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骏的头仿佛都要炸裂了。周围的景象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形态扭曲,纠缠着。他只能看见如同调色盘上浓郁粘稠的各种颜色在身侧混合,流动。他整个人就穿梭在这么一个空间之内,已经很久了。他看不见梅尔·达拉,也看不见瑟恩·尔达。任骏感觉自己就像在一个搅拌机里,与空间混合着翻滚,随后渐渐融为一体。
突然,这种被混合搅拌的感觉突然一下凭空消失。还没等任骏反应过来,一股极其强烈的失重感扑面而来。任骏发懵的大脑还来不及处理环境中的信息,身体本能的强烈不适就让任骏大喊起来。他感觉他正在从几十万米的高空坠下,手和脚慌乱地开始扑腾,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打着转。耳边凌厉的风如刀一样切割着任骏的身体,任骏只感觉着自己下落的越来越快。
周身景色毫无征兆地再次一转,那种被搅拌的眩晕感和下坠的失重感都谜一样的消失了。落差太过明显,任骏反倒觉得他仿佛拔地而起,以重力常数的加速度腾空而起。就像被一个直拳重击到了胃部,强烈反差使得任骏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部上涌出来一样,口中泛酸。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任骏“哇”地一声,猛烈地呕吐起来。
把昨夜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之后,任骏觉得好多了,只是头还是依然那么晕。他脚下打漂,一抬头,看到了没事儿人一样的瑟恩·达尔,后者正在以一种极度嫌弃的眼光看着任骏和他身前的那么一大摊呕吐物。
一口闷钟般的男声从任骏身后响起:
“这小子就这身体素质?卓耿那头高傲的大家伙是怎么瞧上他的?”
“这是神与龙族共同的抉择。”瑟恩·尔达双眼直视前者所处的方向。
任骏转头看向那个声音的方向。令他大跌眼镜的是,这个声音气若洪钟的男子居然五短身材,是个矮小的侏儒。火红色头发极长,几近垂地。脸上的五官肉嘟嘟地挤在了一起,偏偏居中的鼻子奇大,还泛着酒红色的光芒,看起来醉醺醺的。一脸的大胡子,髯末直够胸中,好不奇怪的一个人。任骏心下好奇,头却还是晕晕沉沉的,因此也没和这个怪人计较他话中的不屑。
瑟恩·尔达到好像是看出了任骏心中所想似的,拍了拍了任骏昏沉的头,任骏顿时心下清明许多,那股强烈的眩晕感也飞快地消失了。瑟恩·尔达的解释也适时响起:
“任骏,我本不想用跨空间传送的。只因你面前的这位前辈居所特殊,咱们要是以正常方式赶来的话路程遥远,而且极其危险。传送的话虽然你现在难受了点,但是毕竟能节省许多的时间。”
任骏向瑟恩·尔达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他清了清嗓子,喉咙里还是酸酸的感觉,任骏却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向瑟恩·尔达问到:
”这位是?”
瑟恩·尔达面色一凛,朝男子微微鞠躬,介绍道:
“这位前辈是我们冈斯瓦亚现存最古老的龙骑士,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保卫我们的大陆了。任骏,冈斯瓦亚是一块资源富饶的星球,无数外星文明都想将这个美丽的星球占为己有。你面前的这位老前辈历经前两次圣战,每一次都用鲜血捍卫了我们星球的荣耀。他是撑起我们文明的基柱之一。今天我将你带来见他就是将你托付给他的。”瑟恩·尔达缓缓地说。
“哎哟,大祭司,你别这么抬举老夫了。老夫早就是一个闲人了,每日在这熔岩之心打打铁,自由快活得很,你将这小子交给我,哎,那真是所托非人。我老了,无非就想过过清闲的日子,哈哈哈哈......”男子一阵大笑,震得上方的岩石直往下落灰。“大祭司,您请吧。”男人笑眯眯地抬起了一只胳膊。
瑟恩·尔达倒也不恼:“这是古神的意思,是他们将这个孩子托付给您的。我相信古神的眼光。要不然哪敢过来叨扰前辈呢?”
“大祭司,你打住。你也知道呢,老夫为什么呆在这个地方养老。老夫脾气挺大,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您请吧。”男子脸上原本堆在一起的笑容慢慢褪去,一层好似本来固有的寒霜重新挂在了他的脸上。任骏不知为何,觉得现在的男人,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前辈,为了大陆,为了家园。”瑟恩·尔达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老夫说了,让你请便,你若不听,休怪老夫对你动手了!你把你的口中的利害关系,对着你的古神说去吧!。”男子矮小的身躯突然爆发出精芒,红发无风自动,一股极强的威压横空而来。任骏只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震颤,温度急速升高。他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瑟恩·达尔反倒是冷静多了。她双眼微眯,身上的长袍居然也开始猎猎作响。她早就知道索瑞托会动手。可是能孤身前往他的主场,瑟恩岂又是毫无准备呢?
红色的火焰横流在索瑞托的周身跳跃,他的整个身体已经烧的通红,只见他率先发难,双手一招,无数火焰洪流突然从大地之上喷涌而出,整个岩洞空间的空气都因此而沸腾。这些火焰转瞬变为了一条一条火龙,正包围住了瑟恩·尔达和任骏。火龙各个面容狰狞,仿佛随时都能暴起发难一般。
瑟恩·尔达和任骏的身上早已萦绕着一道道淡蓝色如星光般的光泽。任骏知道,这是瑟恩·尔达布下的。他被包裹在这层星光之内,丝毫不觉得外界酷热难耐,反倒有些许凉意,让他的大脑和感知都清晰了许多。
“瑟恩,你是大祭司,于情于理我不愿与你动手,还请你离开,这是老夫对你最后的劝告。”
索瑞托的声音在这片火龙之海中回响,万千火焰随着他的这句话上下翻飞,威势十足。
“前辈,古神早就给了我明确的命令,您必须得留下任骏,他是我们在未来这场圣战之中关键的关键。薇露恩在圣战前夕赐予了他生命,这意味着什么?您比我更清楚!您必须指导他,让他成长成一名合格的龙骑士,这是我们都做不到的。”
“去他妈的薇露恩!”索瑞托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突然勃然大怒,整个人原本之前较为平静的情绪急剧变化,空间中的温度直直地升了几个档次。火龙更是越发不安分,一个一个仿若都化作了真龙一般,暴起膨胀了许多倍。一齐向任骏和瑟恩·尔达冲来。
任骏立时觉得周身的温度正在呈几何级数增长,那层薄薄的星光地光泽似乎都黯淡了许多。他焦急的看向瑟恩·尔达。后者面不改色,可任骏心里却突然像漏了一拍似的,他觉得瑟恩·尔达变了。
索瑞托虽然震怒,但是多年的战斗经验仍使得他保持着对场面极度冷静得分析。在他的感知中,瑟恩·尔达周身的力量本来被火焰压制的只有一丝荧光,反而在他火力全开之后,那种荧光刹时如广袤大海一般,像是从奇点爆炸出的速度瞬间席卷整个空间。瑟恩·尔达的眼中完全闪耀出了湛蓝色的光辉,她单手一拖,一个法阵符文突然冉冉升起。法阵颜色甚至微弱到看见,可索瑞托猛地心中警铃大作。他在的感知中,这法阵蕴含着近乎极限的能量,这股能量早已将空间撕裂吸走了法阵周围所有的光。
索瑞托哪还敢托大,不等法阵形成,将整个火龙撤去,瞬间归于胸前,凝型成一个浑厚的盾牌,牢牢抵挡在身前。借着盾牌的掩护,他手诀一掐,口中默默低语。
“索瑞托,你不该诋毁薇露恩的力量。”瑟恩·尔达早已漂浮虚空,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度璀璨的光芒。这句话极含威严,仿若暮鼓晨钟,陈聋发聩。
说罢,瑟恩·尔达将胸前的法阵缓缓向前推出。法阵在被推出之后仿若流星之箭,瞬间化圆为尖,缩成小小的一个锥体,破空而去。在飞行轨迹中直接将空间撕裂出一条黑色的细线。
索瑞托瞳孔猛缩,五道火墙瞬间在飞行路径之上立起。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大祭司坐稳了还没有几年的年轻人居然能够调动如此庞大体量的魔法。这种程度的攻击已经完全可以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心下连忙叫苦不迭,以前还在想神殿中的那几个老家伙怎么对她的上位无动于衷,现在看来,答案太明显了。
瑟恩推出那道法阵之后整个脸刹时苍白如纸,一丝金色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垂下的手都在不断地颤抖。她双眼紧紧盯着那条黑线,出招即生死,她只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根本不出意料,锥体势如破竹,那几道火墙还没碰到锥体就早已土崩瓦解。锥体速度不减,直愣愣地冲向那块火龙凝型成的大盾而去。
三双眼睛,都在紧紧注视着这次碰撞的结果。瑟恩·尔达和索瑞托都不会再有第二次可以出招的机会,这一次的碰撞,就将直接决定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