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凌晨,张秋宗便在张良、张莺莺的屋子睡下。
守夜的家将们见到方才秦飞羽与张秋宗的比剑,又是羞耻,又是惊喜。耻的是他们若遇到强敌不能保护主人,喜的是有咸阳学宫的剑首加入,一路可以说无忧。
虞姬则是虚惊一场,嗔了他一眼,责怪他拼死保护张良父女,不顾自己安危。在她眼中,他的性命更加重要,但也因他的义气更加爱慕。
而秦飞羽正沉浸在方才与张秋宗的对剑,与高手比剑简直感悟无穷,抱着她回房睡觉。
榻上虞姬缠了上来,显然喜欢与爱郎这般,但他想到明日天亮之时与张秋宗的约定,便只能让佳人“独守空房”。
不过两个时辰,天空由黑转灰,院落里的宿鸟鸣虫吱吱作响。
秦飞羽早已一身武士服,佩剑,等在此地。
张秋宗推开木门见状,颇为满意他学剑的态度。
很快便检验他用剑的基础,劈砍刺,没想到一塌糊涂,当得知他用剑才不过一个月,自然脸上出现骇人的神色。
秦飞羽想起自己从大学业余就开始学习的以色列格斗术,这以色列格斗术是后世精锐军队中必须的格斗术,也有上百年的历史,经过无数人的改进,还融合了截拳道、咏春、跆拳道、泰拳各家所长。
讲究干脆利落,一击致命。
于是将自己擅长格斗之事告诉张秋宗,并提议徒手与张秋宗比试。
张秋宗自然弃剑与他比试,半个时辰后,张秋宗没了趁手利器,凭借多年经验才险胜,点了点头道:
“没想到你基础深厚,怪不得你用剑,也能得起精要。原来万道不离其宗,一道可通万法。”
很快,张秋宗便明白秦飞羽的弱势,并且针对其所不足。
接下来,车队启程一路北上。
这半个月,秦飞羽便在咸阳学宫剑首张秋宗的魔鬼训练下,忘记时间,沉浸其中,可以抵上他人三年乃至五年的苦练。
劈一千次!
砍一千次!
刺一千次!
三个动作再来十组!
秦飞羽最后练到右手臂抽搐,再换左手,吃饭的时候在连筷子都握不起,只能被虞姬喂,这自然被她与张莺莺所心疼。
尤其是每日专注练剑,秦飞羽怕忍不住泄去精元,只好分房而睡,让虞姬独守空房。
庆幸的是,他发现自己对剑更加熟悉了,虽没有人剑合一,但也能够心有灵犀,能够控制剑锋落在毫厘之中,高手对决往往是这一点点细节。
张秋宗见他性情如此坚韧,颇为赞赏,咸阳学宫那些学徒,要么是天资愚钝要么是不肯苦练,剑道艰难哪有捷径可走。
张良也不动声色观察他,心中只觉得此子性格为人天分,必将在乱世之中有一席之地。
尤其是张良听到女儿从他那里听来的诗赋,尤其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简直神色复杂。
加上这些日,秦飞羽每当双臂练到极限之时,便会与张良纵论古今,高谈阔论,提出不少后世的见解思想有趣之物。
还反驳了古人的“天圆地方”一说,在华夏的西边,万里之外,将会有着不亚于大秦帝国的罗马帝国,简直令张良神色震惊。
领先两千年的先进思想以及见闻,这巨大的信息差,足矣忽悠历史上谋圣张良。
张良自然也听出了对方,言语之间,想要寻求谋士平定乱世的意思。奈何张良没有拒绝也为接受,只是假装没听懂,免得二人尴尬。
倘若,他们不是敌人多好,秦飞羽越出色,张良便越惋惜。
张良甚至午夜醒来,都想让叔父张秋宗将这个致力于辅佐大秦帝国的秦飞羽,扼杀于摇篮之中。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也许是二人惺惺相惜,也许是大秦无药可救。
一个月的时间,已到年末。
车队从邯郸郡到了巨鹿郡、到了恒山郡,来到了代郡。
此地,向西便是九原郡,曾经赵地的最北端,也是王离长城军所驻扎的地方。向东便是渔阳郡,曾经的燕地中心,也是燕国的王都蓟城。
秦飞羽往九原,张良往蓟城,是时候分道扬镳。
前方大雪纷飞,北风呼啸。
远处一片雪雾,苍茫一片,唯有一片片雪松立在两旁。
众人乃至马匹都换上了厚实的皮袄,厚帽、厚靴。
“秦公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张良想了很久,来到了秦飞羽面前,用着对方的话说道。
秦飞羽勉强笑道:“这些天与先生,引为知己,没想到今日就要分道扬镳了。”
这分道扬镳,一语双关。这些天秦飞羽百般暗示,奈何张良就是不作回应,就差他秦飞羽张口说,张良要不要跟随我,铸就一番大业。
这些天他与张良谈论,便是展示自己惊人的见识,吸引对方,看来还是失败了。
然而张良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心中坚定,不由遗憾道:
“我张子房不过是秦廷通缉之犯,更曾刺杀秦皇嬴政,与公子谋事辅秦,您只会徒增烦恼。”
“这世道将乱,相信没有我张子房,凭秦公子之才也能在大争之世,谋得一份功业。”
“相信公子定能辅佐大秦,继承扶苏商洛遗志。”
这是赞誉,也是诀别的话。
张良又道:“若公子真要寻访谋士,我推荐一人,此人家师黄石公亦十分推崇......”
秦飞羽神色凝重,张良接着道:“此人便是顿弱。”
顿弱?
这名字好像在《战国策》听到过,并不是很出名,然而连张良、黄石公都推崇,想必不凡。
“当年嬴政只是秦王,面对六国合纵之策,束手无策时,召见顿弱。”
“后顿弱此人,携带了秦王所赐的万金。东出函谷,游说韩魏,致使韩魏之臣亲近秦国,瓦解合纵。之后更是反间燕赵,除掉李牧,赵自毁长城,可见此人丝毫不逊于苏秦张仪。”
“世人只知大秦名将王翦攻克六国,却不知道背后有多少阴谋阳谋,情报间人的交织。”
“因此,嬴政灭六国后,李斯、王翦、尉缭、顿弱、姚贾,便是统一天下的五大功臣。”
张良给秦飞羽指了一条路,寻找曾经大秦的五大功臣,或许能救秦,可笑的是这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原来那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就是被顿弱用反间计所除,实在令人震撼。
秦飞羽将顿弱记在心中。
这一日场景,早就想到。
秦飞羽携虞姬,对着张良、张莺莺、张秋宗拱手道:“张先生、张姑娘、师傅,飞羽与虞姬只能在此别过。”
“若我能在大秦掌权,一定让黑冰台停止通缉先生,并且扫榻迎接先生。”
张良不知道为何对方自己如此看重自己,但想起秦飞羽有情有义还是很感激。
张莺莺眼睛酸涩,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张秋宗则点了点头,这一个月来他剑术进展突飞猛进,路还是要他自己走,沉声道:“武者,勿沉迷酒色,记住老夫的心愿。”
秦飞羽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虞姬,只见绝美的脸蛋上浮现绯红。
此刻,两旁雪松林之中鸟群鸣叫,展翅高飞,显然树林之中有不少人。
秦飞羽感到张秋宗的呼吸一紧,只听到他冷冷地笑道:“黑冰台这群臭虫又来了。”
张良脸色一变,开口催促道:“秦公子,那咱们就此别过。”
秦飞羽大笑一声道:“张先生,难不成觉得我秦飞羽是贪生怕死之人,还是没把我当成知己?”
他这些日也发现有人盯着车队,可他这些天得名师指点,受尽张家恩惠,又是赠剑又是学剑。剑术已非吴下阿蒙,正好拿他们做磨刀石。
虞姬认真道:“张良先生,我夫君武艺不弱,正好可以护送你们到蓟城。”
“唉,秦公子为何要牵连其中。”
张良神色复杂,这两年黑冰台好像已经确定他是刺杀嬴政之人,来的人一批比一批猛,连张秋宗也负伤,难以御敌。
没错,如今的张秋宗身负重伤,只有全盛时期的七成实力。
“秦大哥,那就麻烦你了。”
张莺莺由悲转喜道,显然很相信秦飞羽的身手,这些天秦大哥与爷爷比剑,已经能过两百招,甚至偶尔能战平。
紧接着,车队向东而行。
张秋宗则是携带干粮,不知所踪,显然要去主动斩杀黑冰台的臭虫。
整个车队幸好有秦飞羽在,众人没有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