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凌飞燕摸下快活楼,循着刘赦带她散步时观察好的路径,在黑影中直奔桃花院的东北角上而去。
那桃花院的东北角,便是逍遥城的东北角。凌飞燕顺利的来到东北角城墙下,向上一望,见城头不算高,上面也没有什么动静,便运功一跃,飞上了城头。不料,当她双足落地的一刹那间,暗藏在城垛中的一群武士,突然一齐围了上来,长枪短刀,纷纷乱砍乱刺。
凌飞燕虽然轻功极好,武功也很不错,但围攻她的那些武士,也个个身手不凡;而她则是空手对敌,因此难以抵挡。无奈之下,她只好凭借轻功的优势,躲闪避让。这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躲避,十分危险;不一会,她就险象环生了。
这时,墙内火把齐明,好多人拿刀执杖地赶了过来。“休要走了新娘子”的喊叫声,响成一片。凌飞燕在墙头正被一群武士围住,战不能战,走不能走;而且,下面又来了那么多人追赶,心知要走已是难上加难,心头不免冒起绝望的念头。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墙外忽然飞上两个人来,身手极佳,武功极高,顷刻之间,便将围攻凌飞燕的武士放倒了好几个。只听他二人道:“凌班主,快随我们走!”说着,他二人一人抓住她一只手,三人联袂飞下墙外,落地急蹿而去。此时,墙头乱箭齐飞,犹如飞蝗一般;无奈黑暗之中已无目标,他三人早已去得远了。
那么,是谁救了凌飞燕?又是清风山的头领郑斌和王英。
原来,王英婚后两月来,山寨一向平安无事,清风镇上也无动静。于是,他二人又禀明燕顺,再次潜入清风镇,暗探虎狼穴。这回,他二人化装成商贩,在那大街小巷中走了一个遍。只听人们纷纷议论:飞燕班在清风镇出事了,连班主凌飞燕也突然失踪了。二人细问时,又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后来,又听人说,逍遥城里桃花院的三公子刘赦,又要娶宠妾了。娶的什么人?也是谁也说不清楚。
为了尽快弄个明白,二人只好再次暗中潜入花荣府。在花荣口中,二人明白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花荣道:“凌飞燕的遭遇,多半又是扈三娘第二。无奈在下又不好去逍遥城细查,都三天了,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二位来得正好,今夜又该去闯闯逍遥城了!”
郑斌、王英道:“他逍遥城虽然坚固神秘,但对我们来说,也是进出自由,何况已是熟门熟路;闯一闯,探一探,又有何妨?”
无巧不成书,这天夜里,正当凌飞燕在城头上万分危急的时候,郑斌、王英来到了那段城墙下。二人听到上面喊杀连天,里面还夹杂着“不要走了新娘子”的喊声,便断定那被围追的人,一定是凌飞燕。于是,他二人立即飞身上去,救了凌飞燕就走。
郑、王二人熟门熟路,带了凌飞燕又从后门进入花荣府中,藏了起来。次日,三人再次化装混杂在武官府的寨兵队伍中,由花荣亲自送出北门之外。就这样,凌飞燕别无他路可走,也跟随郑、王二人上了清风山。
来到山寨里,凌飞燕被扈三娘留在了前寨;在她房里脱去寨兵服装,换上了自己的女儿红装。穿戴完毕后,她方开门来到外面屋里。王英、三娘一见凌飞燕真面目,夫妻两个不由得呆了。
三娘赞叹道:“凌班主真正好风彩!”
王英也道:“三娘,这一下可把你比下去了!”
飞燕道:“二位休要取笑。飞燕哪里及得扈头领的风彩?”
王英便笑道:“都别自歉了。依我说,你二人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不相上下。你们都是天生丽质的女中豪杰,难怪,刘赦要劫持和强娶你们两个的!”
三娘笑道:“你又来老鼠爬秤钩,自称自了!”转面又对飞燕道:“斗胆冒昧,请问班主,不知班主待字闺中,还是有了如意郎君?”
飞燕道:“江湖卖艺之人,终年飘忽不定,生计尚且不保,哪还顾得终身大事?况且——”不免羞口地说:“况且也未遇上个中意的人儿。”
王英夫妻听了,相互对望了一下,然后试探道:“如今班主幸得脱此大难,不知往后作何打算?”
飞燕道:“也不知师兄、师妹们哪里去了,飞燕正感走途无路呢。”
王英夫妻道:“既然这样,依我二人之见,班主不如暂且屈身山寨,一面打听令师兄妹的下落,一面再作打算,如何?”
飞燕道:“若山寨肯暂且收留飞燕,飞燕自是感激不尽。”
王英夫妻道:“班主快休如此说,大家都是江湖落难之人。班主若肯屈身,就是长留山寨,我等也是极其欢迎的。”
飞燕有些迟疑,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三人正说着,郑斌来了。他进得门来,只见凌飞燕红装素裹,苗条优美,面容秀丽,唇红齿白,天生丽质,令人倾倒;其美丽与扈三娘和肖雨荷相比,又是春兰秋菊,各有一番风韵。因此,他不禁心动不已。
那凌飞燕见了王英的英俊标致,扈三娘的英姿飒爽,已是暗慕不已。今见郑斌换装回来,一身银白色的装束,合身合体之极;更兼眉清目秀,风流潇洒,一副文武兼备,才情动人的形象,便一头闯进了她的心窝。她心里道:“想不到这清风山上的好汉,一个个竟有如此这般的风彩!”
他二人见了对方,虽各自心动,但也不便表露。郑斌到底是男儿汉,因而说道:“凌班主来到山寨的事,适才我已禀过我们大哥大嫂了。他两个十分高兴,叫我代他们表示热烈欢迎。至于住处,暂且只有后寨还有一间空房,大哥大嫂说,就委屈班主暂住那里。”
王英夫妻道:“如此甚好。二哥,凌班主新来乍到的,你住在后寨,隔得近些,可要费心多多照雇啊!”说着,又双双向郑斌抛眉弄眼。
郑斌心中,自然明白他夫妻的心意,但却装做若无其事,只微微地朝他二人点了点头。
凌飞燕则道:“飞燕遭难,连累了山寨中众头领;如今还要打搅麻烦郑头领,实在过意不去。”
王英夫妻道:“凌班主不必介意。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还讲什么客套?尤其是我们二哥,他是极其好客的,又热情,又周到。班主若有事,只管找他就是!”一席话说得郑、凌二人都笑了。
于是,郑斌便引领凌飞燕上坡,到后寨去了。不想,这郑斌与凌飞燕两个,性情极其相投。相处不久,二人便无话不说,相交甚深了。各自的身世,各自的经历,各自的抱负,各自的爱好,全都互相有了很深地了解。
一日,凌飞燕倾情诉地说过自己的阅历之后,二人感受颇深。于是,经相互斟酌之后,由郑斌谱曲,凌飞燕填词,联手谱就女儿歌十二曲如下:
一女儿忧
女儿忧、女儿忧,深忧投胎错了路;
来到人世为女人,苦渡日月熬春秋。
二女儿思
女儿思、女儿思,女儿为人矮三尺;
男人女人同为人,女人多把衣襟湿、
三女儿惊
女儿惊、女儿惊,夫君娶妾又进门;
三妻四妾一大堆,将奴丢向脑后冷。
四女儿恐
女儿恐、女儿恐,青红紫绿身儿肿;
丈夫公婆不顺眼,横眉冷对拳脚重。
五女儿愁
女儿愁、女儿愁,家无柴米油盐醋;
公婆空对锅灶冷,儿女抱腿饥肠辘。
六女儿苦
女儿苦,女儿苦,酸甜苦辣自幼煮;
爹娘早逝无人疼,终身大事谁做主。
七女儿恼
女儿恼、女儿恼,狂徒视我如野草;
肆意践踏无忌惮,奴崴脚儿又闪腰。
八女儿怒
女儿怒、女儿怒,豪强霸道结深仇;
爹娘哭得肝肠断,奴家怒火塞咽喉。
九女儿悲
女儿悲、女儿悲,终日一把辛酸泪;
不幸流落烟花巷,过客欢娱红颜摧。
十女儿恨
女儿恨,女儿恨,世道混乱不公平;
有人享福有人苦,佛祖菩萨也偏心。
十一女儿喜
女儿喜、女儿喜,嫁个郎君真如意;
琴瑟和谐比翼飞,白头偕老永齐眉。
十二女儿乐
女儿乐、女儿乐,打开牢笼脱枷锁;
翱翔兰天竞自由,快乐逍遥任凭我。
郑斌和凌飞燕将这女儿歌十二首谱就填成之后,便去那山岭高处,一个亮喉歌唱,一个持箫伴凑。凌飞燕歌声婉转攸扬,郑天寿箫音动人凄凉;二人那如泣如诉的吹唱,将一座清风山,都感动得不住地发抖发颤。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