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主临行时,主母所赠。”
庆王眯了眯眼,没有理会邱泽,文骢倒是瞟了邱泽一眼,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庆王沉吟少许,又向着文骢招了招手,文骢迟疑了一下,绕开桌案走到了庆王身边。
“这么高了。”庆王轻轻扶着文骢的肩膀,目光那样的慈爱,“你什么时候来的桓国?为什么来的?”
文骢正不知如何回话,邱泽先一步说道∶“荆府反叛,不得不来!”
庆王揽着文骢,锐利的目光投向邱泽,语气格外的冷漠,“让你说了吗!”
邱泽的眼中闪过一抹慌张,说话的倒是颇为镇定,“我家朗主汗马功劳却客死他乡!得北国人人唾骂,足足含恨十五年!桓国上下却不曾提及我家朗主分毫,更不曾理会我家小主死活!”
邱泽的语气越来越激越,文骢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眼中亦是露出狠厉。
庆王终归感受到了文骢试图挣脱,他心如刀绞,揽着文骢的手十分挣扎,他想揽地紧紧的,又不想逆了文骢的心意。
庆王低下头望着文骢的眼神柔情,让文骢有些恍惚,只听庆王苦涩言道∶“你对桓国有恨?”
文骢挣脱了庆王,垂着眼,并未答话。
庆王自哂一笑,乜斜着盯着邱泽,神色寒如冰霜,“你将这些告于他知,可曾想过你家朗主愿不愿意!这个时候你们把他送来,安的什么心!”
邱泽欲言又止,有些为难,文骢察颜观色,接过了庆王的质问,直言道∶“你们既然敢做,我为什么就不能知道!”
见庆王诧异地望来,文骢想了想,稍稍平复了语气,又道∶“船叔也并没有告诉我这些,他也不会告诉我。”
文骢避开庆王关切的眼神,后退了一小步,平平地叙述着,“从小父亲和他身边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只会告诉我桓国如何如何好。他说桓国的果子又大又甜,样子也长的奇怪,有的像火一样,有的像鸡爪子,还有的长得毛绒绒的。”
文骢抿了抿嘴,眼圈不自觉就红了,“我从小就想来桓国!”语气坚定地说到这儿,文骢昂了昂首,“记得那时候,我闹着来桓国,父亲总是哄我说再等等,说等北国不需要他时,他就会带我来桓国,还让母亲一起过来,说来了就不走了。”
文骢仰着头,无声的泪水依然从眼眶里滑落,“可是父亲不明不白的被害了!”
文骢喘了两声粗气,闭上了眼,泪水奔涌而出,“当我知道父亲被害,我就拼了命的练武,拼了命的读书。父亲再没有机会带我来了,但是我,我还能带着我父亲的梦回来!”
“初来南国时虽然惊险但我从曾不后悔,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被南国人逼死的!”
“那个时候我怕极了!”文骢睁开了眼,模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庆王,“因为父亲的梦碎了!”
“好在,在那之后我真正的想明白了我存在的意义。”说完这句话文骢的眼神变的很冷,没有一丝感情。
文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说这么多,他只是觉察到庆王似乎和父亲的关系非比寻常,潜意识里认为庆王能够理解他。
不同于邱泽,这是一种天生的信任,可以说是天真,也可以说是幼稚,总之无以言表。
文骢叙述时,庆王一直静静地听着,他的眼神温柔。
这个面容尚且稚嫩的少年,着实让人心疼。一世饱经沧桑的庆王,此时也感觉心口也堆着一团郁气。
邱泽默默观察着庆王的状态,目光一闪捕捉到这一时机,恭敬地拜向庆王,直言道∶“敢问殿下,当年可知我家朗主进退维亟!”
庆王看着文骢冷厉的眼神,没有斥责邱泽无礼,淡淡地瞥了眼邱泽说道∶“当年桓国局势不稳,我不在启封。”
邱泽目光一凝,追问道∶“敢问殿下,事后是否有过调查!”
庆王眼睛微眯稍稍有些不喜,不过碍于文骢在旁,只淡淡言道∶“调查过!”
邱泽眼睛一眯,逼问道∶“敢问殿下,何人所为!”
文骢也期待的望着庆王,然而庆王终归忍无可忍,眼一瞪,反喝道∶“敢问阁下为何人效力!”
邱泽闻言暗暗心慌,瞟了文骢一眼,便鼓足了勇气,当即跪拜,同声喝道∶“我家小主!”
邱泽在赌,赌庆王的态度!庆王是桓国唯一能和桓天子抗衡的人!因为庆王的运作,使得桓国的枢省都几近被庆楼管制!
若有庆王制衡桓天子,大事方可期!
如此雄杰面前如若不是文骢在旁,邱泽是万万不敢造次,可饶是如此身上还渗出一身冷汗。
庆王面色阴沉地盯着匍匐在地上的邱泽,已然怒不可揭。可余光却见文骢神色怨仇,虽怒指着邱泽,还是留了余地,愤愤言道∶“如若有二心,定然教你生不如死!”
庆王经人涉世,如何看不出邱泽的心思。只是那事牵涉颇深,若不是如此,他早就能为文启正名,何须等待。
邱泽显然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明白他不可能透漏其中细节,才言之凿凿以挑唆文骢与桓国,甚至是他与桓国。
庆王已经隐隐觉察到邱泽并不简单,可是,文骢显然更信任这个人。
庆王按捺住了情绪,平静地望着邱泽问道∶“告诉他的那个人是谁。”
邱泽缓缓抬头,先看向文骢,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永王。”
庆王沉思少许,语气平淡,不行喜怒,“现在你们在永王府邸?”
见邱泽点头,庆王的目光回落在文骢身上。目光仍然柔和却没了刚开始的狂热,微微夹杂着丝丝忧虑,“先回去吧。”
文骢微微迟疑,看了看庆王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邱泽,忙的走到邱泽边上搀扶起了邱泽。
庆王目光幽幽,望着文骢和邱泽的身影,神情悲切。
邱泽任由文骢搀起,他的头始终低着,余光却一直都在庆王的身上,呆立了一会儿,邱泽道了声告退,二人便携同着出了大堂。
走出府门的路上,二人与一个仆衣女子迎面错过,仆衣女子起初对文骢二人没有留意,心思重重的样子,错身的一刹恍然一瞥,当即顿住了脚步。
她侧着头,一双眸子好奇地送离二人,确认了某种猜测,即加快脚步奔进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