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抱走云南后,来到洞庭湖的君山上隐居。本来萧绝就是一个大龄单身狗,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加上云南体弱的毛病,没多久小家伙就虚弱得不行。无奈之下,萧绝找上君山一家姓李的茶商,做了客卿,顺便让云南拜了对方为义父,起名叫做李君山。
那茶商早年丧妻,伤心之下便没有再娶,现如今膝下无儿无女,陡然间得了这么个义子,只把他当做亲儿子看待。茶商见小家伙生得瘦弱,心疼得不得了,请了不少大夫,又花大价钱搜罗了不少天材地宝,才慢慢调理好他的身体。
这五年来,李君山的身体依然看上去瘦弱,却没有甚么大碍,倒是萧绝因为早年间练功出了岔子,身体越发的不行了。撑到第五年,萧绝自知已经到了极限,在端阳节这一日,他唤过一旁练功的李君山。
“君山,我今日大限已至,有些话必须告诉你了。”面对着碧波千倾的洞庭湖,他心底并不平静,有些害怕,也有些迷茫,但这些情绪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师父,什么是大限啊?”李君山小脸上满是疑惑。
“就是师父快死了。”
“师父怎么会死?师父肯定是长命百岁,还要等我娶媳妇儿,还要等我长大了孝敬师父呢。”李君山有些惶恐不安,连忙爬起身来拉住了萧绝的衣袍。他害怕,害怕师父又像往常一样犯了病,胡乱发脾气。
萧绝挣开他的手,一双虎目,泛起了幽光,他盯着李君山,面上蒙了一层灰影,意味不明的道:“你先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李君山不明所以,应了声好,便坐下了,听萧绝喃喃诉说起那段往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叫长空门的小门派里的一名弟子,这长空门上下不过十口人,一个师父,一个师娘,他们还有个女儿,算是主人公的师姐,还有个厨子,剩下只有六个弟子,主人公是最小的那个,也是一众师兄弟里天资最好的那个。
小门派里没有大门派那么复杂,说是师门,更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主人公过着洗衣,扫地,习武简单的三点一线的生活,简单但也快乐,只道有一天,师父带回来一只不起眼的小鼎。这只不起眼的小鼎给长空门带来了灭门之祸,师门十口人却招来了大小数十个门派的围攻,所幸那小师弟因为贪玩,偷偷跑下山去,才躲过一劫,只是家没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后来,主人公虽然隐姓埋名,却仍是被他们识破,他们布下天罗地网,一路追杀,只可惜,天意弄人,主人公非但没死,还学了一身的本事,面对着这群令他家破人亡的匪徒,他也如当年的十几个门派一样,一个没留,斩草除根。
后来在清除最后一个敌人时,他遇见了一个人,一个自师门被灭后,第一个请他喝酒的人,可惜,世事无常,请你喝酒的未必就是朋友,主人公面对对方的阻拦,一掌打伤了他。后来,他却因这一掌的伤势,死在了别人手中。
“我赶到时,只剩下那个孩子还活着,我一时不忍,就把他抱了回来。”
“那,那个孩子……”
“是你,我就是你的杀父仇人。”萧绝说到这里时,情绪忽的激动起来,他一把抓住了李君山的肩膀,道:“我平时教你功夫,你有没有好好学?你来,朝着我心口打一掌,把我打死,为你父亲报仇。”
李君山毕竟年幼,看他装若疯虎,害怕极了,哪里敢动手,只见他挣扎着,拼命的摇着头,想要往后退去,想要逃离这里。
“你在等什么?你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只要打一掌,我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只要你用力一掌,便能为你爹报仇啦,来啊,来!”萧绝猛地摇晃起他来,忽的又松开了他,举起手向天大笑,“师父,你看见了吗,我给你报仇了,师娘,大师兄,二师兄…”
李君山吓坏了,知道他又发疯了,也顾不得抹去眼泪,转身就逃得远远的,正午的太阳毒辣,给他晒了个大花脸。过了不久,他听见远处的咆哮声不再,又像往常一样偷偷的摸回去,却看见萧绝背对着他,面向洞庭湖坐着。
“师父。”李君山小声唤了他一句。
萧绝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君山,我就要死了,你把鼎食神功的精要念给我听听。”
李君山哑着声音开口:“生当鼎食,死亦高歌。胸怀明月,朗照山河……”
一段念完,萧绝喃喃道:“生当鼎食,死亦高歌。君山将来你若行走于江湖,当牢记这八个字,凡事要做到问心无愧,否则,鼎食神功就是你的催命毒药。”
“是,师父,徒儿记住了。”
萧绝又道:“我一生寻仇,却是越寻越多,你在武功大成之前不要说见过我,也不要随意显露我教你的功夫。君山,原谅我。”
李君山也应下了,又等他说下文,却迟迟不见他声音,他小心翼翼的探到他身前,摇了摇他的肩头,却不想萧绝就此往后一栽,把他压倒,李君山探了探他的鼻息,不敢相信,又探了探,方才相信自己这位脾气古怪的师父真的去世了。
“师父,你别死啊,我不怪你,师父,你回来啊,我真的不恨你,也不讨厌你。”李君山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后来,得知消息的茶商带着李君山草草办了场丧事,把萧绝的遗体就此安葬在洞庭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