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咬舌
“玩火？你不是说过嘛，这皇上爷他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那时候，玩不玩火还不得一样的死。又何必为难了自己，何不就任性而为，活得洒脱自在一些。”我说。
远娘张了张口，终是无奈的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她垂下眼睑，用细长的手指绞着自己衣襟上的绸扣。
正在这时一个宫娥匆匆进来通传：“禀娘娘，杏儿求见。”
我有些纳闷：“杏儿是谁？”
远娘连忙接话道：“娘娘，杏儿是梅妃的贴身丫头。”说完还不待我反应，面容转向宫娥道：“你且出去让她先候片刻，娘娘正在洗梳。”
“是。”宫娥应一声儿出去了。
远娘已经上前把我扶到铜镜前梳洗打扮，手脚利落，快而不乱。
我很是不解：“远娘，想那杏儿也不过是一女孩子，就着寝装见她好啦，也省得她多等。”
“娘娘。”远娘为我插上最后一根珠钗后，转身去取帐勾上的龙毛：“你的仪态万方，怎可在一个小小宫娥面前乱了方寸，再说了，让她等一等，也是必然的。”
说完了手里捧着那龙毛走到我跟前：“娘娘，毛发亦是身体的一部份，更何况这是皇上的头发，贵不可挡，你看……！”
呃……
我看了看梳妆台上，但见那半开着的红宝首饰盒，便随口说道：“把它放那儿吧。”
“是。”远娘的眼眸中竟然掠过一丝喜悦，上前拿了金细线仔细的绑了，放到了盒子里。
我无奈的吐了口气，远娘这是啥表情，想这厢的毛就那样的值钱吗？还拿金丝线绑了，本想一会儿称她不在时给扔了来着，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她大概每天都要检查一遍的吧？
改天找个说话的机会，送给她算了。我心里打了个注意。
远娘这边已经对着外面唤了一声：“娘娘有请。”
门外细细的应了一声儿，很快，一个小巧明媚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身着嫩黄纱裳，纤腰上翠玉相碰声若清泉流水般悦耳。
走致跟前，也不看我，盈盈跪到地上：“禀娘娘，梅妃娘娘遣奴家来请你午后前去梅清宫打叶子牌。”
“叶子牌？”我的脑子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转眼看向远娘。
远娘一副差点没背过气去的样子，替我回道：“娘娘应下了，午后就去。”
“可是，我不会啊。”我急了。
远娘翻了个白眼。那杏儿抬起阔袖掩唇，偷笑了笑，眼睛弯弯。
额……这个，明显的是有点不把我放眼里的意思吧，我看着杏儿的笑，懵了。
远娘却脸色一变，历声冷诉道：“大胆奴婢，娘娘说会以不会，都是戏你一戏而已，你竟敢在此不分高下，偷偷耻笑，真真的胆大妄为。来呀，把这不分尊卑的丫头拖出去往死里打。”
“是。”左右几个宫娥应了一声，上前就去拖杏儿。
这下杏儿不笑了，小脸苍白，不停的向我磕头认错：“娘娘，我错了，请娘娘看在梅娘娘的面子上，饶了我吧，他日……他日……我一定在梅娘娘面前为娘娘你美言……。”
“住口。”杏儿的话还没说完，远娘又发飙道：“娘娘之间感情深厚，皇上对她们自然也宠爱有加，又何须你小小丫头来美言，且说了那梅妃娘娘乃是仁厚宽爱之人，怎会听你这小人胡言乱语。”
听得远娘这么一说，杏儿更急了，眼泪唰的流出来：“是……是……，奴婢以后再不敢信口开河了。求娘娘饶了我吧？”
我看得她可怜，正想开口，远娘又道：“如此无礼，怎可轻饶，左右，给我好好的赏她几耳光。”
“是。”宫娥们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左右开光，啪啪就甩了杏儿几耳光。
杏儿惨叫连连，我看不下去了，皱着眉道：“远娘，算了，让她去吧。”
远娘应了一声，挥了一下手，看着宫娥们退下去后，这才缓缓的道：“杏儿，今儿荣娘娘心慈放你一马，你可记住了，不得有下次，否则绝不轻饶。”
“是……是，谢谢娘娘，谢谢娘娘。”杏儿忙不迭的磕头，然后哭哭啼啼的去了。
我心里有些微微的不高兴起来，看那一个娇人儿，只说了那么一句话，有必要被打吗？
远娘却不然，脸色平静若水。从一个小隔间里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子，走到我面前打开来，镇定自若的从里面拿出一块块方形的小金片，这才说道：“娘娘，现在奴婢教你打叶子牌。”
这就是叶子牌？看到那一片片金光闪闪，我两眼都直了，但仍然扭着头，只用眼睛去瞄。
远娘把牌排排放好了，这才不动声色的走到我跟前，提起裙据一跪：“奴婢该死，惹得娘娘不高兴，娘娘要打要骂，任罚。”
真是个老狐狸，我头顶冒烟了都。
于是气呼呼的道：“又骂又打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那么喜欢折磨人？”
“娘娘，一个小小奴婢竟敢当面笑你，可以想像，她的主人又是何等的不把你放在眼里。娘娘，表面上看，我们打的是个小丫头，实际上，我们打的也是她主人的脸。在这深宫后院之中，权威性，是谁都想方设法去表达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阿弥陀佛……
我觉得一阵晕眩，原来是思绪混乱和这一片片叶子牌给闹的。
再看远娘淡定的神情，着实让人一阵难堪。
我只好坐正了身子，盘腿放下裙据，妥协道：“好吧，你开始教我吧！”
“是。”远娘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坐到我对面，开始教我叶子牌的点数和其中规矩，并告诉我如何赢才能赚得更多等等。
我自问聪明伶俐，再说了但凡是赌的，八九不离十，没用多久，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远娘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娘娘真是****过人那。”
我对着她一呲牙笑了笑，她又说：“娘娘，我们去梅淡宫见梅娘娘，得带些礼物去才是。”
“带礼物，我们刚才不是打了人家的贴身丫头吗？去道歉呀？”
远娘一副差点没背过气去的样子：“娘娘，这叫打人一巴掌，再给她一点甜头。”
“去，累不累得慌。”我抬头对着宫殿顶上的水墨画，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远娘看着我一会儿，才淡淡的说：“娘娘如果不愿操劳，奴婢愿帮你挑选礼物。”
我对她挥了挥手，心想去吧去吧，我身无分文，看你能“挑’出个啥来……
大约一杯茶的功夫，远娘回来了，后面跟着个宫娥，恭恭敬敬的端着个紫檀木托盘。
“娘娘，这是一只花好月圆夜明珠头钗，一条七色翡翠玲珑珠琏，还有一盒天山雪莲娇颜丸，这在宫中，可是只有太皇太后才能用的保颜药丸。娘娘，你看这些，够了吗？”远娘站稳后，指指托盘里的三个物件说。
呃……
我只看了一眼，眼珠子就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老姜，那儿弄来的这么些贵重东西？
“娘娘……！”远娘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半张着的嘴巴才收敛了些……
“这个……远娘。”我看着那托盘里的东西，摆了一下手：“这三样里面你任选一样的就好，其他的我用得着。”
“好吧。”远娘似乎有些无奈，“那奴婢就选花好月圆夜明珠头钗吧，这个高贵大方。”
我装做没听见，把脸转向一方。
“……那……我还是选七色翡翠玲珑珠琏吧？”她只好又试探着问。
“好吧，就带这盒天山雪莲娇颜丸去。”远娘说。
我笑起来，击掌道：“远娘真会选。对了嘛，那梅妃是该好好吃吃这些东西的。”
说完了便起身想去拿那两样东西，远娘却拿了天山雪莲娇颜丸后挥了下手，小宫娥就下去了。
我扑了个空，很是不高兴：“怎么不让我拿呀？”
“娘娘，各宫的珠宝都会有一个统一管理的地方，勉得那些小丫头们手脚不干净，偷偷拿了出去卖钱。”
呃……
午膳后，远娘陪我到梅清宫，我们走到一个大荷池边的时候，在长廊里，遇上了正在询视的风哥哥。
他一见是我，带着身后的卫兵们跪到了地上，长声道：“御前护卫将军康洛风见过荣娘娘。”
我心里还有气，便没搭理他，只淡然轻盈的走过了他身旁。
交错时，我的金丝绣长裙边划过他银色的盔甲……
“娘娘，康将军可是皇上身边最红的人，下次再见，你万不可再这般的轻视了。”走出许久后，远娘小声的提醒我道。
我哼了哼，算是回答她明白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风哥哥以后，先前那股打叶子牌的新鲜劲，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到了梅清宫通传后一会儿，梅妃笑呤呤的迎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件玫瑰红色的轻纱烟罗长裙，远远的甩着阔袖来拉我的手，“哎哟，我的好妹妹，可把你盼来了。”
我笑了笑。
想起这双手那晚扶在皇子的裸肩上的情景，有点恶心了都。
远娘连忙对身后的宫娥示意了一下，伏身行礼道：“梅娘娘，这是我家娘娘送你的一点小礼物，她早有来看你之心，只因怕扰了你清静，所以今天才敢过来拜会。”
“哦，是吗？”梅妃立马放了我的手，走到跟前拿起娇颜丸细看，看了一会，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妹妹，这可是好东西呀，你那儿来的？”
这我那儿知道，也正郁闷来着。
远娘连忙接话茬儿：“回娘娘，是太皇太后赏的。”
呃……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
梅妃顿了顿，脸上撒开一个大大的笑：“妹妹真好福气呀，走吧，我们到内堂去坐，好好聊一聊这女儿家的话。”
说着已经上前握了我的手就走……
我有点晕了都，我们之间，有那么亲密吗？
不由得走两三步就回头用眼神向远娘求救，可远娘竟然做出一副无视的样子，只微微垂着眼睑，认真走自己的路。
额……这老姜，也着实是大胆……
我只好任梅妃拉着，走到堂内一张铺着绸绣布的小桌旁坐下来。
只见桌子上早已放好了四色点心和十味水果，梅妃挥挥手，宫娥便连忙上前把这些都撤了。
然后她才说：“妹妹，我们边玩儿边聊好不好？”
“好啊。”我僵着一张脸假笑。
梅妃便对宫娥们道：“去把叶子牌拿上来，再去叫了那杏儿，来这儿好好的伺候着荣娘娘。”
“是。”一个宫娥应一声下去了。
我有些尴尬，眼神很不满的扫了远娘一眼，瞧人家多客气，都是你找事儿。
一会儿，杏儿来了。
我一看，差点没晕倒在那排好的叶子牌上，这叫怎么回事儿呀？刚才也没怎么打她呀，怎么会披头撒发，脸颊一边肿得像包子，一边青得不像样子呢？
正在我瞠目结舌之时，杏儿走到我跟前一拜：“奴婢参见荣娘娘。”
呃……“快快起来吧！”愣了愣，我连忙伸手扶起了她。
她却皱着眉头，哆嗦一下缩了手去，就在这时她的阔袖一滑，露出里面一块块青紫的皮肤。
呃……这个……我们打她手了吗？
我困惑的看向远娘，耳边却响起一声历喝：“大胆，荣娘娘扶你是给你天大的面子，竟敢缩手？”
我确定，这不是远娘说的话。我正看着她呢，她的嘴压根没动。
这时脸颊上突然划来一股风，接着，“啪’的一声，杏儿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大耳光子。
再看打人这位……梅妃……何止威武两字能诠释，怪不得那风那么大呢。
我傻了……
杏儿无声的哭了起来，低着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落到地上。
那样子，任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动容。
“还敢哭，刚才没打死你算你命打了。”梅妃挽了下阔袖又想上前打。
我连忙上前阻止了她：“姐姐，别打了，看她多可怜。”
梅妃反倒过来安慰我：“妹妹，我是为你出气的。今儿一早回来后，我便知道她竟然对你如此无礼，已经往死里打了一顿了，现在还敢这样儿，真真的该死。”
“算了，算了，我没气她，一点都不气。姐姐就饶了她吧？”
“真的？”
“真的。”
我这么说了后，梅妃突然掩唇笑了起来：“妹妹可真是好心人儿呀？”说完又对杏儿道：“还不谢了荣娘娘后退下去。”
杏儿对着我磕了头，谢过后，由一个小宫娥搀扶下去了。
梅妃依然笑容可掬的样子。
我实在不明白她搞什么明堂，偷偷的看远娘，她还是那样儿，不声不响的，只是默默的站着……
当下里我们也不再说话，开始玩二人叶子牌。
刚打了两把，皇上来了，看到我时，眼睛里流露出大大的错愕来。
我怄，你看到老娘就这般的不爽呀？
心里这样想着，也懒得理他，只见梅妃站起来笑逐颜开的行礼，我也只好跟着象征性的伏了伏腰。
可谁料想到这皇上爷脸皮比千年古墙还厚，也看不出我脸色来，把明黄袍子向后一撩坐了下来：“来，朕也和你们玩两把。”
呃……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要我跟他玩叶子牌，那能玩嘛，多扫兴。
我刚转了额想站起来就走，眼睛便看到远娘从阔袖里伸出五指，笔直利落的做了个“杀’的动作。
呼……好吧，生命和叶子牌相比，我选叶子牌。
我们按顺利来，每人拿了几张牌捏在手中，最后一次因为慢了半拍的原因，皇上那小子的手碰到了我的，我心里一缩，慌忙的躲开。
梅妃便掩唇笑了笑：“妹妹何必这般的紧张，谁不知道，在这皇宫之中，唯有你敢出了宫又回来，还安然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