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河边的路上,何大终究还是没忍住自己对出去的渴望:
“尽管说你可能觉得我是在说谎,但是我真的要强调一遍,这里是进来就出不去的绝地,早年间在此避难的渔民们使用了相当了不起的迷阵将此地变得能进而不能出,时过境迁,本地的渔民后裔别说如何解除阵法,甚至就连如何说话都已经不甚能行了。
我已然在此地呆了约有二十年光阴,几乎搜刮过每一寸土地,试探过每一片河流,就差没有将河水制造一个坑洞放干亲自踩着河床检查了,若是有什么出路的话……”
他很清楚这些话说出来可能的后果,但是他更加清楚,出去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与其让这个可疑的大头侏儒因为出路的失却而丧心病狂,不如提前告知目前存在的问题,让这个大头认清现实,然后接下来两个人一起总归是有个打发无聊时间的对象,便就是画五子棋,玩儿跳跳乐也远比独自一人除了练武无甚消遣来得强啊!
“不要用你的弱小揣摩我的强大!“
回答丝毫不出乎何大的预料,但是……
“你既然觉得这里出不去,那么一会儿我出去的时候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好了,等什么时候再有外来人到了,你再跟他们合力用我出去的方法出去便是——以你的资质,即便是练到死的那一天,大概也练不出来什么东西来吧?”
何大自讨没趣,然而却心中暗自不服气——什么叫做以我的资质,我的资质难道很见不得人吗,赤手前辈也曾说过我还是有些根骨的,难不成赤手前辈的眼光还有错吗?
“蠢材,你似乎还郁郁不平?”
虽然说天黑地暗的此地唯有背后何大洞穴中透露出的微光,但是明明理应该背光丝毫无见的李大头却猛然发了声:
“以你的资质,若是想在江湖上自保倒是绰绰有余,但是想要离开此地嘛……却是……”
李大头顿了顿,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我的本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大概就像是有个小孩儿用湿面团做成的棍子去打江湖帮派的群架,技术和力道哪一方面都有所缺失,只能徒增笑柄罢了,而你却连我都不如,大概只相当于几把反潮的面粉,就连用来作为遮眼之物的价值都没有,竟然还敢怀疑我的判断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李大头又转而嘲讽和发问:
“能力有限也就罢了,人还蠢得一塌糊涂,我且问你,我是怎么进来的?”
何大无可应答——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出现在我的洞穴口了,我哪里会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可是读了一本古籍从中推理出建造了本地难所渔民们的逃窜路线,然后一步一步沿着他们的逃窜路线走进来的——像你这样的蠢材,别说能不能读懂那么晦涩的古籍了,单说你能不能沿着他们的逃亡路线走进来都说不准呢!
依我之见,你既不是迷了路自己走进来的,也不是本领高强强行闯进来的,更不是有什么人想要出去甩钩子把你钓进来的,多半是蠢笨又无能的被巨大的潜流冲击进来的!”
何大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愚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自觉自己与此人是从未见过面,也从未交流过相关信息的,然而……
“就凭你这么痴愚无知而呆滞的思维能力,就凭你这弱小而无力的身体条件,即便是你日日从早到晚的苦练,即便是你侥幸因为今天见到了我出去的过程而明白了应该怎么去办,如果说没有人来帮助你,你就算是练到老死那天为止,也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这片迷阵。”
但是,如果你真的是这样完美而强大的话,为什么你还要让我来带你去河边抓捕“肥鱼”呢?
何大发现了破绽,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敲碎这个强大外壳下头大身子小的畸形怪胎——实际上,何大并不觉得自己与李大头的差距是那种无法比拟,只能遥遥相望的差距,恰恰相反,从李大头身上粗布的衣服,畸形的形体,软弱的双手,无力的眼神和脚步声中,何大听出来了对方的虚张声势和弱小——这家伙不是科班出身的名门大派弟子,绝对只是一个机缘巧合有了些奇遇就嚣张到不知道什么叫做交浅言深的小小混子罢了。
倘使这家伙但凡是有一点经过名门大派训练的经历,都根本不可能说这么多话——说的再多,哪有把自家门派招牌一喊然后亮一手门派弟子特征来的更有威慑力,前者所代表的的乃是众多流传已久的名门大派,而眼前这家伙在见面之后却连跟脚都不攀谈一下……。
“是这样的啊,所以说我才敢在李前辈这种高人出现之后在夜间出行,不然我在夜间只敢躲在洞穴中烤着火堆瑟瑟发抖,根本不能出来见识一番这黑暗中的景色究竟是有多美……”
放屁!
何大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夜间不出来——这鸟儿地儿毛都没得,鸟儿从天上过都未曾见过撒泡鸟屎,白天出来还可以去捕鱼,晚上出来却毛都没得看,自己出来难道是为了夜里对月哀嚎扰人清梦吗?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不过要是你……”
李大头的言语忽然顿住了,何大先是一愣,后来却发现原来是自己已然将他带到了河边,现在有了鱼与河水之间相互拍打的声音,自己在李大头想要的“肥鱼”面前已然毫无价值——他闭上嘴巴,悄然的移动到了一个记忆中相对较高的站位,想看看这李大头究竟是有什么本事,才敢这么大放厥词信誓旦旦能够从这绝地中出去。
“这就是肥鱼?”
一声跳入水中的哗啦声后,李大头阴阳怪气的疑问声和鱼尾拍打水面的啪啪声混在一起,何大站稳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只想看看这所谓的李大头究竟要刷个什么花枪——其实并没有什么花枪,只是李大头走上岸,用力的照了河水里就那么一打,一片月亮的倒影就出现在了河水中——是月亮,是十六那圆圆的,月光映在地上会让人怀疑是否下了霜的月亮!
“看到没,只要你足够强,那么你在这河流上用力这么一打,马上就能把河水与外界交换的分割给打破,然后就是往下这么一跳!”
李大头的身影末在了那河水中的月影里。何大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然而即便是天亮了,他也除了一双入地三分的脚印之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真的就这么出去了?
就这么出去了?
就这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