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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客居他乡,同宗同源

车辇在平整的官道上疾速前行,罗季这老头骑术亦是精湛,连连纵马数里依然神采奕奕。

行车途中,司丹丹怕他身子骨出了什么闪失,数次邀请他上来车辇,但是老头呵呵笑着拒绝,还直夸这小娃娃懂事,张尧福缘不浅云云。

司丹丹被他羞的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不过,这老头身上倒是还有几分真本事,浑然不似蜀国朝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

大荒西洲无深山,但是有老林,妖魔禽兽之属皆是出自关外老林之中。

大周朝疆域绵延万里,其中有一些百年老林,其内妖魔横生,但是这些老林不能砍伐,否则大周朝南方的沙海就会席卷大周境内,过不了多久,失去了森林庇护的大周朝就会变成一片荒漠。

大荒西洲之所以叫“大荒”,就是因为前人为了彻底消灭妖魔,将林木砍伐,谁知几年不到,妖魔没有消灭完毕,自己的家园却被沙土覆盖,不得已只能迁徙,因此,整个洲陆,大部分荒无人烟之处都是被荒漠覆盖。

此时,众人行走的官道右侧不远,就是一片方圆百里的树林。

这官道之所以紧邻森林,就是当年为了清理妖魔之用。

官道不远处更是有峰燧,因此极少有妖魔进犯。

但是此刻,一声兽吼从林中传来,随后,一道三丈高大的身影人立而起,随手拔起一根粗壮的巨树,一捋之下将树枝树叶清理干净,这是一只巨猿。

“吼!”

那巨猿张着血盆大口,手中树干高高抡起,向车队砸来。

众人不慌不忙,张尧亦是连看都不看一眼,连灵智都未曾生出的妖兽,除了力气大一点,其他一无是处,他随手就可以将它斩灭。这一幕其实这一路上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玄甲骑士继续裹挟着车辇向前奔走,反倒是罗季捋了捋胡须,将袍服领口松了松。

“喝!”的一声爆响。

从他这个老人口中传出。

这喝声中期十足,丝毫没有年纪老迈之人的暮气,反而有一种蓬勃的朝气滚滚而来。

随着他的这一喝,空中一道道无形的气机被他调动,那气机浩大醇厚,巍巍而然,如同仰观高山,仿佛天地之间至纯至正之气。

那股正气汇聚一团,在张尧的眼中,好似凝成了一柄正气之剑,对着那冲来的巨猿狠狠地斩下。

剑气散去,那巨猿轰然倒下,虽然巨猿身上没有丝毫伤口,但是它的灵识却被一剑斩灭。

罗季笑呵呵的骑马回到车辇旁,张尧升起竹帘,赞道:“罗老大人,风姿神俊,晚辈佩服。”

罗季对这句话十分受用,笑呵呵的算是应下。

张尧接着若无其事的问到:“老大人的这一招可是儒门秘术?”

理了理衣袍,罗季笑呵呵的道:“这可不是什么秘术,只不过是老头子读了大半辈子养的一口‘浩然之气’罢了,朝中不少老大人都能使得,可要比老夫厉害许多。”

那气息至大至刚,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仿佛是罗季暂时向天地借来的一样。

“不过此浩然之气只能斩杀妖魔,对我人族却是无用的。”罗季喝了一口水,解释道。

张尧细细品味着方才那一剑,以他如今的修为,都做不到剑气直斩魂魄,而不伤及肉身。

那一剑中仿佛蕴含着大气魄,大胸怀,此剑没有修为,只有境界。若是自己日后达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或许可以尝试斩出那一剑。

张尧继续问到:“不知那位寻我等去京城的老大人如今可否斩出这种剑气?”

罗季干巴巴的笑一声,纵马离去。

张尧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老头狡猾的很,这一路上无论他怎么打听那京城的修士,罗季都是闭口不谈。

降下竹帘,无视对面司丹丹那略带笑意的目光,张尧便缓缓的定下心神,静坐入定起来。

一行人再度行了半月,一道气势恢宏的巨大城池出现在道路的尽头,那座巨城高达百丈,远远看去巨大的城门如精铁浇灌,城墙之上有着累累伤痕,仿佛是在诉说着距今不远的那场惨烈的大战。

那座坚城横亘在天地的尽头,如同帝王一般俯瞰着天下。

罗季看着远处那座城池,叹了口气道:“这座王城历经九代帝王,足足修了近千年才修成现在这幅模样。”

蜀山剑宗成立也不过千年,不过这座城池就人力修建来说,也称得上是丰功伟业。

城门顶上,铸着一只龙头,数百年来冷冷的凝视着每一个进入这座城池的人。

罗季挥了挥手,众骑士会意,加快速度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前方的人群见一队气势汹汹的人马闯来,俱是连忙闪开。

车辇径直穿过人潮拥挤的街道,拐了一道弯,停在一处官舍前。

两人走下车,看着近前这处官舍,门额上书“司天监”。

张尧神识扩散出去,只见这条街道冷清幽静,整条街只有这司天监一所衙门。

罗季在前方引路道:“两位请随我来。”

二人对视一眼,紧接着便跟着罗季走了进去。

虽然从外边看来,这处司天监门庭冷清,但是行至里间,却是别有洞天,这司天监内部竟然生着一片紫竹林,林中一条小路通向更深处。

二人由罗季带路,在林中左绕右转,突然,待张尧迈过一步,瞬间只觉得眼前明朗不少,一股云气缭绕的感觉从身上滑过,似乎是穿过了一道薄薄的气墙。

张尧心中暗道:“这定是结界!”

再度转了两三道弯,几人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极大的庭院,庭院中的地砖铺成八卦的模样,对应着周天星斗,一旁的池中锦鲤游戏,墙边的铜炉中升起着袅袅青烟,一打着道髻,穿着道袍的青年道人盘坐在庭院中央,浑然一副道家景象。

罗季站在厅堂外,朝那道人喊到:“人给你带来了,还带着一个女娃子。”

张尧:“……”

那道人一听,身形动了动,缓缓的站起身来,向几人看了过来。

他亦是生的俊朗,面如冠玉,浑身散发着一种道不明的韵味。

他看过来那一刻,张尧瞬间感觉到一种熟悉之感,就仿佛是血脉同源,宗族兄弟。

司丹丹一见他转了过来,亦是一惊,随即发现了什么,反复在张尧与那道人脸庞上来回打量。

见张尧愣愣的不说话,那道人温文尔雅的做了一个道揖。

他说到:“贫道张养浩,南蟾部洲蜀国温阳张氏。”

此人竟然与自己是同宗!

张尧心中的惊讶此刻一点也不比司丹丹少,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族人在这离家千万里之遥的另一处洲陆之中。

虽然极难让人相信,但是那股同宗之源的亲近之感却是如何也做不得假的。

张养浩……为何族谱之上从未见过此人的名字?

张尧心思微动,随即满脸大骇,道:“难道你是阴族之人?”

张家在蜀中是绵延千年的世家望族,早在百年前蜀国战乱,张家为保全血脉,暗中培养了一脉阴族之人辅佐本家,他们隐藏在暗处行那下九流之举,且不得对外声称自己的本家,他们虽然姓张,但是终其一生不得上本家族谱。

后来蜀国立国,张氏居功至伟,官拜宰相,阴族之人从此以后就没有在出现过。

张养浩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算起来应该是你祖爷爷辈的人了。”

张尧行晚辈礼,恭敬的说到:“温阳张氏第十七世孙张尧,见过祖爷爷!”

谁能想到失踪了百余年的阴族长辈竟然有人同登仙道,况且这族人驻颜有术,想来定是修道有成之辈。

张尧这下才想明白为何自己如此低调还有人能将自己寻出来,这全是因为有血脉联系。

张养浩笑眯眯的受下了这一礼,看着张尧,似乎是对这晚辈极为满意。

张尧抬头说到:“祖爷爷,当年阴族之事……”

张养浩不待他说完,就挥手打断了他,声音温润的说到:“当年之事是阴族自愿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与你无关。”

随即他满含笑意的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司丹丹,满意的点了点头,招了招手道:“你们且过来。”

司丹丹一愣,见他叫的是自己,又因为是张尧的长辈,不自觉的脸颊发烫,低头走了过去,做了一福道:“晚辈司丹丹见过前辈。”

张尧知道他误会了,就急忙解释道:“祖爷爷,这是孙儿同门师妹,此次遭遇变故,共同被传送至此。”

张养浩暖暖一笑,道:“此时无缘,不代表将来无缘。”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司丹丹,道:“我这里有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初次见面,我又是张尧的长辈,这枚玉佩就赠予你做见面礼。”

司丹丹似乎是被人道破了心事一般的含情少女,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嗫嚅片刻,伸手接过玉佩,再次福了一福,道:“多谢前辈。”

张尧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人,张养浩见她收下,眼中满意之色更浓。

那玉佩之上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禁制,其内蕴含的灵机连张尧都暗暗心惊,张尧暗暗苦笑:这绝对不是不值钱的玩意。

张养浩抬起头,对罗季拱了拱手道:“多谢罗巡察使了,今日贫道先不留你,改日我们再聚。”

罗季见他们相处融洽,便笑呵呵的浑不在意,亦是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张养浩看着眼前的这一对人儿,问到:“近些年族中可好?”

“家族福运正浓,官运亨通,族中老人亦是长寿百岁。”张尧答道。

张养浩听了似是十分高兴,袖袍一挥,地上出现了几个坐垫,他又摆上了茶几,亲手煮了一壶茶。

“蜀中大地是个能养人的地方。”张养浩煮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我自从结成元婴之后来到此地已经有百年了,想不到如今族中竟然还能有人问鼎仙道,看来门风正浓,老祖宗的福荫还在。”

此刻茶水已经滚熟,丝丝的清香直冲入鼻间。

他示意张尧二人喝茶,二人轻轻的抿了一口,张尧入道之前就深谙此道,司丹丹亦是掌门之女,举手投足之间宛若漫舞,轻灵优雅。

二人茶水入口,瞬间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层迷雾被吹散,原本圆润的道心愈加纯粹。

见二人回味完毕,张养浩将茶具收好,道:“这可是上好的‘悟道茶’,那罗季三番五次的往我这边跑,就是为了喝上一口,不过我这东西自然要先紧着自家人用。”

司丹丹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涌现出一阵阵莫名的欢喜之感。

然而,却只见张尧苦笑一声,道:“祖爷爷,这大荒西洲灵机隔绝,于我辈修道之人来说是天大的桎梏,您为何在此处安家落户呢?”

张养浩身为元婴真人,浑身道境与天地相容,此刻坐在那里就如同融入天地之间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他微微一笑,仿佛一道玄之又玄的韵味出现在他的周身,他顿了顿,缓缓说到:“尧儿,你可知何为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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