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永王就进了宫里,文骢跟着任双练过枪,回屋用文竹为他备好的水,擦拭着身上汗渍。
文竹默默走到文骢边上,拿过手巾,熟练地为文骢擦拭着后背。
文骢歪头看了看文竹,细声道∶“一会儿去街上看看吧,在洛城时我都忘了。”
文竹莞尔笑道∶“启封比洛城还大呢,肯定比洛城好玩。”
文骢神情默然,没在多语。
虽然二人的相处和以往没什么分别,可文骢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那种隔阂和疏离。
永王府附近比较安静,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周围才慢慢热闹起来。
启封的街道确实繁华,有摆出来的小摊子也有大的门店,文竹欣欣然地挎着文骢,活跃在小摊子的新鲜玩意上,十分欢喜。
而文骢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路上行人们的小声议论深深地吸引了,他们大多数人的闲谈话题都围绕在这次大朝会和刚刚结束的商江之役,话语中提到最多的就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洛王、衡王。
果然有关储君的舆论不光在军伍流传,民间也已经被渗透了。
恍惚间过了一家布庄,门槛很高,出入的客人也都透着贵气。文骢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站住了身子。
“怎么了?”文竹呆呆的望着文骢,不解问道。
文骢眉头轻轻一挑,夹着文竹的手,拖着她走了进去。
他刚刚分明是因为感受到了文竹的迟疑才察觉到布庄的存在,现在她的露出的这副表情显然是在装糊涂,果然进了裁缝店,文竹就低着头小声嘟囔,“这很贵的。”
文骢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有一个学徒迎上来,她毕恭毕敬地问道∶“有什么需要的吗?”
看着满屋缤纷的布料,文骢推了推文竹,“你看有喜欢的吗。”
文竹低着头没敢看那小学徒,暗里拉着文骢的衣角,想赶紧出去。
文骢没理会文竹,饶有兴致地挑选着各类布料,小学徒也一直跟着,不怒不嗔。
文骢抬手一指,小学徒顺着看去,“公子好眼光!”
小学徒抬了抬眼,翼翼提醒道∶“蜀锦因为稀少所以价值不菲,小店所剩的蜀锦也仅够做一件衣裳的。”
文竹偷偷看着,拽着文骢的小手又使了点劲。
文骢也有些迟疑,可是文竹的表现是真真切切的喜欢,文骢一阵踌躇,刚要说话,一个婉转轻柔的声音突兀地在一旁响起,“你们店里还有蜀锦?”
声音虽然也不大,却因为店里安静的原因,文骢等人也是听得到的。
文骢抬眼看去,见说话这女子明眸皓齿生的俏丽,但她看着文骢时那眉宇间透漏的分明就是厌恶。
而她一旁的那位虽然稍稍逊色,却更让文骢意外,当即面露喜色。
“你们认识?”
察觉到了文骢和庾宁的反应,那女子语气难以置信的惊呼了一声。
文竹怔了怔神,也狐疑地在文骢和庾宁身上打量。
却见庾宁缓慢的摇头,那女子和文竹才齐齐松了口气。
文骢见庾宁摇头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贸然相认,说起来他们也确实算不得认识。
与庾宁同行的女子指了指刚才文骢看上的蜀锦,也不理会文骢,只跟她旁边的另一个学徒说道∶“帮我取下来。”
那学徒没有动弹一脸为难的看了过来,文骢也明白这女子是故意找茬,微微眯着眼,不顾文竹的拉拽,有些赌气似的对女子说道∶“这个我先看上的吧?”
跟在文骢身后的小学徒沉思了一会儿,善意地低语提醒道∶“恐怕要十多两呢。”
文骢一愣,确实没想到要这么多,扫了一眼女子,却正好对上她乜斜的眼神。
她冷哼一声嘟囔着,“装模作样。”说完她还嫌不够,故意抬高了声音,“土包子别不自量力了,这块锦我要了,帮我取下来。”
女子声音很好听,传到文骢耳朵里却格外刺耳。被故意挑衅,文骢也来了脾气,思量少许,悄悄摸出来铭牌给小学徒看了一眼,低声道∶“能不能用功勋啊?”
见小学徒点头,文骢心安了大半,挑衅地瞥了女子一眼,声调也稍稍抬了一些,“一百功勋我要了!”
两个学徒、那挑事的女子和庾宁,听到文骢的话都吃了一惊。
然而当他们看到文骢拿出来的铭牌,表情旋即变得古怪起来。
庾宁给文骢使着眼色,只是文骢只顾跟那女子赌气并没有察觉。
得意的文骢却让小学徒有些为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终在那女子火热的注目下,还是接过了文骢的铭牌,再一张写了一百功勋的纸上印过,女子心情舒畅了许多。
却看到文骢也一副得意的表情,女子翻了翻白眼,道一声,“白痴。”
女子‘灰溜溜’的拉着庾宁走后,小学徒领着给文竹量了三围,说要三日才好,问送到府上还是自己来取,文骢想着送到永王府不方便就没留地址,说自己来取。
走出裁缝店,文骢的心情还是十分畅快,可能跟让那女子吃瘪有关。
又同文竹逛了一会儿,文竹兴味索然,二人便回了永王府。
大约已经过了未时,日头旁落,那家丁又来扣门,替永王传唤文骢去大堂议事。
大堂上永王似笑非笑盯着文骢,“去裁缝铺了?”
文骢愕然地点了点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听我贞妹说今天她也去了,说碰到了个勾搭小姑娘的登徒子。我那贞妹平日最看不惯作威作福的公子哥,想着激一激他,没想到那公子哥竟然用了一百功勋买下了不足一匹的蜀锦。”
任双和郦韬也作态般地深吸了口气,附和着永王。
文骢哪里听不出说的就是他,只是他虽然知道功勋,却不知道功勋的价值,想着蜀锦珍贵当时又怕说的少了引来那女子笑话,才报了大额。
现在看着任双和郦韬的反应,显然也是明白亏大了。
永王的玩笑话,细细想来好像别有深意,至少文骢不在认为那故意挑事的女子蛮横泼辣。
唔,即使泼辣也是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