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爷爷,爷爷!”
娇滴滴的呼喊声,回荡于老爷子的脑海,但总差了一丝劲,直到鼻间传来一股骚味,气味之浓厚,让人瞬间惊醒。
“咿呀,咿呀。”
老爷子浑浑噩噩抬头,突然一哆嗦,直见一条黄龙直捣天灵,连忙道:“停住!停住!差不多了,老夫醒了。”
可惜事与愿违,黄龙出海,岂能无功而反,老爷子被捣的一激灵,呛下沧水。
小女娃不愿爷爷受此折磨,单手拔鳞,直锁命门,令其不得猖狂。
“嗷呜,嗷呜!”小男孩泪花在眼中打转,捂住裤裆在地下打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旁即墨落雪急的不知所措,拼命拉住爷爷的衣袖道:“爷爷,该怎么办!”
“不碍事,过一会就好了。”老爷子乐呵呵道。
“你腿上的伤好了吗?这次,我又昏迷了多久?”老爷子问道,对于身体的状态非常惊讶,不同从前,身上伤竟已痊愈。
即墨落雪原地跳了一圈,两个食指将嘴巴嘟起,俏生生道:“三天啦!爷爷放心,这次我没有饿肚子喔。”
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招了招手道:“乖孙女,过来坐!”
“噫!”即墨落雪嫌弃,偷偷捂住鼻子,拒绝道:“我不!你要好好感谢小蛮子,他给你喂了许多奇珍异果,要不然可不会好这么快哩。”
老爷子点点头,望向一脸认真,正检查裤裆的小孩道:“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毕生难忘!待来日老夫重掌族权,必涌泉相报。”
“咿呀咿呀!”小孩不懂其意,“咿呀”叫唤,指指俏脸通红的即墨落雪,又指指自己的裤裆。
老爷子会意,帮其诊断道:“些许红肿,并不碍事。以小兄弟的资质,老夫敢下断言。三日后,必又生龙活虎,能劈浪,可断海。”
为了乖孙女,老爷子大言不惭,饱经沧桑的脸却一本正经,偷偷打量小孩,见其并未生气,客气问道:“小兄弟,不知石大人在哪?”
“咿呀咿呀!”
这时,即墨落雪牵起小孩的手道:“爷爷,小蛮子不会说话。那块大石头一直在你身后呀!看你很久啦!”
“身后?”老爷子鸡皮疙瘩掉一地,一背冷汗,腿脚直哆嗦,故作镇定的转身道:“石大人!老夫名为即墨名前,北天雪域,即墨族前任族长。”
“哼……嗯!”
“石大人,今日救命之恩,老夫没齿难忘!”
“哼……嗯!”
“石大人,他日若需效劳,老夫勇当其先!”
“哼……嗯!”
“呃!石大人,小的有要事在身,便不再打扰,请准我与孙女一并离去!再一次感谢!请受老夫一拜!”
“哼……嗯!”
“多谢!”即墨名前感激涕零,深深一鞠躬才敢喘口气。
看来精怪比想象中更通人性,于是即墨名前招来孙女道:“来,与小兄弟和石大人道别。”
即墨落雪深深抱了下石头人的大腿,然后握住小孩的胳膊,笑嘻嘻道:“大石头,拜拜!小蛮子,再见!”
望向洒脱的孙女,即墨名前疑惑道:“这小妮子今日竟不难过?”
“呵呵呵!石大人,小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即墨名前表面镇定,内心实则松口气道:“诸事顺利,看来这石头人并不坏。”
即墨名前携孙女,刚走到东边洞口,头顶突然生起一股劲风,一块巨石胳膊飞来,直接封死了去路。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即墨名前暗道坏了,果断抱起孙女,极速冲出西边洞口,但转身就停下了动作,原来石头人一同甩出了两个胳膊,他的小心思被石头人早早勘破。
即墨名前仍不死心,偷偷瞄了眼天顶洞,但转眼却见石头人这厮竟在卸大腿,并发出急促的“呵”声。
“石大人息怒,老夫哪也不去!”即墨名前万万不敢惹石头人发怒,直接跪拜在了石头人面前。
两个出口被封死,天顶洞被乌云遮挡,靠奇花异果的冷光,洞内才勉强可见。
即墨名前虽气急败坏,但丝毫不敢放肆道:“石大人,你刚答应放我等走!若你无信,整个东方大荒地的名声搁哪?”
“哼……嗯!”
石头人依旧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咯咯咯……”
此时传来一阵欢笑,即墨落雪捂住肚子道:“爷爷!大石头可没答应你,它与小蛮子一样,并不懂人言。”
即墨名前啪啪额头,瞪了一眼这调皮的孙女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咯咯咯!你也没问呀?”即墨落雪偷偷从怀中掏出一颗糖果道:“再说了,大石头就算放你走,小蛮子也不会让我走!对吧?小蛮子?”
即墨落雪赶紧挥了挥手中的糖果,果见小孩拉住其裙角,满脸流露出不舍。
“这还得了?你这妮子现在就……”即墨名前刚欲发作,只闻石头人“哼……呵”两声,瞬间就泄了气。
石头人径直站到两孩子身前,逼迫即墨名前就范。
即墨名前摇摇头,一时不知作何感言,感情自己才是那个多余人?
话又说回来,孙女颠沛流离的这些年,头一次见温馨之所,又有玩伴相随,不想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即墨名前看似愚笨,实则心如明镜,刚才的一切只是试探,此刻内心犹豫道:“看样子这小蛮孩,确实由石头人抚养长大。但让我留下,石头人无非想让我教导此子。可乖孙女并不知,此子神秘非常,这趟浑水该不该趟?”
思绪片刻,即墨名前扫了眼满洞穴的奇珍异果,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昨日还是将死人,今日却想将死事,果然是老了,难得糊涂!”
老爷子突然发了疯,令众人不知所谔,即墨落雪更是一抖肩,连忙抱住爷爷道:“爷爷你怎么了?我跟你走就是了,你别吓落雪了,怪落雪不听话!”
望向乖巧的孙女,即墨名前充满歉意道:“爷爷没事,爷爷只是想明白了,等雪儿在这里长大了,我们再一起寻爸爸,好吗?”
“爷爷的意思是不走了吗?这次不会骗落雪啰?”即墨落雪半信半疑。
“呵呵呵,你那时才多大,你还记得啊!”即墨名前尴尬万分,孙女幼小时,确实因搬家之事,骗过几回。
即墨落雪瞪起楚楚大眼,可爱至极,叉腰哼道:“嗯?”
即墨名前当即不敢敷衍,确凿道:“当然!爷爷已答应了石大人,以后一心一意教导你们!不相信爷爷,总相信石大人吧?”
“哼!别欺负人年幼不懂事,咱只是不说。”即墨落雪挺胸抬头道,大人的语气学的有模有样,转即一蹦一跳,高兴挽起小孩的双手道:“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啦!谁敢欺负你,姐姐为你出头!快,叫姐姐。”
“咿呀咿呀!姐……姐!”小孩结结巴巴道。
于是乎,姐姐这顶帽子,莫名其妙扣在了小孩的头顶,以两个小孩的体型,谁大谁小真不好说,但认不认就是后话了。
“嘻嘻嘻……小蛮子,乖!姐姐给你吃糖。”即墨落雪摸摸小孩的头道。
老爷子汗颜道:“落雪,你是不是把糖全带出来了?怎么吃了一路还有?”
“是呀!嘻嘻!想不到吧!”即墨落雪得意道:“这就是神奇的魔术!”
“魔术?你是说上次去集市看表演的时候?”老爷子拍了拍额头道:“原来你走丢是去找魔术师了啊!他教你什么了?”
“叔叔说,世上本没有魔术,藏的东西多了也就有了魔术!”即墨落雪摊开空荡荡的手道,然后一双小手往胸口一抓,五彩缤纷的糖果就从手缝中掉落。
“摸树,摸树!”小蛮子兴奋举起了双手,一副顶礼膜拜的模样。
“这里没有树,别摸了!”老爷子头一遭听小蛮子把话说清楚,转即朝孙女无奈道:“爷爷叫你多穿点衣服,知道错了吧!”
“哈切!”即墨落雪一次又一次从怀中掏出糖果,衣带渐宽,衣物渐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最后从袜子将几颗糖拿出来,摊摊白嫩的小手道:“没有了!你快吃吧!”
“嗯……哼!”石头人朝即墨落雪递了件兽衣,它对咳嗽的声音非常敏感。
“谢谢大石头!”即墨落雪感激道。
如此一来,满地都是糖果,小蛮子抓了一把又一把,他哪见过此等人类吃食,打开糖衣,犹如一颗颗璀璨的珠宝,散发令人诱惑的香甜。
小孩吃的津津有味,却不忘从怀中拿出珍藏了许久的红绯果,十分嫌弃看了一眼后,才不好意思递给了即墨落雪。
“你这果子为什么会发光?是不是有毒啊!”即墨落雪十分警惕道,但出于对小孩的信任,最后一大口咬了下去。
“喀嚓!”
宛如第一次偷吃禁果,清脆的撕咬声,即墨落雪的眼里满是激动。
红绯果甘甜且多汁,红色的汁液从即墨落雪的一双小手一路流到胳膊,将本就红嫩的小嘴染的更加娇滴。
这一幕被小孩清晰的记住,因为此刻的洞穴并不暗淡,甚至是明亮。
“哇,好甜。咦!爷爷,我的头发怎么也发光了?是不是中毒了?难怪爷爷不让我吃别人给的东西。啊!落雪快要死了!”即墨落雪摆弄着发丝,小脸虽不可置信,大眼却惊喜道:“好漂亮啊!要是能一直中毒就好了!”
老爷子听得一头黑线,但欣慰道:“傻孩子,这是能增强灵能的圣药。你是即墨族的希望,希望当然会发光。”
此刻小孩也将脸凑了过去,摸了摸蓝光的发丝道:“雪,好漂亮啊!”
“哎呀!小蛮子,快裤子穿上,什么时候脱的啊!不害臊,不知羞。”即墨落雪先扮了个鬼脸,然后捂住眼睛偷偷观看。
被咬了一口的红绯果掉落一旁,留下一排可爱的小齿印。
“咿呀咿呀!不嘿臊,不几羞。”小孩手舞足蹈道,青龙捣月,每次都能学到话语的精髓。
即墨名前捡起红绯果,擦了擦塞进孙女的怀中,谁料小孩将其丢出好远,并摆弄出各种不要吃的姿势,最后指了指洞穴深处。
即墨名前万分悲痛道:“简直是暴殄天物!罪孽啊!脏了也可以吃啊!”
像个老顽童哀嚎了一阵,即墨名前终于缓下心情,这才望向小孩指了好一阵的地方,瞬间整个人呆滞了。
那是一棵生长在洞穴深处的树,需要拐个角才能见着,与普通的树并无二般,但外圈的枝芽和叶子皆成红绯色,十分美丽。
“这是怎么回事!”见多识广的即墨名前也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幕,当场愣住。
红绯果是炙手可热的药材,以温和的功效闻名大陆,可生吃,是滋补灵能的不二之选,虽受众不广,但红绯树对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往往只生长于活火山口,且一年的产量极其可怜,所以市面上总能拍出高价。
眼前的红绯树,颠覆了人的认知,先不说为何生长在此,即墨名前自认为柳树都没有这么下垂,一个个红绯果不要命的往外冒,虽然都未成熟,但看得出它们极度渴望成长,到时洞穴肯定被照的通彻明亮。
即墨名前咽下口水,心中虽是骂娘,人却束手而立,颇有一代族长的模样,凛然教导孙女道:“小兄弟说的对!东西脏了就不能吃,我们即墨家也从不捡东西吃,这完全不符合传统,喜欢吃就自己去摘。”
石头人在一旁呼呼大睡,即墨名前朝前深深一拜。
一事过,浑身轻,多年丧失目标的即墨名前,终于重拾理想,摸摸两个孩子的头道:“愿你们,同行三十栽,相望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