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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5.2 蠢动

不知不觉中,我被它的黑暗所吞噬,被它满满的爱意所吞噬。

“暮生……暮生……”不知道谁在呼唤着。我本该疑惑,为什么要提到他,但此时却觉得这呼声是多么亲切自然。有暖潮渐渐穿过土地从脚跟涌上我的头……

我的听力逐渐恢复了。黑暗中无数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什么神秘而邪恶的生物正觊觎着陌生的我。

这种心惊胆战使我兴奋。危险、恐惧与温暖交织,使我空荡荡的躯壳被填满了,那颗百无一用的心脏也强烈地搏动起来。

远处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光萦绕的人,他站在低矮丛林的黑影后面向我招手,我想都没想就向他走去了。

我离他越来越近,当我终于可以看见那圣洁光辉下的脸时,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暮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为了我而来的吗?”我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毫不怀疑,他美丽的眼睛还是当年初遇时的模样——啊,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双这样的眼睛,再也没有第二个像他一样如同梦幻中走出的人。

暮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的脸微笑着,我几乎要在他的目光中沉溺。

身后的黑暗里,隐隐约约传来了青鴍寻找我的声音,我刚想回应,暮生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笑容不见了,

他的视线也从我身上移开,警惕地盯着青鴍的方向。

我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说不出的东西。我拿开他的手腕,

说道:“放心吧,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

暮生的视线回来了。他先是一怔,随即又露出了微笑,他用修长光滑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我摸着他冰冷的手,却感到渐渐热了起来。

他拉着我向黑夜的深处跑去,而我早已看不见也听不见身边存在的一切危险。我感到如此松懈,毫无防备,将我曾追求的一切置之身后。

“我们要去哪儿?”我问。

他回头,冲我一笑,瞬间我没有更多的疑问。

我大脑昏昏沉沉的,脸颊绯红,越来越困倦,即将要迷失在这暖流中。

我们奔走过纷乱复杂的灌木丛,黑暗的轮廓在身边闪现,我不再想要知道来时的路究竟是什么模样,也对我们要去的地方失去了一切求知的渴望。

多么希望时光能够稍稍眷顾停留,哪怕以我的又一个十年作为代价……

“暮生。”突兀的说话声打断了我,暖潮倏忽退去。

我倏地睁开双眼,青鴍的脸跃然眼前,我发现自己竟躺在不知是哪里的地上,他蹲在我旁边注视着我,仿佛在注视着些什么不是我的东西。

暮生呢?

“你突然昏迷了过去。”他说,“崇时去追赶森林深处的东西了,苦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我听着他说话,却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

这一切杂事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不再占据我脑海中的任何场所,我的梦也不再会梦到其他的人和事。

因为我已然醒悟,不管是求知也好、自尊也罢,都是我强行植入在脑海中的固定概念而已,是我为了生存确立的人格习性。它们不能构造我的真实,也不是自我的渴望,我想要的,仅仅是暮生一人而已。

从看见他双眼的那一瞬起,我就已经被俘获。十年钻研苦读,无数个挣扎煎熬的昼夜,也不过是等待暮生时的消遣。

那个美丽、残酷而飘渺的人形,使这世界在我的眼中黯然失色。唯有暮生才是我灵魂最奢侈的渴望。

泪水充盈了眼眶,我从未觉得如此怀念暮生,纵然他与我交集甚少。

我依稀记得梦中他的手轻抚我的肌肤,那冰凉而温暖的触感还残留在我的记忆里,而事实上这些都只是梦境。

我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直至大脑麻木。青鴍沉默不语,靠着边上的树坐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梦里暮生出现过的地方渐渐睡着了。这次我却没能再见到他。还是与往常一样的睡眠,没有梦境,也没有一丝波动。醒来时,我恍若隔世:黑夜依旧是恐怖的黑夜,心却变回了那颗什么也没有的心。

青鴍没有走开,他一直守在这里,但我一丁点都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如同他根本就不存在于这里。

他见我醒了,毫不客气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崇时还没有回来。”

“暮生呢?”我问道。

“什么?”

我努力地睁大迷蒙的眼睛,想要将自我关禁起来,时候还未到,我还不能就这么放手。

“我们去找他吗?”我说。

他点头,我便追随他向东边走去。

“从哪一个部分开始是梦境?”我问。

“从崇时说感觉不对劲开始。”青鴍答道,“他以为这里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弄昏了你,就冲进森林里去了。”

“真的有什么东西吗?”

“谁知道呢。”

我停止提问,开始在林中大呼崇时的名字寻找他。这蠢货居然独自一人跑进森林里,真是怪异。自从被苦休附身以来,他的行为自相矛盾,一边恐惧着,一边又如此无畏,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想,这不会是担心我的缘故,他对我的感情不至于深到义无反顾的程度,他一定是在某种程度上被苦休影响了。

“他到底在哪儿?”我半自说自话地问道。

青鴍忽然停了下来,世界也仿佛随着他静止了。

他背对着我,深呼一口气,说道:“他受到了召唤。”

“我们都是如此,我们都被召唤了。”

我缄口不言,他的话很容易就使我联想到刚才的梦,然而这些又不尽相同,我觉得有点儿混乱。

在混乱的静默中,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泣。

我四处张望,试着寻找哭声的来源。那声音像是从某一个方向传来,瞬间之后,又像是从反方向传来,萦绕回响,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嘹亮。

“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我慌乱地问道。

青鴍慢慢转过身来,那漂亮的脸颊所在的地方空无一物。我震惊地看着他,他的肉体本该存在的地方已然成为透明,透着他身后森林的黑暗。

在我的惊愕间,哭声戛然而止。而那空荡荡的袖子自己举了起来,指向某一个方向。

我颤抖着、挣扎地移开我的视线,将其投到他所指的地方。那里透出轻微的光亮,我毫不犹豫地逃了过去。

在那里的,是一座小小的房屋。

看不清颜色的墙上,似乎爬着什么植物,一扇小小的门,一扇小小的窗户,里面亮着灯。

在这森林深处的,居然是这样的小屋?这真的不是什么讽刺的童话故事?我会在里面看见自给自足、淳朴可爱的小矮人或者推销神奇药水的满

脸皱纹的巫婆吗?

怀抱着警戒心,我轻轻推开木门,潮湿的木头发出“吱呀”的声响,一种极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是谁?”里面有人叫道。声音既不尖细也不沙哑,似乎我的猜想都出错了。

我索性大方地走进去,硬着头皮张口就问:“请问有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子来到这里吗?”

那人“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时我伺机偷看她的脸——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深棕色的头发,秀丽的面庞。她满目柔和,清新脱俗,有一种少有的清新优雅的气质。

“男孩子不知道,傻瓜的确是有一个,”她笑着说,“刚刚才来到这里。”

我忽然意识到她说的就是我,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坐在一张很大的年轮桌旁,桌上摆放着几本古老的牛皮包装的书,书上画着闻所未闻的奇怪符号与文字。她一手握着笔,似乎正写着什么的样子。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我问道

她轻轻点头,回应道:“我现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现在?从前还有别的什么人吗?”我问道。

“我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家族中的其他人,大家本来都住在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调无比柔和,透露出深刻的爱意。

“你们都住在这么小的一间屋子里?”我装作诧异地问道。

她又笑了,发出清脆的“咯咯咯”的笑声,回答道:“不,怎么可能?……我们曾经住在这里。”

“现在他们都不在吗?”说出口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说错话了,可惜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嗯,都被烧死了。”

她依旧微笑,而我却感到那笑容不再纯真,只是一种凝固在面部的习惯性表情。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坦然说出这一切的,被挚爱的一切抛弃而徒留在这个世界上,那是一种我无法理解也不想达到的坚强。

“……抱歉。”在沉默中,我只得抱歉提起了她的伤心往事。

“没关系,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她说,“毕竟说到底,这不是他们的错。”

这句话听着有些奇怪,似乎有什么更复杂的事情发生过一般,我也不便继续过问。

我试图使气氛轻松一些,就转移话题道:“你叫什么名字?”

“椿。”她笑着说,“椿树的椿。”

囚椿之森里的……“椿”吗?我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椿,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

“这座森林里,还住着其他人吗?”其实我本来打算说的是怪物,但总显得有些不庄重。

“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她眨巴眼睛。

“唔……不是,我是说,除了你的家族之外,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她微笑着打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的笑脸,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这间屋子仔细一看也十分怪异,没有床与厨具,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生活的?

她优雅地将手中的笔搁置一旁,合上那本泛黄的旧牛皮书,面对着我站起,温和地说道:“那么,有什么别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我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一无所知。青鴍叫我过来,总该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吧……对了,他变成了那副模样,说不定是叫我找人救他也说不定。

是啊,既然椿住在这里,对这里的现象一定十分熟悉,她是最有可能知道这一系列怪事真相的人了。

“我,也能问你问题吗?”

嗯?我还没开口,她倒是先提问了。

我木木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带走他们?”她微笑着问。

“什么?”

“为什么要将他们带走?为什么要让他们离开我?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找回来?”

我转头看看身后,的确是空无一人。她在跟我讲话吗?

她脸上清纯的笑容使我不寒而栗,方才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分明就是怨恨颇深的质问……仿佛只要我说错一个字,她就会立刻翻脸似的……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

她嘴角依然上翘着,双眼却慢慢睁大,其中的笑意已经无影无踪。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我马上慌里慌张地移开视线。

“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滴冷汗从脸侧滑下,冒出一句最找死的话来。

椿收起最后一丝笑意,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赶紧趁机移开视线看别的地方,一时间没答上来。

我用力地挠头,开始计划逃跑的时机。虽然没说两句话就乱评判人不好,但这女人绝对有问题,此地不宜久留。

话说,青鴍怎么又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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