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云云,世间种种皆为虚妄,如道之一梦;所有物质俱非真实存在,是由心之所幻!
万象生,一道始,世间万物皆由道来。修士不甘于命,故而修道,亦言修真。
若自身为道,又怎还是虚?!
然而,若世为道梦,又何来心幻?若万物由心,又何言之道梦?
若万物由心,则道之何处?反之,若道化万物,则心之何处?
我们是透过“道”来看到的这个世界,亦或者,“道”也不过是我们心中的假象?
究竟“道”是真实的,还是“心灵”是真实的?此间争论亘古不休,不可知,犹言无人成道!此乃“梦世道灵”之说。
至少,阴阳界里的无数修士们,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你们相信,你所看到的吗?
……
一年前,杨孽才刚化作飞叶遁入流光白云之中。
“这两枚道图神通非凡。”
“先前我隐约察觉心神悸动,或许是被那白泽神识探视。”杨孽暗中想到,“它装作不知我离去,或有图谋!”
白泽如何也没料到,它的神识探视竟然会被察觉。当然也不怪它,它本身道法就是明知过去未来,但却连杨孽因果都看不透,出乎意料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如今就先行感悟这两枚道图!”杨孽思忖,片刻就决断。
他先“拿”出第二枚道图,也就是菩提往生道六字真言第四字言法——天眼神通。
他如今是以道法变化飞叶,那枚道图直接就是出现在飞叶的某条脉络之中,细若毫针般。三通衍世道之变化,也含有几分空间的属性,否则又如何变化大小事物?(与法天相地是有区别的)
取出道图,他即刻就观想起来。
然而,他心神才与道图沟通,立刻就进入了一神秘领域!
那领域是个黑白空间,他看到当中有一事物。
……
杨孽此次与周姝文看到的不一样。周姝文看到的是菩提老祖的真身形象,而他看到的,却是一具全身上下都插满了无数腐朽长针的……灰骨骷髅!
那骷髅全身贯满长针,却似如在笑;它眼眶里分别是个三指大小的空洞,唯独左侧的一个空洞里有枚煞白眼珠。
它全身上下除了骨头、长针,就唯有这枚眼珠!
那眼珠中插着两枚长针,杨孽视之,立刻就有种如同那长针是被插在他双眼之中的心悸印象!
“叭”
那种感觉……一针,拔出……一针,拔出……
“叭”!
一针,拔出……
杨孽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那针像是从他眼眶插入他脑里,再插入他魂海……插入他神魂!
“叭”
啊!!!杨孽意志想要咆哮!
“叭”
一直有个字音在他心口处震动……是在他心口,不是在耳中,不是在脑里!
“叭”
此时,仅半个呼吸不到!
杨孽只觉他全身上下都布满腐朽长针!
血肉之中是。
五脏之中是。
头颅之中是!
“叭”
有种血腥气息的感觉似乎涌上喉头。
“这个道法……一般人根本就连观想都做不到……!”杨孽意识最后留有一丝清明,他发觉那腐朽长针如同不是长针,长针扎肉哪有这般痛?他浑身就像是被揉碎了再放在滚油里面灼烧!
“我还没感悟出道意……我还要感悟出道意!”
想要观想道图,必须要“感悟”出道意,只有这样才能独自观想,而不用时刻抱着枚道图。修士要将道意运用出来,诸如炼化灵气、沟通源道施法等等,也都必须要先从道图中“找出”道意!这种“找出”,就被称之为“悟道”。
杨孽也是第一次观想道图,却没想到如此之难!
他却不知道,菩提往生道根本不是“三界”道法,甚至连“次道”都不能与之比拟!
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外界。或者说,物质界……他所化身之飞叶,当中裂开有道黑芒裂纹,那裂纹之中的黑芒似乎在压抑着跳动。
几个呼吸之后,那裂纹中的黑芒终于压抑不住,蹿脱出来,一下洞穿了虚无!
※※※
王殿。
太监。
明火。
“王上,王上!”隶广浑身都在打颤,他口里如同含着冰块,吐字都在哆嗦,还不时的朝身后张望。
隶广前方,王榻之人正沉睡,他赤裸着上身,垒石般的肌肉在明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妖异的古铜色光泽。
“王上,醒醒,快醒醒!”隶广叫道,外面的喊杀声、兵器交击声又再近了。雨水哗嗒哗嗒,隶广不知哪来的闷热,连衣服也都汗湿。
他还在焦急,声音也在催促,但心思却不知去了哪里九霄云外,脑海里也越来越不灵光。
“王……”隶广又朝后慌张看去,但脖颈上却突然间就被扼住!
那股力量极大,转眼就将他甩向了空中!
“嘭”,他落地。
“何事?”杨孽冷漠的看向他,又斜眼朝外看去。他能记得眼前之人,但却记不得外界的喊杀声何来。
“你去。”他随手抓起榻上一件明黄色服饰丢向隶广,道:“穿上。”
隶广恐惧的张大眼睛,他喉头还在疼痛,一口气都没能缓得过来,“王上?”
杨孽看他一眼,再道:“穿上这衣服,去外向敌投诚。”
“王上,奴才不敢!”隶广跪地哭道,那是杨孽朝服,他哪里敢穿。他此时还没有联想其他,但看到杨孽冰冷渗人的瞳孔,立时不敢再有其他想法,当即又道:“奴才遵命。”
不时,隶广还在穿着,却听“咣当”一声,就见不远处蹿起一团火焰,转眼燃烧起来,竟是杨孽打翻了一处火盆。
火势熊熊而起,隶广惊道:“王上!”
杨孽不予理会,反而就势抓起一旁兵器架子上的一柄玄铁长枪,又朝下一处火盆走去。
传闻孽王爱武,善使长枪。隶广心中慌乱,前方火焰燃烧,股股热风扑面。
“疯了,疯了!”隶广再也顾不上仔细穿着,连滚带爬的就朝外冲去。
他穿着杨孽的王袍冲出殿外,雨中地面打滑,加之他慌乱无措,顿时滚落阶下。
众人雨中看不太真切,还以为隶广就是杨孽。
“是王上?!”
“殿中起火了!”
严储大喜过望,当即策马上前,他叫道一声“死来”,长戟斜刃,就势劈下!
可怜隶广还没从地上爬起,当场就被腰斩!
“传闻杨孽善武功,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严储长戟一挑,就将隶广上半截尸体带起半空,左手一操就抓住,那隶广半截尸体血如泼墨,肠子都落了下来。
“不是杨孽?!”严储看清是隶广,心底一突,再看向燃火殿中,“他在使什么玄机?”
此刻,王殿甲卫已不足百人,胜败一目了然,但甲卫之中大都是些视死如归之辈,如今误以为“王上”已死,怒吼中全都反扑上来,欲为“王上”报仇!
“贼子拿命来!”
“杀!”
严储反手劈死两人,双腿一夹马腹,就朝殿上冲去,心道:“那杨孽使诈,不能让他逃了!”
然而,他策马才近殿门,冷不防就有道疾矢飞掠,迅雷般射来!
严储大惊,但他武艺高强,刹那就有反应,千钧一发晃开了半寸。那箭矢本是射向他咽喉,却在最后关头仅仅刮去他颈部右侧两指厚血肉!
“妖筋弩!”严储从马上跌落,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他颈部动脉被杨孽箭矢刮去过半,顿时浑身虚弱无力,甲胄里里外外殷红一片。他滚落到地上,喉头里被血液反呛了上来,“咳,咳。”
经此变故,在场兵士气势均一滞,就见那殿前马匹上落下来一人,赤裸上身,倒提玄铁长枪。他一拉缰绳,烈马飞蹄,如弦搭箭,即刻飞奔出去。
掠过严储时,杨孽挥枪一扫,严储头颅迎面撞上,半边面目都被掀飞,眨眼身死!
他半妖之躯,天生力壮。
那马匹转眼就冲出十多丈,众甲卫还在被震慑,杨孽搭枪一刺,正中一人颈部,在巨大力量下那人整个脖颈都被刺开。杨孽人刚过,那人头颅都飞了起来。
枪头余势不衰,借着马势再杀一人!
众甲卫这才反应过来,“是王上?”“王上没死!”
一时间,士气反转,此消彼长,王殿甲卫奋起砍杀,叛军失去首领,阵势大乱。绝处逢生最能鼓舞士气,王殿甲卫此时虽不足百人,却能以一当三,所向之处无不披靡!
造势已足,杨孽喝声道:“我乃皇族后裔,尔等谋反,难道不怕天军?!”
一众叛军闻听,气势终于溃散,稍远的都开始了退却。杨孽再道:“此事既往不咎,若谁人能杀得了常烜,赏千金,世袭爵位!”
叛军都哗然,杨孽再道:“君无戏言。”
……
雨势渐大,王殿中的火海终究没能烧到外头,最终还是止息了。
炆帝830年秋,翊安君常烜雨夜谋反,孽王力慑叛军,后枭首常烜于东城。次日,常门一族数千人尽数被焚杀,史称“连雨之乱”。
时年,孽王1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