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这个季节,还没有走到一半,瑞士的花朵盛开的像是盛夏的模样。
这份生机与活力渲染着每个努力生活的人,可是在对于病床上孱弱的云梓丞来说,像是一个延迟的死亡宣告。
从云城回来,医生和他说,他的身体在没有骨髓及时移植的情况下,化疗的副作用正在吞噬他的身体。
医生的意思很隐晦,他所剩下的时间不长了。
医生在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眼前正值人生大好年华的男子,眼底不免流露出一种怜悯的情绪。
长期的化疗让他的身躯变得瘦薄,可这样依然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气度,他是在这蓝眼金发的医院里被护士医生们谈论最多的对象。
因他的儒雅,也因他的命运。
医生问他,:“你的家人呢?”语气带着责怪,亲人生命所留时间不长,怎么还不在病床前陪伴呢?
回答的语气里,如同大提琴的声音染上了一丝笑意。
坐在他面前的主治医生第一次看见他抵达眼睛深处的笑,一时间不知道是窗外的花惊艳了他的眼睛还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说:“我不让我的妹妹过来,因为她看见我痛苦的样子会哭,我会更痛苦。”
面前的医生是知道这个病人的妹妹的,在他被转院过来的那一个星期。
实在是兄妹俩的容貌太过吸引人,还有陪同他们的那位父亲。
医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刚开始的那个星期里,眼前这个气质儒雅的男人并不配合他们医务人员的工作。
拒绝化疗,拒绝进食,拒绝检查,甚至逃离医院......
种种让医生们印象深刻,也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后来安静儒雅的男人和当初那个叛逆的病人相联在一起。
改变,好像是在他的妹妹和父亲的离开。
医生好像有些明白了。
在普遍的认知里,在亲人弥留之际陪伴在床前就能让离去的人感受安心知足,但是却忘记了如果是病床前的那个人是深爱着离去的那个人,这份临去还要加深的痛苦是留给活着的人承受的。
那这样他选择不见。
医生用英语问:“The last side did not leave the favorite that she, do not think this hurt more?”(最后一面没留给最爱的那个她,不觉得这是最大的伤害吗?)
男子用汉语回道:“她永活在我的心中,可我希望我在她的心底死去。”
“这样他才能拥抱新的幸福。”医生是华人,思考着男子离去时说的那句话。
可答案只有离去的男人知晓。
......
云梓丞回到病房的时候,没有像往日一样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一天的昏睡,他坐在窗前看着争奇斗艳的花,精神比往日好。
在他专心看着窗外的时候,门外的护士喊他,说有他的电话。
移步到医院前台电话处的时候,认识他的医生护士和往常那样和他打招呼,但是云梓丞能看懂他们眼底藏着的情绪。
是可惜,也是怜悯。
泛白的手指握住电话,他没有先开口,因为不知道来电是谁。
“你要不要来看看她?”
云梓丞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傅安予。
那个身体健康的男人,
那个比他认识云歌还早的男人,
那个能在云歌身边陪她一辈子的男人,
那个,他羡慕的男人。
“我见不了她了。”傅安予听着电话那边哽咽的声音,眉眼一跳,带着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傅安予再开口,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傅先生,她是一个受过世间恶意的女孩子,可她依然保持自己的柔软,有时候,她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可对于自己看重的东西还是在意的。”
“傅先生,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这个世界,爱着她爱着的人,她不像有些人那样热烈表达出自己的喜爱,可是你慢慢看,慢慢体会,总会感受到她的柔软的。”
“傅先生,我知道你的能力,你的身边也不缺女人,可,可我希望你能给云歌一个温暖有处可依可归的家。”
......
“傅先生,我......”傅安予的安静让云梓丞不知不觉中说到自己口干舌燥,说到自己需要用手撑在前台桌子,也说到自己的脸色发白。
是自己身体的原因,也是因为接下来的那句话。
“傅先生,我将我妹妹交给你了,你好好对她。”
云梓丞说完最后一句,猛得将电话扣回电话机上面,那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模糊,意识混沌。
在这万花盛开的午后,云梓丞所在的医院陷入了一场抢救病人的混乱。
而远在云城的傅安予在云梓丞挂掉电话后,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