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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风雨

就这么在墓前待了一宿,不言不语。连续三日水米不进,除了日常议事外都在墓前守着。一切尽收眼底,士兵上前递交信件,亓少卿看到信封上“兄启”二字立即下令莫南前去,强忍激动尽可能平常道,“边界巡防”末了叮嘱,“千万小心。”

莫南点头,“明白。”

看了眼山上的常余,亓少卿担心离开。

李景禹和李清禹在裴夫人命令下过来。裴夫人示意周围退下,“你们怎么回事!”

李景禹本想耐着性子询问,可自己的耐心早已被消磨殆尽,“母亲,您到底想怎样?”

“我想亓宛相互仇视,我要宛军成为所有的敌人、我要为你们父亲报仇!”

沉默后李景禹问,“可你做到了吗?”

裴夫人气急败坏,“哪里知道那丫头这么傻!她不过是亓家养大的外人,要不是亓楚风和林媛活着回去,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是你们太妇人之仁。”

一直沉默的李清禹:“母亲,父亲的死和亓、宛无任何关系,我和哥和你说过很多遍,可你仍是不信。”

“你们说是日本人。你们怎么知道宛军没联合?本想咱们与亓家联姻,哪里知道杀出黎彦这么个程咬金,亓洛洛又是个细心大胆的,亓军已经知道咱们插了一脚,清禹和老五去送,亓家态度还不明显吗?如今便只剩你死我活,我不对他们下狠手,难道让他们先下手吗?”

李清禹感叹,“母亲,你太偏执。”

“我偏执?”李景禹也没有反驳,更加难以置信,“我偏执?”两人默认的态度更让裴珮难以接受,“你们以为你们父亲秘不发丧之时家里就这么一帆风顺?从心底讲,我佩服林媛更羡慕她,至少……”哽咽后,“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儿子会不会被人陷害、不用筹谋怎么稳坐督军夫人之位,我呢?”平时所见的刚强消失不见,“你们大哥元禹怎么死的?你们父亲发妻又是怎么没的?你们想过吗?”

这是从未想过、也从未问过的话题。“不是说当年战乱,随军作战时陨的?”

“随军作战?”

李清禹问,“难道不是?”

“元禹从小便是由你们父亲教授武艺,那时的他已不是七岁小儿,十好几岁的年纪就这么容易离世?难道身边没有亲兵保护?穆禹一直深受你们父亲喜爱,可是为何不是他成为少督军?真以为你哥身为嫡长子沿袭就顺理成章?军中反对势力又是怎么被压下去?这些你们又想过多少?”

这些话是裴珮从未说过的,李景禹、李清禹细思极恐。李清禹问,“都是……”

“不是我,难道有别人帮你们谋划?景禹你还未足月因奶妈失职,害你高烧不退,后来又不知为何体弱多病,功课武艺就这么拖到你六岁,好在你是成器的,也足以令我宽慰。吸取你的教训,清禹和你们妹妹生下来就由刘妈和我日夜守候,好不容易景禹的病好转慢慢康健,可清禹这边又差点被人下毒害死,这些难道是巧合二字可以形容?若不是刘妈有心,你们妹妹前几日就要被人莫名灌下红花。为你们、为这个家我吞下的苦水还少吗?你们知道林家势力,当年你们父亲是要求娶林媛入门的,若不是我坚持能有你们三兄妹吗?到头来却说我偏执?若不是我偏执咱们母子早成李家冤魂了。”

“母亲,”李景禹询问,“难道这一切都是……”

“不然呢?除了家中,军内军外的事务我不帮你们兄弟二人,还有谁能帮咱们母子,我若不在府中站稳,又怎么替你们三兄妹撑腰?”

“可……亓洛洛总是无辜的”想起,“母亲方才说她只是亓家养女?”

“是啊,原本赌她不会舍命相救,哪知……算了,不说了,原本要你和她相处也是本着两家交好、相安无事的目的,死了也好,总归是安静了。”

李清禹本想反驳,又想起刚才裴珮的一肚子苦水,便缄口了。

傅家庄——

孙子傅林送完信回来。亓洛洛在婆婆家也住了许多天,平日只见过她躺在床上闭眼睡着的模样,醒来倒是第一次见。亓洛洛看着盯着她的男孩问,“你就是婆婆的孙子大林?”

“我叫傅林。”回答完又盯着亓洛洛的眼睛看。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往日只瞧见你闭眼的样子,婆婆说你会醒来,可躺了好几日也不见你醒……”没头脑的说了句,“你眼睛真大,婆婆往日夸你好看,我从不觉得,可仔细瞧你,确实比我认识的女孩好看多了。”

亓洛洛不禁笑了笑,“你认识多少女孩啊?”

“不少呢”掰起手指,“略算来也有快十个呢。”

“十个?”笑了笑,“确实不少”又问,“你多大了?”

“十五了。”

“十五?”看着瘦弱的男孩,有些惊讶,内心:只相差一岁?想起今日送东西时外头提起的话,足见婆孙俩的日子并不好过。明明是亓宛边界稍有不慎就会被宛军知道,那么此处必须地处偏僻,婆婆又说是单家独院,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你怎么和我婆婆一样老有心事?你多大了?”

“叫姐姐。”

“得了吧,看你年纪也长不了几岁,莫不是在占便宜?”

亓洛洛笑道,“我足足大你一岁、不!三岁呢。”

“到底几岁?”

“反正比你大,就该叫姐姐。”

男孩不情愿,“你怕是连岁数都不知道,一会儿一岁、一会三岁,我凭什么信你不是胡诌?”

“那婆婆是怎么让你称呼我的?”

男孩停顿后声音较轻道,“二小姐。”

“看你咯,是愿意叫我姐姐还是要叫我……”

立刻回答,“姐……最多叫你姐。”

“这还差不多。”

正巧傅婆婆端着餐食进来,看着对着祖孙俩很是丰盛的菜肴,亓洛洛道,“婆婆,不是说好做些清粥小菜吗?”

婆婆笑了声,“二小姐放心,少爷天黑里派人悄声送了不少东西,平日里我老婆子是拿不出的,您在的这几日,我和林子没少受少爷帮扶,我这孙子几日里壮实不少呢,二小姐您就安心养伤,大林送了信,想必近几日大少爷就会派人来。”

“婆婆,此事……”亓洛洛看了眼年纪不大的傅林。

傅婆婆微笑,“放心吧,我这孙子口风紧,也都知道的。”

亓洛洛继续,“除了我大哥,还有旁人知道吗?”

“这……当时送您来的有四位。”

“谁?”

“两位少爷和他们副官。别的……也没多说。”

“送东西的呢?”

“还是两位副官,都是夜半送来的,庄上谁也没看见,每次送正好够一旬吃食。”

“车运?”

傅婆婆摇头,“都是他们拿来,未见有车马。”

“婆婆,你可识字?知道送出的信上写了什么吗?”

此时傅林才开口,“我婆婆不识字,信是大少爷让我写的,内里只有:表哥亲启,妹深知洛洛离世,小姨、姨夫深受打击,不知府上近来可好,妹深知洛洛表妹离世应前去送行,可无奈分娩在即,望兄长见谅。妹:汪曼上。信封上也只有‘兄启’二字。”

亓洛洛深深呼出一口气,安下心来,“婆婆快吃,辛苦您了。”

傅林问,“你到底多大?”

亓洛洛只微笑,傅林再问时被婆婆挡了下来,“快吃吧。”

夜晚,莫南就赶到傅婆婆家,因庄子里人多,跑马多有不便也引人瞩目,进门时汗流浃背,“莫南哥?”

冲进屋的惊喜比不上这一句话的安心,见她要起身,莫南立即上前,“快躺着。”

“我哥呢?言希呢?”

气喘吁吁道,“总归你要休养一段时间,就派我先来了。”

“也是。”

“伤口怎样?”

“总归是能坐起来了,不过……”看着被包扎的腿。

“没事的,不过是要养上几月,能恢复的。”

心中失落,嘴上却还应和,“嗯。”

“常余呢?他知道我在这儿吗?”

莫南犹豫,可临走时亓少卿单独找他叮嘱过,“其一,让洛洛安心养伤;其二,不能让她知道假死消息;其三,不得离开傅家庄,除了你我二人不得让他人知道洛洛醒来的消息。”

当时莫南还问,“那三少……”

“只你我,他同样。”

如今又要怎么回答呢……

莫南踌躇间亓洛洛道,“算了,等养好伤告诉他也不迟。”

附和着,“是啊,慢慢养伤。”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我哥还有说其他吗?”

“洛洛,你先听我说。”

点头。

“其实你……我们对外说找寻不到你,就悄悄把你藏在这里了,也是为你安全着想更是不想黎家再来打扰,所以只能委屈你暂时住下,我此行是借‘巡防边界’之名,待几日后我便从兵营搬来这里,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住在婆婆这儿。”

“你们也是为我着想。言希呢?他怎么没来?”

“少督军暂时没告诉他你醒来的消息,不过三少是知道你安全的。”

点点头,“那就好。爸妈呢?”

“老督军和夫人已安全回府了。”

“莫南哥,那么明早你走?”

摇头、眼神掩不住的关心,“我现在就得启程,见到你无事就好”发觉此话不合适身份,补充道,“也能让少督军放心了。”

“嗯。”

夜晚,莫南带着随行士兵离开。尽管巡防是借口也要以假乱真。

几天同样的醒了吃、吃了睡,夜晚看着久违的月色,想起夏目漱石曾翻译的那句,“今晚的夜色真美”便不自觉感叹出来。

亓少卿怕他们不了解妹妹习惯提前写好亓洛洛一天作息,早上她会起很早,习惯先喝杯热水;洗漱后她会看书,若是腿脚不便,放一两本在她枕边;她是习惯吃苦的,做任何她都不挑,只是……不吃香菇、茄子;她爱喝凉水,希望不时地多送些温水给她,她是接过去就喝的……诸如此类写满一张,莫南还补充了许多,比如亓少卿不知道的——她爱在高处喝酒,却一杯就倒,若她喝酒时请在她身边陪着;她爱一个人安静坐那思考,若是叫她不应,便由她去吧;喝醉会哭,说些不知所云的话,不用理会,翌日她会忘的;……

正巧大林洗完碗,收拾完厨房给亓洛洛送水,想起写出的一条条一件件,再加上看着窗外的人直接端起就喝,便立刻制止,“诶”

疑惑看去,“嗯?”

几天的忍耐,在年少的大林心里自是不愿,故意拿了热水,明明滚烫,拿在手里都会热几分,亓洛洛倒是快挨上嘴边了。回想她刚才的感叹,“婆婆也说我们庄上的夜景是最美的,”看眼亓洛洛的脚伤,将她手中的碗放在一旁桌上,“若你……”犹豫后背起坐在床上的人。

意料之外的亓洛洛不安问,“你要带我去哪?”

“看夜景。”

想起莫南叮嘱,亓洛洛回答,“我不能出门。”

“放心,我带你走小路,不会有旁人看见。”

沿着小道爬山,经过荆棘山路站到山顶,瞬间豁然开朗,山下庄上烟火味十足。回头才看见大林鬓角都淌着汗珠。想着他是和亓言希差不多大的孩子,亓洛洛笑着摇头拿出手绢递给他,“谢谢你,肯带我来散心。”

“不用”说着用袖口擦掉汗水,心里却想着,算是给你道歉了。

莫南好不容易巡防完,为掩人耳目,给亓少卿传了电报:少督军,巡防完毕,无任何异常。然后又一封电报过去请了假,说是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军中得知消息也不奇怪,毕竟刚得知亓洛洛阵亡时莫南还是不知情的,那时的心痛欲裂也是真实情感,不少传言说是莫副官难掩伤心休假平复心情去了。

到婆婆家时正逢大林带亓洛洛出去不久,等了一阵两人也没见回来,莫南担心就跟婆婆说了声到山上来寻。怕引起人注意又不敢呼喊,远听见两人声音,走近严厉道,“谁许你们出来的?”

傅林到底还是个十五的孩子,被吓得不敢多说,拼着一丝诚实回答,“我带姐出来的。”

“姐?”

亓洛洛不忍傅林的一番好意被曲解,“他见我闷得慌才热心带我出来的,姐是我让他叫的。”

“谁许你出来了?”气依旧没消,“就算他是好意,可好心办坏事,你知不知道外面人都以为……”话到嘴边缄口,示意傅林离开。

亓洛洛道,“知道我不能露面,也知道你们为了保护我才这么做,可是莫南哥……我如今除了躺在床上,就是吃、喝、看书,我就是一废人,连路都走不了的废人。”没有急声令色,反而是那平静让人更为痛心。

拉住亓洛洛捶打自己的手,极温柔道,“洛洛,你只是受伤,养好了,就没事了。”

“真的吗?”

一番苦涩涌上心头,一字一句地吐出,“是。”

亓洛洛摇头,“我的身体,我难道不清楚吗?”

傅林在医生诊断时就知内情,在一旁一言不发。

“莫南哥,你们对外说的,应该是……我重伤不愈,已经…”

话被制止,“既然知道,干嘛还任性。”

笑了笑,“你也因为是夜晚才来……白天看不了,夜晚还不许吗?”

“可你身体……”

“死过不知几回的人了,大不了再死一次呗”

“洛洛!”

可多日累积下的郁结在这一刻爆发,“当我醒来的那天,你告诉我的是什么?所以我外人眼里就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是吗?那活着干嘛?”

“洛洛,”语气和缓,轻声问,“我来陪你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不行吗?”

苦笑问,“莫南哥,这么多年我把当亲人、朋友,可我在你心里呢?一直是亓少卿的妹妹。哥不让你说的你坚决不说,不让做的坚决不做,陪我、也是哥要求的吧?”

“不是”

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一边不经意的挪着步子,本就站在崖边的人灰心丧气道,“我死了,大家才真正没烦恼。”

“洛洛!”话音未落,亓洛洛便一个纵身下去,扑过来的人就差那么一点儿、就一点儿,就能抓住她的手。

不远处听到声音的傅林赶来,看到眼前这般场景不由得震惊,下意识地跑向崖边朝山下望。

莫南还在恐慌中无法自拔,伸在崖边的手颤抖着,整个人都在发颤。

傅林极快调整自己情绪,“我们下去看看,这儿这么多树,说不定只是重伤?”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稻草,让挣扎在崖边的人、自悔不已的人如打鸡血般的效用,立刻起来朝着山下寻找。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在树林深处找到亓洛洛,两人一同冲过去,走近、亓洛洛的身体早已被山石、树枝刮伤得厉害,颤抖的手慢慢伸向亓洛洛鼻尖,即使微弱,那丝丝呼吸却是给予两人最大的安慰。

婆婆一直等待着三人,直到现在,明明困得打盹也一直守在门口,远远看见亓洛洛被背回来,却也不敢大声言语,关切不减“怎么回事?”

“婆婆,有热水和干净帕子吗?”

“热水我去烧,之前的纱布也有些,你们带的药也在。”

“麻烦您拿来,还得麻烦您给她弄身换洗衣裳穿。”

“好好、林子、快生火。”

两人离开,莫南拉着亓洛洛的手,心疼又怀着感激和庆幸道,“谢谢、谢谢老天,只要你能好好地,我怎样都行。”边上药边忏悔,“对不起、是我没有说实话。”从小亓洛洛最憎恨的不是在战场不是战场上的尔虞我诈或是激烈厮杀,而是欺骗。而这样的事情一次次发生在她周围人身上,准确的说是她认为最亲的人对她的身上。身世的欺骗、私心的欺骗、为达目的的欺骗以及所谓的为了你好的欺骗。一桩桩一件件,一忍再忍……

清理完伤口、上完药,婆婆也帮忙给亓洛洛清洗一番换上衣裳,早上为掩人耳目,婆婆和林子还要一如往常地去地里干活,家中只留莫南一人照顾。照顾一晚早已累得筋疲力尽,趴在一旁休息地人感受到醒来。

对于亓洛洛,准确地说是再次回到这个世界的施颖来说,一切却又变得那么陌生,脑海中亓洛洛的记忆消失殆尽,之前睡梦中的画面也模糊起来。“你是?”

莫南皱眉。

施颖看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不断在记忆里搜寻依旧得不到答案,“我又是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受伤的?”

连续的提问莫南奇怪,“你不记得了?”

“我好像见过你,却又记不起。”

莫南一脸心疼,“头疼吗?”

摇头。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施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生病回家那日,看了看眼前的场景,想了想摇头。再要努力回忆时模糊的记忆却又有了片段,想起了亓家一家,“我有哥哥,有弟弟,对吗?”

两眼充满希望点头,“还想起什么了吗?”双眼期盼着回答,却又在下一秒失望。

依旧摇头,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想起昨晚莫南实话道,“事态复杂,总之就是我们对外谎称你的死讯由我和婆婆祖孙在这儿陪你疗养。”

点头。

“困吗?”

摇头。

“身上的伤,疼吗?”

这时抬起胳膊才感受到肌肉撕裂的疼痛,身上每一寸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我这是……?”

“摔伤。”这似乎是个谎言,可又不得不继续下去,莫南内心只想让亓洛洛做个每天简单、开心、欢快的小女孩。

“我饿了,有吃的吗?”

“想吃什么、我马上做。”

施颖开朗一笑,“也不至于马上就饿死的程度,你慢慢做,做什么我吃什么。”

这熟悉的对话似乎在哪听过,回忆起曾经——那时的亓洛洛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女孩,第一次随亓父、亓少卿到边疆巡防,也是那次,在亓父和莫叔的谈话中,亓洛洛的观点引来所有人瞩目。初次相见、两家父亲还在寒暄时亓洛洛就问,“我饿了,哥哥,有什么吃的吗?”

亓少卿作为哥哥在一旁制止,亓父有些不好意思道,“家中只有这一个女儿,着实让你见笑了。”

莫叔笑着摸了摸亓洛洛的头,“孩子,到叔叔这不必讲什么客气,想吃什么、用什么直说。”

亓洛洛看了眼父亲,亓父点头认同后,才冲着莫叔点头。

作为小主人的莫南问,“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吩咐人去做。”

亓洛洛笑着说,“还没到饿死的程度,你们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不着急的。”

还记得当时的回答是,“好、那妹妹你等等。”换做如今,也是同样的回答。

亓洛洛如当年一般欢喜点头。一桌好菜肴自是不怕久的,刚上桌,就迫不及待用手拿起其中一片儿尝起来。

莫南提醒,“小心烫、拿筷子吃。”

一桌饭菜吃下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下道,“都吃困了。”

笑着说,“那你躺着,我把碗筷收捡了。”

“嗯。”心想,我这是什么命?来到民国做了个快乐的死肥宅?旁边这人看着是个军官,实际是个勤务兵吧?心满意足、不知不觉睡着了。

宜州城内流言四起。不少人说常家公子因为亓洛洛离世疯了,还有人说亓家之所以不愿答应常余将亓洛洛下葬常家祖坟的缘由是亓洛洛身首异处,还有带神话色彩的流言,反正各色各样,最终归结于亓洛洛死因离奇常家若一月内不迎娶新人进门便有灭门之灾的话语。信则有,不信则无,常余从未把这话放在心上,可常父是个极小心的,有些话他宁信有也不敢置之不理。

亓家内,亓言希听闻常父要给常余相亲便急着跑去问亓少卿,待众人退去,李文守在门口时才问,“哥,这快一月了,姐醒了吗?”

亓少卿什么话都未说,只是一脸忧郁地看向他。

亓言希揪心问,“当时大夫不说尽力而为吗?难道是没救活?可就算没救活也要把姐送回来啊?难不成是没了消息?不该啊。”

自从把亓洛洛安排好,让亓言希安心后,亓少卿便派亓言希和李文到亓灏交界戍边直到最近才同意他回来。面对亓言希的提问与疑惑,亓少卿依旧选择沉默。

耐心被消耗掉的亓言希问,“哥,到底怎样,我总该知道吧?常余哥眼看着就要被逼成婚了。”

“其实……洛洛醒来了次。”

“然后呢?”迫不及待想知道下句。

“好像是郁结于心,自己跳下山崖了。”

“姐怎样了?”

莫南怀着私心并未将实情言明,虽然也有怕信件泄露的成因。莫南的心思亓少卿也是不难猜到几分的,虽然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怎样,但能肯定的是,亓洛洛还活着,莫南在照顾她,她很安全。而这些不能全部告知弟弟,“莫南在,洛洛她…被救了,但、还在昏迷,如今咱们能做的,只有等。”

“我要去看她、照顾她。”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亓少卿拉住,“不行。”

“她一而再再而三受伤,之前每次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整个亓军,一直是她照顾我,一直是和我同龄的她在照顾我,我不该去看看吗?还是不该照顾?”

“你知道如今一旦去了,给她会带来什么吗?”

“就算危险,也有我和莫南哥一起闯。”

“常余的情、黎家的约、咱们亓家的信用、军心、民心,还有……一旦被知道,她这辈子就只能过着和从前同样的生活,这次能死里逃生,日后呢?……你若是心疼她,就该知道这不是女儿家该有的生活,该过的日子。”

“那要我怎么办?就这么什么都不干、什么都干不了、就这么等?”

“就这么等。也只有等。”拍了拍亓言希的肩,“相信莫南。”

看向亓少卿那坚定的眼神,无奈地点了下头。

“洛洛与他若是有缘,何必在乎时间。”

傅家庄里一片安静祥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复一日,反倒是习惯了这样自在的生活。亓洛洛的伤口也逐渐愈合,在莫南的悉心照料下康复,不时地做些家务帮忙些小事,虽然有些时候的对话让莫南觉得奇怪,可想着之前跌下山崖头部有伤加之记忆消减,莫南也就自然归之为并发症了。

早上婆婆做好饭后就急忙赶着去收粮食,拉着林子出门,莫南担心也随着出去。哪知没许久亓洛洛刚起吃饭时就下起暴雨来,连日忙活地里三人早精疲力尽,原想着最后一日赶早些去把最后一块收完总是能赶在下雨前的,没想到雷电交加偏去的不巧。莫南在狂风雨中劝婆婆早些回去,婆婆硬是不肯,“有我在总是多一个人,咱们尽快收完尽快走就是了。”

“婆婆,那待会儿雨要是更大些你就和林子一道回去”见婆婆没有松口,借口道,“洛洛一人在家我放心。”

婆婆这才点头答应,“好,那我回去看看,林子留下和你一起,若风雨更大你们也不必收了,早些回来。”

“好。”

明明答应地很好。婆婆刚到家就听见林子回来,问时,林子回答,“莫南哥说他一人先收着,让我回来取席子,收好盖着,待雨过了再拿回家。”

“好好好,那你快去。”

施颖心想婆婆就这么一个孙儿,若是生病婆婆定然心疼,拿过席子人就立刻出了门,“照顾好婆婆,我去,你们留着!”

“你可慢些。”

“知道了,婆婆。”

一人在雨中忙活,汗水雨水就这么落在衣上,低头只听见脚步声,身上的雨水也被遮挡住从眼前滴落,抬眼、只见她额上冒着点星汗水,拿着与身形不成比例的宽长席子,另一只手中的伞也足足往自己这边倾斜着,只这么一小会儿,肩头便湿了一大片。莫南站起并没有多话,先把倾斜的伞骨往她那边轻推过去,“我已经湿了”即刻接过她手中的席子盖在粮食上,正要站起时正巧雷声闪电一同来,吓得她身子一颤,眼睛也害怕的紧闭起来。莫南看着微微一笑,接过伞的那刻两人指尖轻触,“没事了,走吧。”

春雨总夹带着一丝寒冷,站起的莫南为亓洛洛带来安全感的同时,温柔的话语在她耳边也形成一股暖流涌在耳边、心头。两人正要一同离开,刚迈出一步的亓洛洛再一次被轰隆的雷声惊吓住,站在原定定住,肩膀有些微颤,莫南看出她是害怕雷声闪电的,右手搭在她肩头,“我在”亓洛洛抬头,莫南的眼神中带着坚定与安心,“走吧,一起。”

亓洛洛上山时就已经很滑了,现在更是,一个不小心人就像溜冰一样不受控制地划出去,为了护着亓洛洛,莫南一路上稳住自己同时还要注视着她,路上滑了一次又一次,次次都被莫南拉住。亓洛洛每一次被拉住每一次深深吐出一口气,“还好是我。”看着莫南疑问的眼神,“要是婆婆和大林走下来不知道要摔多少次。”

莫南没有做声,心想,你自己难道就不怕?走神时亓洛洛就这么顺着路沿滑了下去,本就是山路,一边靠山,另一边就是谷,伸手去眼见来不及,见势冲下去,雨水早已将表面的山石杂草淋地湿滑不堪,莫南抓住她的同时亓洛洛脚下一滑两人就这么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婆婆等了许久也不见两人回来,正要让林子去寻,眼见他们就到了院子。看浑身是泥,连衣服也被滑破,急忙拿出帕子来,边帮亓洛洛擦拭边问,“是摔了?”

“就跌了一跤。”

“快去洗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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