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直接停到了洛王府邸前,永王和谋士郦韬相互依扶着从前车走下,文骢和任双则逐一地从后车跳了下来。
永王和郦韬携手在前,文骢和任双一左一右尾随在他们的身后。
随着洛王府门子的通报,洛王跨着大步亲自迎了出来,他见着永王,朗笑了几声,恭敬的喊着,“三哥。”
郦韬在永王一旁对着洛王躬身行礼,洛王忙得扶着郦韬的手臂,“郦先生何必多礼。”
郦韬轻轻笑了笑,还是拜了下去。
洛王一脸怪罪模样,望着永王笑道∶“三哥你看看,不听我的。”
永王也附和笑着,气氛祥和,其乐融融。
洛王的目光轻轻往后扫了扫,便见着了文骢,他眯了眯眼,语气突兀地变得有些冷漠,“三哥,这位小兄弟面生啊。”
文骢也是面若霜雪,还未应答,永王回过了头,他一手顺势搭在文骢的肩膀上,悠悠说道∶“刚刚入府的,以后就见得多了。”
洛王的余光看到了永王搭在文骢身上的手,微微沉吟,脸上笑容又浮了出来,豪迈地牵着永王和郦韬往里走去。
文骢跟在他们的身后,也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洛王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所以庆功宴摆在了洛城,不过统筹庆功宴的名头怎么也落不到洛王头上,对外称的是庾景大将军代桓天子犒劳前军将士。
庆功宴算得上隆重,可是并不正式,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来,诸如衡王、襄王、毅王还有与他们亲近的党羽都推脱距离远,不便利。
可饶是如此,今日的洛王府也是人声鼎沸,殿外的大院子都摆满了坐席。
永王和郦韬被洛王拉着进了殿里,文骢和任双没有那么大面子,便在殿外的院子里随便找了两个临近的席位。
文骢没急着坐下,视线来回在诺大的院子里飘荡,因为始终没有见到萧亮的身影,所以文骢的兴致看起来也不高。
洛王虽然将他当成了交易的筹码,但是萧亮并没有。
当时洛王将他禁足,萧亮就没有出现,文骢担心萧亮将此事当成了负担,因而想当面与萧亮将此结解开。
院子显眼处的戏台子陆续有人登场,随着高亢的唱腔,霎那间热闹了起来,庆功大宴,正式开席。
这些人喝酒跟喝水一样,文骢也被灌了几碗。
酒席过半,殿里的人相继走了出来,洛王携着永王在前,其后跟着叫不上号的一众人,只看那些人的衣着、神情也应是富贵之人。
戏台子禁了声,院里的人也先后起身,都将目光汇聚于殿前之上。
完全安静下来,洛王又前跨一步,他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摊向永王,“我三哥说光喝酒没意思,要添些彩头,刚好我这有几匹好马。这样,等会你们尽管耍,谁耍的好就赏赐给谁!”
洛王话落,院子里就响起了参差的叫好声。南国少马,却掩盖不了将士们的喜爱。
收拾院子的档口,不少人在洛王仆人的指引下向着后院走去。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每个人都跃跃欲试。他们看重的不止是洛王的赏赐,还有洛王赏赐带来的影响。
此时的洛王府几乎汇聚了南国一半的精英,如果能够在此显露头角,其影响可想而知。
文骢暗忖,如果萧亮在,他一定会凑一凑这个热闹。
文骢与任双对望了一眼,任双笑道∶“怎么,你想去试试?”
文骢喝了酒稍微显得亢奋,而且确实很久没有骑马了,又压抑了这么久,故而心里痒痒。
文骢踌躇了一会儿,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他们都去了你怎么不去呢?”
任双轻轻摇着头,他看了一眼殿前的永王,语气很平淡的说道∶“不需要。”
文骢微怔,目光也跟着看去一眼。
永王虽然在洛王旁边站着,可是在周边一群显贵的衬映下,依然很没有存在感。
望着谦逊的永王,文骢沉默了。
文骢明白永王始终都在刻意隐藏着自己,他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只是他的谋划是不显山水的。
虽然尚不明白永王和北国那群人的关系,但只从表浅看来,永王也是所图甚大。
不知道永王这次突然提议竞技马术是不是别有目的,忽然文骢觉得一阵好奇,他想要知道在事无巨细的永王的筹划中,他又占着怎样的角色,为什么永王费了那么大功夫要将他从北国带过来。
几声马鸣让文骢回过了神,从后院出来的马儿通体棕色,柔顺的毛发在暖日的照耀下熠熠发光,腰背滚圆,雄姿勃勃。
马是好马只是马背上的人,神色慌张,搞手脚不赢。
惹的刚刚还满面笑颜的殿前人都黑了脸,随着一声训斥,那人尴尬的走下了场。
都知道南国人不胜马术,只是这人毫无保留的扯了这块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遮羞布,以至于刚刚还热闹的氛围,转瞬间变的沉重起来。
后院准备的人也有些踌躇,怕也同样露出窘态。
就在此时,一道惊艳的身影闯了出来,一身通黑骑服与她胯下的白马对比鲜明。
马儿速度奇快带着烈风呼啸,绕着院子跑了一圈还不过瘾,女子又跳到马背上,惹来一阵更热烈的喝彩。
女子骑术精湛,一波一波惊险的动作让场下的喝彩声也一浪盖过一浪。
伴着喝彩,女子与马速度越来越快,离着人群也越来越近。
只是当人们看到马上女子失色的神情,逐渐感受到了危险,纷纷禁了声大气都不敢出。
一时间院子里一片静谧,只剩下“蹋蹋”的马蹄声。
在人群中的文骢,眼见冲来的烈马,趁着酒劲不仅不退反而向前迎了几步。
眼看近了身文骢也面无惧色,一手抓着马辔,一个跃身翻到马背上,文骢把着女子的手,勒紧了手里的缰绳。
马声长嘶,白马的整个身上后仰,两个前蹄指着半空,立在人群前,定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踏在了地上。
白马又挣扎了几下,文骢一手把着缰绳,一手轻轻抚摸着马鬃,不大会儿,马儿就仰着头舒服地打了几个响鼻。
文骢整个都紧贴在黑衣女子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子微微颤动的身体。
不远处的人群里又酝酿了片刻,雷鸣般的掌声才炸裂开来。
文骢端坐在马背上,面对众人的称赞和怀里女子的柔弱,内心悸动,些许得意。
只是当他不经意看到永王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一切欣喜都荡然无存。
文骢低下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怀里似乎惊魂未定的女子,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阵烦躁。
女子刚才表现的马术也算得上精湛,没理由惊了马!
想到此处,文骢又看了看交头接耳的人群,也不在顾及女子。
转身,下马,动作十分迅速。
文骢的行为让马上的女子愣了愣,她的表情也不似刚才,冷了许多。
文骢顾不上这些,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