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福?”
孙大牛咀嚼着这个词,眸中泛起思索,捂着身上的伤口,披上床边的红杉,下了床榻,走出门外,行至岸边。
忘川河径流不息,涛涛水声悦耳,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
竹林中秋风瑟瑟,更显孤寂,公子白衣胜雪,举杯相邀。
云邪甩过酒壶,笑道:“你说你不爱茶,说它高雅,那不如试试这酒如何?”
那酒壶在半空中旋转飞驰,一滴酒水也未曾漏出。
“啪。”
酒壶落入手掌,洒了半盏,孙大牛视若无睹,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到嘴边。
一道火流从涌入喉间,向着腹中窜去。
云邪问道:“如何?”
孙大牛立在岸边,闭着双眼,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舒坦。”
“舒坦。”
云邪微微颔首,嘴角露出笑意:“舒坦!”
两人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两人又沉默下来。
清风拂过,白衣公子率先开口,声音沉重:“惊钰你不能招惹。”
“为何?”
红杉男人反问。
“牵扯到很多,她爷爷是北冥太上长老,现任宗主封北季是他唯一一个弟子,有传言,这一师徒从小结了娃娃亲。”
“娃娃亲?你说寂幽?”
孙大牛本就扭曲的脸庞更加扭曲,他眸中尽是怪异,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个娘们?”
“娘们?”
云邪一愣,随即点头,肯定道:“对!就是那个娘们,当然这只是传言,并不可靠。”
“那有可靠的吗?”
“你很有兴趣?”
“想知道的多些。”
“春心萌动?”
“你有些鼓噪了。”
“你在逃避什么?”
孙大牛转过头来,淡淡道:”我不会辩解什么,因为没有必要。“
云邪对上那双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将头转过去,看着水面,想了想道。
“北冥人才凋零,根据我的调查,封北季起初是想要让寂幽继承宗主之位的,你知道,对于修士而言,时间无比重要,北冥宗主听起来威风,但其实对于个人修炼非常不利,封北季早就想退位让贤,寂幽至今活了一百年,才升到金丹,对于一般修士来说已是天才人物,但是远远不够,你要知道,寂幽这金丹是封北季出了大力气的。“
”惊钰不同,这人不论是武道天赋,还是修炼天赋都是上上之选,更是他师傅的孙女儿,今年不过二十有余,却马上就要踏入辟谷,如此速度,纵观整个北域,也只有朝天宗那位号称千年一见的沉阳子才可比肩。“
“沉阳,好霸气的名字。”
孙大牛在一旁调侃,云邪淡淡道:“闻名可见其人。”
“信不信!”
“嗯?”
孙大牛看向云邪,只听他道:“半年后的宗门大比,她那时必然升至辟谷,在朝天宗一鸣惊人!”
“北冥的未来?是这个意思?”
“没错,怎么样,要赌些什么吗?”
孙大牛嘴角勾起,爽朗笑道:“赤鬼不赌钱,赤鬼只赌命。”
云邪面色僵硬,孙大牛却没让他多想,话音一转,对着云邪问道:“不知师兄是否知道荡妖山有一石镜?”
”石镜?什么样的石镜。“
“一个没有镜面的石镜。”
云邪想了想,摇摇头:“不知,荡妖山有多大师弟不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石镜,太不起眼,师弟要那石镜有何用处?“
孙大牛不答,而是再次转移话题:“不知师兄使用何等兵器?”
”兵器?“
云邪挑挑眉毛,不知从哪取出一道折扇,在胸前一打,扇面那个大大的的“浪”格外显眼。
“扇子?”
孙大牛略有诧异,云邪讲解道:“云家大富之家,也是修士之家,我家的生意遍布整个北域,网罗天材地宝无数,奇珍怪物良多,功法武技如山,更有数不尽的兵器,而我偏偏酷爱暗器。”
“暗器为何物?”
“暗器便是暗中的武器。”
云邪打开扇面,从中抽出一根细针,那针头发黑,通体猩红,黯淡无光,细细看去,却又妖艳至极。
“传说南域北域之间有一江河,名唤隔岸,河深三里处有妖蚌成群,天生地养,剧毒无比,每只三十年可产毒珠一枚,我这扇面共有一千毒针,便是由一千个毒珠制成,若是与人交战,我只需轻摇折扇,赋予真气相佐,这近千毒针便可置人于死地。“
”不便宜吧?“
云邪淡淡道:“不,一个小小的玩具而已,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这扇子是沧澜帝国的当朝尚书送的,他的书法被誉为近三百年最为出众之人,蚌珠是隔岸江捞鱼人送的,两者相成是云家低下的工匠做的,我只是有一天出门的时候看到街上那些公子少爷都有一把扇子,便嘟囔了一句我也想要一把扇子,底下人便记在了心上,开始揣摩我的爱好,等到我回府的时候,就有了这把扇子,我什么钱也没花。”
孙大牛不由想象着云邪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脱口而出道:“未曾想我一个山沟里的野小子也能认识你这种人,那样的生活一定很不错吧?”
“很不错,但人这东西就是贱,而我就是贱的表率,我不想那样活着,我腻歪了,就想找点刺激,看一看别的地方,过一过不一样的生活。“
孙大牛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可能一辈子也向往不来的生活,在别人眼中却腻歪的很。
他一下子没了谈话的性质,一拳打在水面,蓝色罡气奔涌,激起丈余浪花。
片刻后,水面浮起了几十条泛着白肚的大鱼。
孙大牛也不理会云邪,自顾自跳下谭中,将大鱼一条条的收起。
《体基》能够加速恢复身上的伤势,前提是要吃,或者药浴,药浴对孙大牛来说是不可能的了,那玩意儿太烧钱,可忘川河中的鱼儿可是孕有灵气的,而且不需要花钱,两者相比,哪个更划算,毋庸置疑。
云邪在旁边看着他忙活,淡淡道:”其实我比较好奇,北域一家炼体门派都没有,好的炼体法门更是少之又少,而我观你罡气精纯,身怀巨力……“
云邪的眼神飘到孙大牛血红衣衫中的黝黑皮肤,接着道:“而且一身体魄浑然天成,绝不是普通的炼体法门。”
“为何如此说。”
孙大牛拨弄着烤架上的大鱼,漠然道。
“北域的炼体之人通常都是在修道一途没有天赋的人所选择的道路,你知道,炼体不需要悟性,只需要资源,还有努力,但一门真正的炼体功法,所需要的资源往往极其庞大,上古时期所有仙君皆是体修,但那时资源无数,现在的天材地宝放到那时就是路边的野草,所以上古仙君往往战斗力极强。”
“而现在则不同,资源虽算不上如何匮乏,却不是寻常的炼体之人能拿来随便吃,肆意药浴的,所以北域体修全都是乌合之众,罡气驳杂不说,一身体魄反而越修越弱。”
孙大牛能够明白越修越弱的意思,没有资源,又强炼体法,只会把自己的身体熬坏,这样的体修是没有未来的。
但孙大牛没有作答,他不想和别人讨论自己的《体基》。
云邪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他暗自叹了口气:”算起来,我们两个算上今天只见过两面,却已能勾得上朋友二字了吧?“
孙大牛看着火光,默默道:“勉强吧。”
“勉强……”
云邪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见已至傍晚,摇摇头,站起身,从大石跳下,晃晃悠悠的走进了竹林之中,渐渐不见踪影……
一月后……
“砰!“
“哗啦啦!”
清潭顶下的瀑布猛地窜出一道人影,带出大片水花,他刀锋绑着大石,赤着上身,脚下踩着蓝色烈焰,凌空踏上几步,稳稳落至地面。
罡气上涌,体表的水柱迅速结成冰碴,被孙大牛随便甩了甩便全摔在了地上。
他的伤半月之前便好的差不多了,此刻体魄近一步增强,刀法也有所精进。
那本《基础刀法》他每天都要绑上大石,跑到瀑布下挥上万遍,早已经吃的透透的。
可能是悟性惊人的缘故,孙大牛还从这《基础刀法》中琢磨出了数种变数,配合罡气,威力喜人。
云邪在一旁伫立多时,见其落至岸边,笑道:“赤鬼师弟进步惊人,一月前我见师弟在瀑布下挥刀之时,那刀还在瀑布下饱受冲击,很是不稳,身子也是东倒西歪,今日一见,竟已能在瀑布下挥洒自如,脚下乘风,当真可怕。”
孙大牛从空间袋中取出一条烤鱼,随地坐下吃了起来。
边吃边说:”你这个月已是第三十次来找我,每次找我都要看我习练刀法,然后蹭我一顿烤鱼,今日来又有何说法?“
云邪笑笑:“此言差矣,我虽吃了你的烤鱼,你却也喝了我的酒,谁也不欠谁,再者一说,我今日来,是带来一件好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