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骢与邱泽并行,没有注意到仆衣女子的异常,刚出了庆王府,文骢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我父亲去北国是得他的授意?”
邱泽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淡淡言道∶“你可了解庆王此人?”
“胆略兼人,桓天子得位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不错,人人只道桓天子如何如何,却从来没人提及过庆王以及…宁王!庆王主内,宁王主外,二人缺一,桓天子都难以登顶!”说到此,邱泽颇为惊异地望向文骢,“没想到你有此见识。”
文骢眼神黯然,“幼时曾听父亲念叨过。”
邱泽步子微滞,竟然有些忐忑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还曾提过别的?”
文骢轻轻地摇了摇头,“记不全了,只隐约记得。”
邱泽神色莫名,长舒了口气,徐徐言道∶“当时桓国有三子,幼时桓天子手段雷霆,庆王心思缜密,宁王所率桓卫,更是战无不胜!三人情同手足。征战天下,简直是天作之合。”
文骢眼中露出困惑,“宁王?未曾听说过。桓卫…那不是桓天子亲领的吗?”
邱泽一声轻叹,遗憾地说道∶“有关宁王的消息在桓天子继位之后就终止了,井间早有传闻宁王已为桓天子所害。”邱泽的眼神黯然,“事情过去了十几年,都被淡忘了。”
“那你呢?你可知道宁王在桓天子登基之后去了哪儿?”
听闻此言,邱泽露出几分难明的神色,“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但是我确信他就是宁王!”
“谁?”
“你父亲!”
文骢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回望了一眼高深的院门,悲怆地说道∶“他戎马一生,本该可以像庆王一样。”
静谧少许,邱泽忽然看向文骢,他的两只眼睛蕴含着浓郁的狠戾,“那不是他的选择,他是被逼走的!当时的宁王权势滔天,桓天子确实有心加害于他!”
闻言文骢为之一愣,眼中的悲怆也逐渐被怨恨掩盖。
“亏得庆王游说,宁王才能逃离南国。”邱泽说完看似无意地瞟了文骢一眼,便不在言语,阔步向前。
文骢整个身心都沉浸在邱泽的话语当中,被仇恨蒙了双眼,再没有想过他的父亲为什么还想要回到南国。
文骢深深地回望着庆王的府门,紧跟在邱泽身后,黯然地低下了头。
庆王府的内院,方才与文骢二人错身而过的仆衣女子也跟在一个人身后,低垂着头,“对文骢的调查受到了阻力,他们几个也差点暴露。”
郑贞闲踱着脚步,黛眉微蹙,似乎在沉思。仆衣女子抬了抬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刚才我好像在府里看到他了。”
“你是说这儿?”郑贞猛然转过身,露出了惊异之色,纤秀的手定定的指着地面,“确定吗?”
“我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认错。”
郑贞默然片刻,回过头,审慎地望着仆衣女子,“他怎么进来的?”
仆衣女子露出为难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打探。”
郑贞不耐烦地说道∶“今日谁在门前当值,你去给我喊来便是。”
“这…这怕会惊动王爷。”
“惊动就惊动吧,他既然能够进府,父王应该也不会轻易为难他了。”郑贞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没有看走眼,我可不想跟宁妹一样!”
仆衣女子听到郑贞提到这个话题讳莫如深,迅速地离开了郑贞的视野。
郑贞悠悠地抬起头,凝望着翠绿的柳梢上,那一对自由的鸟儿正在相互厮鸣。
郑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可能是为了逃避,而文骢只是恰好出现并逐渐地惹得了她的好奇。
接下来几日,永王府的气氛变的诡异起来,事无巨细的永王也不那么频繁地召集众人议事,永王本人整日都在内院,很少露面。郦韬和邱泽倒是神出鬼没的,不管白天黑夜,皆出入自由,显然是得了永王的授意。
任双前几日也还会去姜山猎场,而今日闲了下来,陪着已经痊愈的文骢练枪,因为严匡和他的五百枪林兵已启程回了永城。
“认真点。”
任双的枪,直直地点向文骢的面门,招式并不伶俐,然而文骢竟然没有打开。任双剑眉一拧,手腕一勾,枪尖一挑顺着文骢的耳畔划了过去。
文骢神情恍惚,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望着往内院去的邱泽,他行色匆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禀告。
任双也收了枪,他回头看去一眼,便淡淡言道∶“有些事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看着任双又扎好了架势,文骢正了心神,“在姜山猎场你可见过萧亮?”
任双见文骢也做了准备,没急着回话,向着文骢扑了上去,烈枪自上而下,带着风声呼啸。
这一枪没有丝毫花哨的技巧,就是如所见的那般简单,而这种简单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变化,使在任双的手里那是近乎完全的返璞归真。
文骢慌忙招架,任双应势而变。
任双的枪就像鱼钩,文骢就如同那条已经上钩的鱼,他察觉到了危险,却已经来不及脱离,每一式都落在了任双的掌控中。此时,除了文骢没人能体会和形容那种精妙。
稍一失神,任双手下一挽,轻易地便将文骢的枪脱离了他的手。
文骢败了,他本知道自己会败,可是他不知道败在了什么地方。
任双缓缓踱步,枪尖一探,一搭一抬,轻飘飘地一挥便将躺着在地上的枪,不偏不倚地扔向了文骢。
“我这式枪法,你们本来都可以招架得了。”任双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们的杂念,太多了。”
感受到任双的失望,文骢将心事暂时的按捺住了,晨练过后便又去了枢省,不同于前些时日,此去文骢直奔书阁,只为习得一些新的枪法。然而此去虽说无意,却让他意外碰到了那个令他梦萦的女子。
文骢看着郑贞时,郑贞也在四处眺望,二人的目光终归交集在了一起,文骢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而郑贞稍显慌张,迅速地别过了头。
此后数日,文骢每日都会来到枢省,而每次也都能好巧不巧的碰到郑贞。
虽说二人没有交流,文骢也已经足够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