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们两个人到来,那两个人转头看过来。母亲抬头,我能看到她脸上那红晕,看起来是听了什么极其欢乐的事,笑的上头了。
“儿子回来了。”母亲说道。脸上还残留着笑容。
“哦。”我答应道,声音较为冷淡。
比起母亲,我更想知道这个陌生的女孩是怎么回事。我的目光从母亲身上移开,转移到女孩身上。可是女孩的表现不同寻常,甚至让我有点欣喜若狂,只不过是在心里。
她并没有被母亲带着转头看向我,而是自顾自地喝着饮料。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看起来在品味饮料的味道。将杯子放在自己的嘴边,久久没有拿开,看起来要感受到这饮料的独特之处还需要一点时间。
“啊,对了儿子,这是远房的亲戚,叫苏小爱,被拜托住咱们家一段时间。”母亲说道,介绍这个少女。
即使是母亲说话,她也不看我一眼,但至少放下了嘴角的饮料,终于表现出了一点礼仪,但显然这礼仪不是给我的,是给母亲的。
“小爱,这是我的儿子,名叫冯忆忘。儿子,以后要跟小爱好好相处哦。还有,那孩子是……”
“嘻嘻,阿姨,看起来像是您儿子捡的一个流浪的孩子。真是有爱心,要不先收留他一段时间吧。”
还未等我先开口,苏小爱就把我的话给抢了。而且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的反转。对母亲跟对我的态度简直就是两个人!
“啊,大概就是这样,我在路边捡到的。这孩子估计受了什么刺激,话说不出,字也不会写了,留着他一个人也活不下去。”
“哦,这样啊!这孩子挺可怜的,那咱家就先收留下吧,多双筷子多个床的问题,还是做得到的。”
母亲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看起来高概率的事件还是容易出现啊。
“那今晚的住宿……”
“哦,这个啊,你也不小了,这种事你来决定吧。”
我来决定吗?我们家就两间卧室,一个我妈住,一个我住,虽说都是双人床,但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没想过其他人会融入我们。住宿问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这奇怪的女孩。明明捡孩子时大街上没有什么人,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而且表明了自己支持把孩子留下来的目的。很显然,她并不是普通人,她来这里应该是有目的的!既然对方先出手了,那我也不能干坐着。
我张开口,准备说话,却被苏小爱抢先一步。
“啊,阿姨,不如我、忆忘还有这孩子睡忆忘的屋子吧,您自己睡您的床,就不打扰您了。您上班一天挺辛苦的,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
“哦……哦,没问题吗,和同龄的男生一起睡?你的意见呢?”
母亲看向了我。
在短时间内能混得这么熟,也算是个“能力者”。
我平静地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既然两箱情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天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呢。话说小爱,你的学习怎么办?”
“啊,没事没事,我这星期就会转学过去的。”
还要转学?看起来准备很充分啊!
“这样啊。那你们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忆忘,记得给这个孩子洗洗澡哦。”
“知道了。”
就这样,我的家又顺利多了两个人,当然只是暂时性的。
一切都太过顺利,令我有点疑惑与紧张。
眼下的问题是帮这个孩子洗澡。
脱下他破破烂烂的衣服,我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随后从衣柜里拿出了我小时候的衣服,挑选了几件合身的。
当和他一起到浴室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当前的情况,并且向后撤了一步。我推着他的背,强行前进。而他满脸通红,如果他能说话,现在估计会大叫着跑出浴室吧。
“都是男生,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说到。
接着就被我强行搓了背。他不能说话,我也无法准确判断我的力道到底怎么样,但我已经尽量用了柔和的力气。
洗完澡,穿上浴衣,出了浴室。如果换做平时,我搭条浴巾就出来了,丝毫不会在意什么形象,只是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
我打开门,从浴室出来,一片白色的水汽飘出,随后又很快消失在走廊中。我跟孩子一起推开门走进卧室,那孩子还小,没有性别意识,是正常的。若说我也没有性别意识,那就是睁眼说瞎话。
我把房间门关上,发出“咔嚓”一声清脆,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
房间中,苏小爱靠着墙站着,与刚刚的乖巧听话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姿势宛如一个混社会多年的大姐。
“真是个变态,居然同意跟我一个房间。”
“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
“最后答应的可是你啊。”
“所以,你睡床还是睡地铺。”
“谋求个人利益最大值,我睡床。”
我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的交谈十分平淡,没有什么附带情绪的语调。
交谈时我的脸上没有笑容,那种表面功夫在这种情况下给我带不来什么,果断舍弃更为合理。
“那这孩子睡哪儿?”
“跟你睡地铺。”
“诶——这样啊,还真是无情啊。”
“男女有别,你想让我跟个男生同床?”
“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提出跟我一个房间呢?”
我观察到苏小爱的眉头不自然地皱了一下,只有那短短的一瞬,但我还是注意到了。
“该睡觉了吧,明天你还有课。”
她打断了话题。
我也没有心情恢复话题。
我们关上了灯,进入被窝。当然,彼此都穿着衣服。她一个人睡在床上,我和捡来的孩子睡在地铺。地铺虽然垫了好几层被子,但依然显得硬,睡起来不太习惯。但身边的小家伙却睡得很安详,看起来是习惯了地面的坚硬。
我们的交谈并不多,除了正常的规划外,就没有再聊什么其他的话题了。亲切的问候被我省略,温柔的笑容被我省略,进一步了解对方的那些话题也被我省略。
月亮的脸在窗上划过一道弧线,嵌入窗沿,消失在天空。
夜已经深了,繁星点缀着空虚的夜空,几个调皮的星斑还微微闪动着。他们的光跨越几光年才到达这里,那是我曾经以为的最遥远的距离。
“啊……”我在心里轻轻地叹道。
我躺在地铺上,背部稳稳地贴着下方的地铺,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现,也许他人看起来很自然,就像多年这样生活的亲人一样。这时别人的表现往往是迷茫的,我却不是。仔细思考那种表现能为我带来什么?满脸迷茫,可怜地像个小狗,跪在地上祈求他人告诉自己实情?多么无聊啊。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应该是被需要的那一方,对方不表明观点,我只当对方是来我家“旅旅游”,其他的一概不问。因为如果对方不想说,也许是不愿意,也许是不能说。
把主动权交给对方,自己做个局外人,何乐而不为?
“喂,醒着吗?”
苏小爱的声音突然从侧上方空间传来。
那声音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划过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