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桃花山聚义厅上,李忠问樊瑞道:“道长,你说清风山燕顺他们,如今有‘四得’,请问如何解释?”
樊瑞道:“方今赵宋天下,皇帝昏庸,奸臣弄权,赃官横行,豪强霸道,以至天怒人怨,义军四起;再加上边关外患不断,因此,朝廷顾此失彼,奈何不得。故此时匡扶正义举义旗,是正得其时。”
众人道:“此乃一得,二得呢?。”
樊瑞接着道:“如今,清风镇已被燕顺他们占领,青州官军又势力空虚,连花荣、秦明、黄信和州、寨两千多官军,全都降顺了他们;而朝庭又鞭长莫及,无力征剿。这正是开创匡扶正义之大业的好时机。此正得其势。”
众人应声道:“此乃二得,三得呢?”
樊瑞又道:“这清风寨乃青州边远之地,四面环山,若占据其全境,在四山关卡处筑起关隘,便可形成一座奇妙的天然城池;再利用其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交通发达,商贾繁荣的优势,大势地、全面地实行屯田整军,发展桑农;以全寨二十多万军民同心同德来保境安民,实为难得之基业。此正得其地。”
众人道:“此乃三得,四得呢?”
樊瑞紧接着道:“以方今天下形势而言,匡扶正义之举,即是天命。他们所行,皆是正义之举,此即正得天命。”
众人道:“如此说来,四得全也。”
樊瑞最后道:“常言道:天命不可违。故贫道以为,我桃花山亦当顺应天命,响应燕顺他们三山聚义大联合之义举,以助燕顺等共成大事。”
那项充、李衮听了樊瑞言语,也说道:“大哥,樊道长此论极是。如今,燕顺他们已占据清风镇,又已得南、北、西三面屏障,并正在分别修筑关隘;剩下东面我们桃花山一处,看来他们也是势在必得。他们势力强大,又以大义服人,连二龙山鲁智深等都已服了他们,我们还小打小闹地单独闹什么?不如顺应天命聚大义吧。”
不料,那周通却道:“聚义入伙我不反对!但也不能让他们把我等小看了!他们不来桃花山便罢,若来桃花山,我定要与他们比个高低,叫他们也知道我等的手段!”
李忠和樊瑞等都道:“兄弟,不可意气用事,要适可而止方好。否则,会坏了大事的!”
周通道:“小弟知道,只叫他们知道我等的手段就是了!”
原来,这周通不但力能举鼎,武艺非凡,且十分地好强;若遇强者,他便定要比个高低,分个上下。他还有很多方面与王英相似。他二十二三岁,年纪与王英相仿;他身长八尺有五,身材与王英一样高大强健;他使一条走水绿沉枪,神出鬼没,武艺与王英一样罕见对手。而且,他还喜爱往那勾栏院里走动,与王英一样,也背上了一个好色的艳名。
不过,他与王英一样,也从不伤及良家妻女。自从上了桃花山之后,他倒将此性情改变了许多,一月两月,也难得下山一趟。因此,他与李忠等占据在桃花山上,又不怕官府的征剿,倒也逍遥快活。而且,他还从一仙境处,奇异地娶到了一个奇异的绝妙佳人。
话说半年前的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早饭后,周通身着一身青衣甲,手提走水绿沉枪,牵出踢雪乌骓马,上马往山后习练了一回武艺,又独自往前山下关,信马顺桃花山下大路,往北兜风。
那乌骓马不时地打着响鼻儿,迈撒着四蹄,发出欢快的“得得”声,驼着周通,顺着山下那河堤大路,一会儿便向上游走出了七八里地。他下山兜风,本无目的,便信马继续而行。
又行了几里,忽见那大路与那小河分道扬镳了。那大路仍然顺着平坦之地向西北延伸而去,那小河则向东北爬了一个陡坎,形成一个五六丈高的瀑布——它是从上面一条深深的山谷里流出来的。
那乌骓马也怪,走到这叉道口,在那儿停了停,低头闻了闻,又打了个响鼻儿,却不走大路,而是顺着河堤继续走小路;然后便顺瀑布一侧,爬上坡去了。
上坡之后,只见那山谷虽然深远,却也平坦,不甚弯曲。那小河里的水清亮如明镜,水中游鱼清晰可见。小河不时形成的沄水,倒映着两边的山峰,又形成了水中另外一种仙境;或有鱼儿跳动一下,击起沄中波纹,又将那峰影舞得摇晃不休。此时,漫山的山桃花正在盛开之际,一阵香风拂过,撒下许多桃花瓣儿来,落入河中,浮在那清清的水面上,点缀着山峰倒影,煞是好看。
周通在那乌骓马上,沫浴着艳阳和风,吐纳着新鲜空气,沁闻着青山香味,舒展着周身筋骨,不免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他仍不勒缰约束,任凭那乌骓马信步撒欢。
那山谷小路虽小,却也可骑马而行。那路一会儿顺河堤而上,一会儿顺山脚而转;一会儿涉浅水过河顺右边而上,一会儿又涉浅水过河回左边而上;一会儿直行好远,一会儿又转好大一个弯。不知不觉,周通信马又漫行了七八里路。
忽然,那山谷小路好似走到了尽头。那早已慢慢变得窄小的小河,也悬挂在前面尽头处那十多丈高的陡坎之上,形成一处更高的飞瀑。那飞瀑溅洒的雾粒儿和水气,飞出好远好远。
离那飞瀑形成的水沄还有十来丈远,那乌骓马又止步不行,扬起头来,向那飞瀑打了个响鼻儿,又闻了闻,还晃了晃头。周通立马提枪,正抬头欣尝那飞瀑时,乌骓马又“嘚嘚”地迈开了欢快的步伐,驼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走近那飞瀑一看,只见左边有一“之”字形的小路,可以攀援而上。那乌骓马也真怪,驼着周通,竟沿着“之”字路爬了上去。周通奇怪地问他的爱马道:“老伙计,爬这样的陡坡,你要把我驼到哪里去?”那马回应了他一个响鼻儿,驼着他继续往上爬。
爬上坡一看,上面端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上面又是一条深深的、不甚弯曲的、也还平坦的山谷。只是地势高了,山谷窄了,小河也变成小溪了。但那山谷,却比下面更加的山青水秀了,那桃花也更加鲜艳妩媚了,那鸟儿的歌声也更加婉转动听起来。
周通在那马背上自语道:“咦!这是什么地方?真美!”
那马也不止步,继续顺着那溪边小路往前行,还不时啃一口路边那嫩绿流汁的青草,一边嚼着,一边四蹄有节奏地敲击着小路。又前进了两三里之后,只见那山中云雾缭绕,林间鹤鹿飞鸣。周通心中奇异起来,自语道:“咦!这莫非是神仙住的地方?”
忽然,他又低头与那乌骓马说道:“好伙计,若里面真是仙境洞府,咱们两个就在里面住下来,再也不出去了!好吗?”
那乌骓马听了周通的话,再次打着响鼻儿,四蹄撒得更加欢快了。又行了两三里远,只见前面山谷又似到了尽头。走过去一看,只见两山合抄之处,小溪从夹缝中绕个大弯流了出来,小路也顺着夹缝绕个大弯,从夹缝中延伸进去。
穿过那处夹缝大弯,只见前面豁然开朗,不大也不小的一处山窝,展现在周通的眼前。他勒住马看时,只见山窝中央是个大水沄,约有二三十亩水面,那小溪便是从这水沄中流出去的。沄中沄水清清,周边浅处长着莲藕,莲藕外面一圈,又浮生着芡实和菱角。水沄西北面的岸边,还有人开恳了数亩田地,生长着青青的庄稼。
那山窝四周是茂密的山林,青葱翠绿,宛如森林公园。山窝里边有处竹林,竹林边露出一处茅舍;茅舍旁边有处竹篱菜园,园中种着瓜果蔬菜。舍前有处空坪,坪边用三码架搭起的长竹竿上,还晾晒着一些衣服。
周通侧耳细听,清静中只闻流水潺潺,鸟儿鸣叫,却无其他任何躁音。他心中越发惊奇,暗暗寻思道:“既有人家,却为何这般清静,连声鸡鸣犬吠也没有?”
周通正诧异时,那马驼着他,又顺着水沄西岸边的小路,“嘚嘚”地走进山窝里,走进竹林边,来到茅舍前的空坪上。他下得马来,一手挽着马缰绳,一手提着绿沉枪,向茅舍正要问“有人没有”时,只听“呀”的一声,柴门开处,一个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通眼睛一亮,只见那少女:穿一身桃红色的衣裤,梳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一副嫩艳艳的小脸蛋,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将个人儿衬托得水灵灵的。因此,他情不自禁地挽抱着马颈,抚摸着马面,说道:“老伙计,原来,你驼我来这里,是叫我会仙女来了!”
那马听了他的话,一面抬蹄轻敲地面,一面轻晃颈项,似乎回答他:“是啊!”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