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离开园林不久,小白突然冒出来截住了我的去路,她把我吓得毛都炸了,而她还只是凝视着我说:“战斗组的喵都安排好了,你要去哪儿?”
我看看她身后没有其他喵,再看看我的身后也没有其他喵。然后我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毛对她说:“你干嘛一惊一乍的?我就是想走而已,反正这里的喵也都不喜欢我。”
小白似乎在对我生气:“你走哪儿去?这里的喵都是你救下的,他们只是还不了解你。你不能刚结束战斗就泄气。”
我摆正态度说:“我才不是泄气,只是不想在一个地方就这么待下去,这种生活让我心慌。”
小白终于还是直接表露出了气愤:“你一直就是这么不负责任吗?”
这话问的我一时紧张,我看着小白,就好像这是大白在问我一样。我心里小小的颤动一下之后,又回到了失落的状态,因为这句话只能将我和小白拉的更远,也将我和这些喵还有大杂毛拉得更远。
我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对小白说:“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留下,我必须去做更多的事。战斗组的工作,你按部就班的交代下去不会出问题。以后再有任何喵加入这里,你都先亲自审核一遍再具体分组,以防有汪星间谍。你自己也要加强捕猎练习,如果有一天这片园林呆不下去了,你就带着喵们到更靠北方的高架桥下面,那里可以找到一片空地,虽然植物不多,但是桥下的水泥管道可以避雨,旁边河里也有鱼。”
大白看着我一言不发,但是不满情绪却是越来越高涨,就好像我是把她甩了一样。我没有再说话,直接绕过她继续走。
在绕过她的时候我听到她说:“你是要不负责任到把自己冻死吗?这冬天你自己怎么过?”
我真的不在意这些,所以我连头都没回……。
我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哪里,离开园林已经有几个小时了,太阳越来重,晒得我整个喵都觉得需要休息,其实无所谓,我找了一个安静又破旧的小房顶,这里让我别有一种舒适感。我在上面洗了洗自己的脸,然后慵懒的躺下来,在地上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现在我终于放松下来了,这里不会有大汪,不会蓝星人,甚至连虫子都不愿意来这儿,但是这里对我来说,就好像是躺在喵星的沙滩上,旁边有一株鲜嫩的仙人掌可以做果饮。我真的很喜欢一个喵享受这种闲暇的时光。
我躺在这里听着风声带走落叶,眼前飘过的有些枯黄,有些污垢,还有一些千疮百孔可以让我透过不一样的滤镜再次观察这世界。
慢慢的,梦境悄悄遮住我的眼帘:“大白在对我说话,但是我却一句都听不到,这里太过嘈杂,我越来越焦急,和她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
“现在,胖橘正在腌肉,他左边膜拜着爵士鼓大师的视频,右爪在轻柔的要把碗里的肉和香料充分混合在一起。除了那快要出炉的面包,恐怕没什么能挡住胖橘享受音符和腌肉。”
“美狸和小黑,他俩怎么会一起出现?他们是在吵架吗?像是在吵架,为什么靠得那么紧还要吵?明明可以一巴掌拍上去,小黑是捡了条命,但是美狸似乎很眷恋和他吵架的过程。”
“我再次登上了那需要紧急迫降的飞船,看着一船的喵,我非常想提醒他们这艘船会被破坏,汪星人会来攻击我们,但是无论我怎样大声喊叫都没有喵听我的,我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对他们呼唤。当我快要急出眼泪的时候,大杂毛在旁边对我说:他们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旁边的小白摘下帽子回头看着我,那种忧郁的目光让我知道她心里在思念着谁。”
“突然,一阵巨响无法阻挡的袭来,一个大型的凿子砸在飞船的顶部,那轰鸣声震得我头痛。凿子一直不断的砸下来,我感觉头快被震懵了,飞船急速下落……。”
一只乌鸦在啄我的头,我正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它竟然把我的脑壳啄的地动山摇,我还没起身就先拍了它一巴掌:“你干什么?”
它被我拍的一声大叫:“啊。”
我刚要站起身,那乌鸦呼扇着翅膀突然飞走了,它到站到一个不远的树枝上对着我大喊:“哇啊……。”
正有起床气的我肯定没什么好气,但是刚刚睡醒也没什么好计策对付它。只好先蹲直身子,闭上眼睛让自己梳理一下情绪思路,但是它太讨厌了,我又不懂鸦语,它还一直在我旁边:“啊啊……哇哇……。”
我的耳朵越来越向后背过去,因为实在不想听它这烦喵声音,可是越是闭着眼睛,听得越是清楚。我对他大喊:“你别说话了。”
不想再理它,所以我转过身去背对着它,心想,一会儿它自己就走了。
结果我低估了这坏鸟,它不但没有走,竟然还飞过来啄我的屁股,而且是啄完就跑,我回身不及,没有一巴掌拍死它。只好看着它再次回到刚才的树枝对着我:“啊啊……哇哇……。”
既然了解了它的套路,我这次不会让它再跑掉了。我再次对它大喊:“闭嘴,傻逼。”然后回过身去。
但是这次我眼睛是微闭着,耳朵不再屏蔽它的声音,而是认真的听着它的每一处声音。
它不应该蹬开那熟悉的树枝,以为我还是完全没头绪的笨喵。但就是在它快要再次啄我屁股的时候,我猛地回身,它看到我回身也赶紧反向蹬地向树枝飞去,而我顺着它飞行的方向起跳,在半空中咬住了它的脖子。
但是对面的树枝,相对于我这种成年公喵来说还是有点细,我嘴里叼着乌鸦,但是两个前爪抓空了树枝,因为树枝在我刚一接触时候就很快断掉了,我只好叼住这讨厌的乌鸦一路滑到地上,那粗糙的树皮擦伤了我的小肚子,落地的一刹那,我的牙齿下意识松懈了,乌鸦想再次扇动翅膀,但是我绝不会再让它跑掉,所以我站直身子,两个前爪左右拍打它的翅膀,这笨乌鸦试了两次都被我用爪子勾了回来,所以我再次叼住我的战利品,将它带到了破屋后面的房角,用前爪按住它的翅膀,一口撕开了它的脖子,一边吃我一边想:这讨厌的乌鸦在喵星可不敢这么猖狂,现在你就给我加个餐也挺好。
我吃完这讨厌的乌鸦,胃里被食物充满的感觉让我再度感觉舒适,虽然吃到撑的没法爬墙,但我还是到旁边的灌木丛旁边找了一块太阳地继续休息一会儿。我知道我根本睡不着,但其实是我不知道现在还应该做什么。
我躺在地上思考着后面的事情。既然从喵星来蓝星的航线被汪星人打了埋伏,那就意味着喵星必须暂停所有与蓝星的来往,所以不会再有喵从喵星过来,也不可能有喵能回得去。可是,这个需要多久才能再次通行呢?难道要等灭了汪星才可以?还是需要发现新的航线?我必须找个地方接收喵星新闻的频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准确了解喵星的最新消息。可是,这蓝星也没有喵星的电台,我怎么才能找到接收信号的东西呢?
阳光渐渐消失了,准确的说是被乌云遮住了。这种情况在喵星非常少见,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乌云。
没有了太阳,这里也不再那么惬意,我起身打个哈欠,拉伸了一个背部,准备继续漫无目的的前行。不过现在我至少知道,我需要的是一个能接收喵星信号的东西。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找个地方蹲一下。
穿过灌木丛,看到马路上有很多蓝星人还在奔波,我现在肚子不饱也不饿,刚刚清理完自己的肚子,感觉一身轻松。我大摇大摆的走在马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很多蓝星人都看我。我看着他们心想:这马路难道是你们家开的吗?
一路上还出现了许多滑稽的事,蓝星人就好像脑子有毛病,他们会突然叫你,然后把手指伸过来让你咬,可是他们的肉又不好吃。所以后面再遇到这种事,我基本上是直接伸爪子。不过,也有的蓝星人很友好,他们会给你一根香肠,然后友好的蹭蹭,这种互不侵犯的友好才是我们喵星人愿意接受。
有时候,路上也会遇到喵或大汪,但是他们都会躲着我走,如果遇到不太聪明的喵,我会直接引荐他们到大杂院去,就是我刚建立的喵星人园林。
没过多久,天上开始飘落白色的花朵,我从来没有在喵星见过这种景象,这感觉非常奇特,我用手接住一个白色的花朵,但是它却不见了,我看着地上被白色的花朵不断覆盖,但是我却一朵都接不住。难道这是魔法吗?就好像神话里的喵能控制水元素一样。
柔软的白花让我留下足迹,但是我一路走过的足迹被白色的花朵重新覆盖,我看着一切,一动不动,就像是被禁锢在了前路和后路之间,这白色的花朵太美,它落在我的头上,让我的毛发变得晶莹雪白。我喜欢这种感觉,白色的花朵遮住了视线,毛发被沾染上纯净的颜色,路上的蓝星人匆匆的走过,汽车的轰鸣被白色花朵追逐的更加急促,这让我感觉像是被保护着。
我艰难的挪开步子,离开这让我不舍的,纯净到失去时间概念的一小片空地。
身上的白色花朵渐渐消失,变成了水,我这才明白,白色的花朵只是因为冷空气遇水,结晶成了冰,由于空气质量的密度不如冰更高,所以冰就会穿过空气,更容易被蓝星的引力吸引下来,这才形成了数以万计的白色花朵从天而降。不过,这么多白色花朵一起下落,的确是一种自然奇观。
可是,这一切都代表着冷空气来袭,因为冰,会带走空气的温度,让这个区域恒温下降。我的垫子给了小白,我没有了休息的地方。而且,这种情况下,我胃里的食物会消化的更快。
我开始有些焦虑,我必须赶紧找到一个能够避风的地方。我不再继续往马路上闲逛,我钻进草丛,攀爬着各种边边角角,我的目标就是前方的蓝星人居住地,因为那里的高楼可以让我找到适合避风的地方,也最有可能找到吃的。
一路的奔走,让我身上落下的冰水重新在我的毛发上结成了冰。我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刺猬,一个会跑跳的刺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来到这片蓝星人的居住区,这里的温度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随着冷风呼啸,蓝星人都躲到了房子里面。我在楼宇之间的缝隙中找到了一片泡沫板。我卧在泡沫板上,把手揣进胸口,好让爪子保持热血。这里过堂的冷风让我脊背发凉,我的耳朵也越来越不会动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蓝星已经完全进入了黑夜。
路上没有了蓝星人的身影,熙熙攘攘的车辆,照亮着一节一节的路段。呼啸的冷风像孩子的哭声,天然的夜视优势也不能够让我睁开眼睛去寻找方向。我的四肢越来越僵硬,胃里开始发空,我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只是觉得时间越来越慢。白色的冰花覆盖的越来越厚,但是积压的太多,已经在视觉中变成了黑色的块儿状物。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矛盾的声音:“我们应该另找个暖和的地方。”
“不行,地上全是冰水,根本走不动。”
“可是这样会被冻死的。”
“我觉得我还能扛得住。”
“你还能扛到明天早上吗?”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我喜欢挑战这样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足够勇敢,就应该主动走出现在的困境,而不是坐以待毙。”
“难道我怕被冻死吗?”
“难道你应该被冻死吗?”
“我为什么总觉得需要考虑被冻死的问题?”
“敢于面对死亡才是勇气。”
“走还是不走,必须马上决定。”
“不决定又能怎么样?”
“我不动就是已经决定了吧?”
“不动代表没决定吗?”
“不做决定也是一种决定,只要能带来后果的,都是一种决定。”
“不行,这样太被动了。”
“要不要临死前赌一把?”
“不要因为怕死而赌一把,你应该相信自己会得到更好的。”
“不面对死亡怎么才能得到更好的?”
“你必须先行动才能知道答案。”
“你想知道答案吗?”
我低吼一声吐出身体里存住的寒气,站起身来,抖掉背上和头上五厘米厚的冰花。可我感觉脚下被冰花覆盖,完全动不了,但是没关系,就算这些冰花会拽掉我的爪子,我也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我艰难的挪开冻僵的爪子,拨开眼前厚重的冰花,这些白色花朵曾经在我眼里是如此纯洁,但现在,它的冰刃却刺的我的肉爪异常疼痛。
在初次相遇时,我绝不会想到这些纯洁的冰花会成为我必须克服的敌人。因为这些美丽冰花,我自由的世界变得天寒地冻,他们拖住我的步伐,但很快我就明白,这些美丽的冰花掩盖着一处处陷阱,这些陷阱会把我拖下去吃一口雪,或者会让我失去平衡,我全身都湿透了,冷风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的带走我仅有的体温,只留下一道道冻裂的伤痕,没有比这感觉更让喵痛心的了。我问自己:“你后悔离开自己建立的喵星人大杂院吗?”
回答更是肯定的:“不会。”
如果不是这样,我永远也不会明白自由的代价有多高,如果不是这样。我永远也不会体会到真正的自由。如果挨冻受饿的权力没有被剥夺,那我享受生活的权力也不可能被剥夺。
我眼前只能看到飞舞的冰花,能见度很低而且步履艰难,但是我在向着光亮进发,我可以闻到被冻死的喵星人和汪星人在我走过的这条路上,但是没有改变什么,我不会像他们一样躺进冰花里。虽然我并不比他们抗寒,我的胡子都冻掉了,耳朵也没有什么知觉,我能听到的只有呼啸的冷风和一些小生物的惨叫,但如果我能告诉他们的话,我会愿意带上他们一起走,可是他们根本听不懂喵语。
我走近了光亮,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这里是蓝星人每天的必经之路,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不会有蓝星人出现在这里。这个会上下移动的小房子能帮助我扛过今晚的冷冽。我蹲在角落里,眼前依旧很模糊,我的四肢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运动而舒展,反而是越发的僵硬。
我睡不着,这样蹲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比较安静,也没有冷风。不过这里温度还好,没有新的冰花打在我身上,毛发上的冰水也在渐渐消融。我有些疲倦,而且意识越来越模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蓝星人温暖的大手把我抱了起来,我没力气反抗,也没能看清楚是谁,只是觉得,这个蓝星人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