得这么肿。”
老师这句话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NN同学听着老师如是说,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委屈,哭得更是厉害。
我看着NN同学的模样,又想着老师方才的话,更觉得自己怎地如此可恶,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NN同学,我那个悔呀,简直不能明说。
“好了,我看你也不是坏小朋友,这次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你快点跟NN同学道歉,老师帮你请求他的原谅。”
“是,是,是。”老师都这么帮我了,我怎么能不识趣呢?“NN同学,真的对不起你,把你脸打得这么肿,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老师也在一旁撬边,说:“NN同学,你看小西本来也不是坏小朋友,这次做了错事,又这么诚恳道歉,你就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他一次好不好?”
NN同学看着我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看着老师眼中希冀的神情,轻轻说了声:“好。”
我听着这一声比蚊子叫还小的声音,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也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之后我与NN同学在老师的安排下握了手,我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知NN同学一出办公室跟我讲,其实他没有跟老师打小报告,是之前一起玩耍的XXX同学说的。
XXX?
我一听名字心里有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真是聪明又厉害,知道躲不过去,就来了先入为主,偷梁换柱,将自己摘了出去。说起来我和NN两个人都是受害者,连老师都被他哄骗过去,到现今我还对此人提不起任何好感。
只是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也没法再做改变,只恨自己识人不明。
事后,我又本着严谨的态度进行了复盘(其实是内心极度窝火,无处发泄)。开始嬉闹时,我与XXX先玩,后来NN想加入,我就退了出去,所以我跟NN压根没有交过手,那他脸上的红肿自然不是我所为。只是错已认了,歉也道了,再找老师,老师怎么可能相信,哎,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往肚吞。
此事的影响还远没有消失,它的影响犹如藕断丝连般(我知道这样比喻不正确,但我肚中词穷,找不到其它词来形容。)依旧将我缠绕。
一个多星期后的午后课间,我与往日一般,坐在操场旁的一米高的栏杆上,贪婪地享受着暖暖的春光和欢闹悠闲的课间十分钟。
NN同学这时跑过来,很艰难地爬上栏杆,小心翼翼地双手抓着栏杆靠近我,与我说话。
一个星期前的事,原本也怪不得NN,这时他这么欢快地与我亲近说话,作为一个严格以“三好学生”标准要求自己的我,当然要回应他的善意,于是,我挪着靠近他。(注意此时我仍旧与他有少说二十公分的距离,并且我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与他相接。)
我看着天空中稀稀飘荡着的几片云,感受着春日午后温暖的空气,开始东一句西一句与他闲扯,从好吃的小零食到新出的动画片,完全随性而侃。
我讲得眉飞色舞,事情却又找上了门。
NN同学晃动着,从栏杆栽倒在地。
我能确定,他的动作很轻,很舒缓,像慢动作一样,一点点地在我眼中放映着。
一开始我还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他新发明的一种游戏动作。依旧快乐地讲东讲西,待到我们班一女同学看见NN同学王八似地四仰八叉,不能起身,又见我自顾自说话时惊叫出了声。
这叫声似乎比眼药水更好用,NN同学洪亮而凄惨的哭声响彻天际,我估计当时若有飞鸟路过,也会为他真切的哀伤驻足和鸣。
很快这事就传到了班主任耳中。我也又一次“光荣”地被请进办公室“交代罪行”。过程仿佛是一个星期前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我好像真的参与了事件。
我又无奈地道歉,与NN同学握手,请求原谅。我想唯一加深的恐怕是我在老师心中的坏形象,并且不是一般的坏,是坏到只盯着一个人欺负的坏。
当然事后我依然进行了复盘,并且得到了一个真理,我似乎跟NN气场不合,他在的地方,我就会被误伤。
事情过后不久,班里就迎来了换届选举的日子。
我当时虽成绩优异,但还不是特别引人注目,所以在我理性分析之后选择了比较容易竞选的岗位——体育委员。
我不曾想班级中的竞争竟这样激烈,不过好在我成绩过硬,体育也好,跌破了所有人眼镜,终于杀入了与上任体委一决雌雄的决赛中。
那日,班主任派了两个大家公认的最公正的女生,她俩把我跟体委的所有作业本,包括语文摘抄本、语文默写本、语文练习册、数学作业本、数学练习册、练字册等一并拿去做了详细的统计。
最后我仅以一个五角星之差输掉了比试。
我知道最终压垮我的不仅仅是这一颗五角星,还有那两件离奇事件。
竞选的失败,对我影响很大,我甚至一度以为我从此就被老师归类到了坏学生的行列,永无翻身之地。
后来我也总结了几点经验,得出了几个结论:
一、我与NN同学气场不合,两人相爱相杀。(谁能想到后来我们成了最铁的哥们,友谊超过二十年。)
二、眼见的、口说的永远离真相很远,一定要从各个方面去验证,兼听则明。
三、不要一味的服软认错,不是你的错,你就要好好解释,求得清白。
四、你自认为可以打败的人,有时可能还差的很远。要自信,也要虚心。
五、对一个人的偏见,可能不一定完全是错误的,有些人你注定了会喜欢,有些人你注定了会讨厌。没有人能讨好全世界,也没有人能让全世界喜欢。讨厌了,就保持距离,不必诽谤,从此陌路即可。爱憎分明没有什么不好。
在我相当灰暗的四年级下学期,我遇到了人生中的一次大败,我何时方能成功,赢回属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