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喜欢喝酒了。
相交时喝,践行时喝,愁苦时喝,欢脱时喝。
大概是因为孩提时,曾淘气爬到师父的酒窖里去,第二天众人找到我时,我脸红通通地,躺在已空的酒缸里。这事是我往后嗜酒的成因,也曾一度成为我在吝山隐晦的笑柄,为何冠上隐晦之名,是因为楚流岚护犊子,谁提打谁。说起来小时候受的半分委屈,都有楚流岚罩着,摸爬滚打也不觉得索然无味,惹是生非也无人敢究。
总要学会自己去应付的,楚楚。我自己对自己说。摘星楼上的寒风烈烈,吹得我衣袖作响。又闷了一口酒,几个来回,一坛子就下去了。
为什么这么委屈呢。
大概,我真心与人相交,却被含沙射影地怀疑吧。其实仔细一想也无可厚非:我本来就是世外狐妖,可能招惹无尽是非,别人疑我避我都是情理之中。
我讽刺地笑笑。道理归道理,可是我就是不认可。爷不是那么通情达理的人。
依稀记得大约二十有几的时候,曾经和师父故交的子弟,老龙王的第四个儿子,一个长着丑陋的角的家伙,打了一架。当时师父带着我和几个师兄去西海给老龙王祝寿,寿宴上我坐不住,偷偷遛了出去,在龙宫里闲逛。那时候这西海四公子因乖戾而小有恶名,更传说他养了一只蛟龙,无恶不作。
我沿着水晶宫转来转去,不觉迷了路。当时的想法是震碎一堵墙,说不定就能转回去。奈何就在这欲搞破坏的时候,听见了前方的哀嚎。
我躲在一朵红珊瑚座雕后面,往声音发出之处看去。一个穿鎏金黑袍的男人手握茶盏,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看不清脸。哀嚎又一次传来,我定睛看了看,才发现他面前匍匐着一个人,似乎是在哀求什么。忽然之间,远处的水潭霹雳作响,凝成水柱,几秒过去水柱炸开,竟从里面迸出一只蛟龙!
这蛟龙之巨之高,十个楚流岚也不够塞牙缝吧?可是为什么是他来塞牙缝?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摇摇头,接着看。
地上跪着那人突然爬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向我这边跑来,可刚迈开两步,那蛟龙忽而长啸一声向前衔住了他。我脑子一懵,这不是害人性命吗?坐在藤椅上那人终于起身,往这边走了两步,我终于看清了脸,和老龙王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我恍然明白过来,这人想必就是西海四太子。这恶蛟,应当也是他的马前卒了。
“四太子,我不是故意的啊!那琉璃盏当真不是我故意打碎的,太子饶了我吧!”蛟口中那人脊背已被咬出了血,不断地挣扎哀求。
敢情就是因为这等小事就要要人性命,可真是污了西海老龙王的光风霁月的声誉。
我头脑一热,使轻功飞了过去。
“殿下,这么折磨人不好吧。”我一边挑衅一边琢磨我能赢他的胜算是多大。
那四太子转过身来看我。他男生女象,魅中却带一股邪气,眼角红痣更昭示其乖戾。
“这是哪来的小妹妹呀,不知道多管闲事,会惹火上身么。”他玩味地笑笑,手里的茶盏顷刻间被捏碎成粉。
我不知从哪借的胆子,“这事老子今天还就管了,你这做派,可真没点西海的样子啊。”我背后捏了个决,蓄势待发。
他眉间发黑,“不要自寻死路。”
果然那恶蛟见不得主人被辱,甩下那家仆就朝我袭来,我灵气凝于决中,朝它打了过去,两下相抵,却发现我灵力远远不够,平常贪玩造下的债今日全还了过来,开始后悔没有实打实地跟着师父练。
滴答声渐频,我知道是我的血。但是那时候还小,不知道逞英雄打不过还可以跑,只知道拼命死扛。
头晕目眩,灵气快要透支。
“死丫头!你是在找死吗!”身后突然传来楚流岚的声音。楚流岚自小吊儿郎当,但剑法无人能敌,他的剑气越过我的头顶,直插蛟龙命门,上千剑魂如万片锋芒,无孔不入地打在蛟龙身上。
那蛟龙吃了痛,往后退了数米,楚流岚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他借珊瑚之势骑上蛟头,数剑并用,而我靠着那三脚猫功夫以退为进,挡住那四太子的夺命招数。片刻之后,龙宫震动,那蛟龙长啸一声,我偏神往后看,发现那蛟龙已然被斩,就是这一偏神,那四太子钻了空子,带着阴气的掌风直击我的心脉。
楚流岚见势朝我这边飞来,抱着我往来时的方向逃去,而那太子紧追不舍,终于在逃到一个拐角处时,楚流岚使了个障眼法,将我们的身形匿了过去,才最终躲过一劫。
我看着被溅了一身龙血的楚流岚,不禁萋萋然,感动地很。
“师兄-”我感动地流了几滴泪,却不想楚流岚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约是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