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来,你就不想尝试一下恋爱的感觉么?”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幻听了,仿佛脑海中的想法被人读取出来,赤裸裸地摊开在我面前,原本小心翼翼揣着的心思被直接捅破,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想啊,当然想,做梦都想,尽管嘴上不说,但我发自内心地渴求一场蜜糖般的恋爱。
但我的红灯思维却在我悸动中跳出,我和萧旭?这怎么可能?
“瞎说什么呢……”意识无比清醒的此刻,才能感受到喉头令人窒息的紧缩。
萧旭独自淡定美丽,“我可是听说你跟甲攀谈了好一会儿。”
甲这个人突然蹦了出来,略显突兀,“那天下午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萧旭原本平静温和的面容骤然转变,就连下巴也绷着一股劲,他突然改变行车的方向,把车辆停在路边。
打开双闪,萧旭一手跨在方向盘上,转身冲着我无比认真说到:“不要在公司内部四处宣扬活动的具体细节。”
我周身冷下几度,暖风口不断输送着热气,吹得我口干舌燥。
萧旭松了松嘴角,“同在一个公司并不代表就是绝对的安全,不出事天下太平,出了事那就谁也逃不了责任。”
“好的,我再也不会了。”好奇他从何得知的同时,我也感到无比的紧张自责,想起当初信口开河的吹捧,真是幼稚荒唐。
萧旭:“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当初忘了叮嘱,事后想来不知道热搜跟这件事是否有何干系,你是怎么想的呢?我猜你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咽了口唾沫,被忽晴忽暗的萧旭拨乱了心弦,谁再跟我说他跟白乐光有相似之处我就往他脸上咳痰!但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旁人不够了解他,算了,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我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一种可能性。”
“说来听听。”萧旭重新发动了车子。
“这也是个不成熟的想法,但我觉得八成跟徐丹有关,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只要想做,肯定会有办法,既然做了,肯定会留下痕迹。”
我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就这样吧,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是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想追究,待我重新归入泱泱大流的人群之中,当一个无名小卒,谁又会惦记?”
“真羡慕你,有退路可选。”萧旭说,他又恢复到刚才平静的状态。
“你觉得我和白乐光像吗?”冷不丁地又回到那令我羞愤尴尬的话题。
“像,也……不像吧,有的方面像,但还是不太像。”车内的空间过于狭小,只怕呼吸时候一张嘴心跳声就会隆隆地传出来,进到萧旭的耳朵里。
“既然有那么一些相似,那你想跟我谈恋爱么?”萧旭没去追究到底有什么异同,一个问题杀的我措手不及,“粉丝不都天天幻想着能跟偶像成双入对么,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
啪的一声,萧旭打开转向指示灯,那略显仓促的节律扰乱了我的思维,一种被看穿的羞愤和隐隐的期待搞得我难以聚焦。
我无疑是很慌张的,喜欢的人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明示都让我自乱阵脚,在探究他的态度的认真与否之前,我只想赶紧堵上他的嘴巴,我不知道萧旭究竟谈过几次恋爱,这么直接的分析和表达对我来说过于刺激神经。
“你怎么不说话了?”萧旭问,“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喜欢我吗?”
这三连问就像一支支横飞而来的箭矢,越来越接近靶心。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欲加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萧旭趁着红灯停下喝了口水,正经的脸上崩出一丝笑意,那抹笑逐渐扩大,最终像是瓦解般释放出爽朗的笑声。
我看他这个样子,心一沉,愣是做不出任何反应,我松开握紧的指节,注视着他一点点把嘴边的水渍擦干,再把绯红的情愫敛回,然后说:“别开玩笑了。”
萧旭长叹一口气,渐渐由笑得直哆嗦平静下来,“多么美好的夜晚呐,”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世间若有一件事能让你红了脸,那就是爱情。”
正常情况下被人打趣是会生气或者一起开心,而我只有难过,刚刚只差一点我就要缴械投降、托盘而出,那种彻底放弃伪装的诱惑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此刻劫后余生的侥幸感竟然不及它的万分之一。
我把窗户开了一丝缝隙,说:“暖气太闷了,我透透风。”
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萧旭刚把车在地下停车场的固定车位里停好。
我活动活动肩膀准备下车。
“哎,等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车的大灯已灭,停车场内的夜光灯在车内顶灯的照耀下更显幽暗浑明,我已平定下来,细细审视着萧旭那三分真挚七分顽劣的嘴角。
我不由得一问:“你今晚怎么回事?上瘾了么?”我语气不善,还有一肚子的脏话想说。
久违地,我竟然感觉自己很委屈,为什么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否定自己,否定那澎湃的情感,否定面前的这个男人喜欢我的可能性?终究是我过于自卑,这种自卑是自小就深藏在我心底的,无论表面上我多么自信,在关键问题面前总是无法掩藏那脆弱的卑微。
那声音仍旧萦绕在我耳边,他是在开玩笑,不可能的,不可能。
萧旭明显一怔,“抱歉,我今晚太开心了,不小心忘了形。”
他笑意瞬间荡然无存,脸颊的弧度兀的滑落,只剩下颧骨下的凹陷衬着一双黑瞳。
萧旭盯着我的眼看,“我把自己跟白乐光一起比较,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毕竟你因他对我也好,对尚方也好,对整个公司,应该都有一种复杂的心理吧。”
我现在的心情确实是很复杂,但并不是因为白乐光。
“刚刚你睡着了还在嘟囔他的名字。”萧旭说完后就利落地转身下车。
我在车里消化了几秒,立马下车紧随萧旭的脚步。
萧旭大跨步走在前,走到出口的时候突然顿住,然后转身看刚追上来的我,在月光下,他懊恼地呼噜着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我今天……”
“你是不是太累了?”我整理心情,耐着性子。
萧旭烦躁地蹙紧眉头,带着歉意跟我说:“抱歉我有些失态。”他一下子变得失落,连带着整个静谧的夜晚都有淡淡的哀伤。
我无力再去猜测,搅动翻涌的情绪像是无形的手把我推到燃烧中的火坑。
“你真是个......”我做了个不能写出来的口型。
萧旭低垂的眼皮上折,“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病!矫情!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心一横,眼睛酸酸的,“你就不能直接说么?直接跟公司说你想做音乐,不想通过拍戏换取演唱会的机会。直接跟兄弟说你很累,而不是悄悄地跟张霁表达你的疲惫。直接跟我说你不喜欢我,而不是拐弯抹角地开玩笑!”
我对他过于严苛了,我能奢求他直接说些什么呢?什么时候我才敢直接跟他说“我喜欢你”?
说完,我低下头闭着眼睛,着实畅快,那种无奈感也更加清晰。
“我愿意拍戏给公司创造收益。”萧旭叹了口气。
“不用我说,兄弟们也知道我不容易。”
我睁开双眼,视野清明。
一双手慢慢搭在我的肩膀上,萧旭青色的胡茬长出短短的一截。
“开玩笑是你说的,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