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义阔步向前走,在村口城墙缺口处驻足。
明明别的地方有城墙,明明像是在防御大荒里的恐怖凶兽,这里却没有大门,像是故意留了一个空子。
这般设计,着实让李仁义摸不着头脑。
再往前走去,心下里了然。
原来这里并非是空缺着的,在这个缺口前方的地面下有一排精铁打造的栅栏,若是遇到凶手来袭,只需将栅栏立起,便可组成一个完整的城墙。
平常时也省得开门关门,出入倒也方便。
此时已是中午,各家各户飘起袅袅的炊烟,炊烟被山风吹起,袅袅向远方而去。
转开城墙,踏入靠山村的第一眼。
李仁义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肿得像猪头一样的人,在村子最前方的那一间房子外面不知干些什么。
李仁义断喝一声,“你们两个是干嘛的?鬼鬼祟祟的在那里趴着干嘛!”
章乾一脚踢开房门,扭头一看,只见张章程父亲和章易父亲趴在他家的窗户底下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着什么,地面还有挖开的土。
章乾狠狠的剜了他们两个一眼,两个人一瞬间就慌了神儿,愣在原地,手里的瓦罐都落了地。
一脸怨念的看着李仁义,如深闺怨妇,看的李仁义都有点不自在。
那两人猛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事情,二人猛地站起身来,“你又是谁?”
章乾对他们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瞎说话。
有尊天言的前车之鉴,任何外来人都要谨慎对待。
谁知道这个外来人是不是一个可以覆手覆灭靠山村的恐怖大佬?
章乾认真的打量了李仁义一番,心下里做出结论。
衣着考究,白衣白袍,后背笔挺,仅是看起来就是卓尔不凡之人,后背背一把长剑,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细皮嫩肉且身上白袍是冰蚕丝所织,无破损污迹,应当是个富家公子,且有不俗的修为在身。
整体看来,整个人温润如玉,却总感觉有种暴戾疯狂的气息,看起来是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可身上的气质却十分危险。
章乾点了点头,又是一个可以横穿大荒的人。
不能得罪。
章乾拱手做了一个道揖,恭敬道:“不知这位公子所来何事?是路过还是……”
李仁义捏了捏下巴,猛然想起自己这个形象是没有胡子的,倒也作罢。
“不是恰好路过,来这里是有点事情的,可能还要借住几天。”
章乾眯了眯眼,眼底有了戒备。
“究竟是所为何事?”
李仁义自然看到了章乾眼底的戒备,思虑一下,才明白这村子在大荒中挣扎生存,若不是谨小慎微,怕是早就被灭了,倒也是实情。
“我是墨羽城一家小酒馆的掌柜,前几日有一位老先生来我那里喝酒,这老先生你们也该认识,说是你们靠山村的族老,叫尊天言。”
李仁义从腰间掏出一个酒葫芦,抿了一口,面带微笑。
章乾却变了面色。
尊天言被面前的这个青年人称为老先生?
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究竟与尊天言是何关系?
章乾拱拱手,让开了半个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请这位公子来我屋子里一叙。”
李仁义风轻云淡的走进屋子,自顾自的坐在了石凳上,还是主位。
章乾见到这个青年人居然如此无礼,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又剜了两个老小孩一眼,顺道过去一脚将那瓦罐踢飞。
陶作的瓦罐怎么能扛得住章乾用尽全力的一脚。
“咔擦”
瓦罐碎裂,却从中爬出来许多毒虫,都不是一些能要人命的剧毒之物,反而是些会让人感觉到奇痒无比,又或者是极其痛苦的毒虫。
毒虫横飞,落了章程父亲和章易父亲一身。
两个人连吼带叫,疯狂抖落身体,毒虫却在他们两个身上肆意攀爬蔓延,甚至有些爬到私密部位,根本就不敢打,否则就会鸡飞蛋打。
或许是他们两个人为了给章乾一个难忘的教训,这次的毒虫……
量,特别大!
两个人连吼带叫的远去,一边跑一边将身上的毒虫抖落在地上,有些被毒虫咬到的地方,奇痒无比,忍不住想要去抓挠。
可手只有两个,两只手都用来挠痒,根本顾不得其他的毒虫还在撕咬自己。
恶性循环。
章乾嘴角抽了抽,这两个活宝,真是有仇就报的主!
着实凄惨了点。
章乾目送这两个活宝远去,一路连哭带叫,也是忍俊不禁。
摇摇头走进自己的房间,对着白衣白袍的青年拱了拱手,坐在副座。
“倒是让公子见笑了,前几日他们两人在村子里斗殴,让我给教训了一次,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这样,今天让公子撞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仁义手一翻,手中出现两个酒杯,轻轻放置于石桌之上,又从腰间取下酒葫芦,斟酒两杯。
伸手一推,将一杯酒推到章乾面前。
“村里的人都是真性情,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你该是叫章乾吧?五十年前我见过你,那时你还是个少年,时不时就来我的酒馆来喝酒。你是少有能够欣赏我的酒的人,在墨羽城。”
章乾有点不好意思,当年贪酒,又身无分文,酒钱都是幸苦挣来的。
哪里是能欣赏那种苦涩难喝的酒,酒里满是渣滓,单纯的没钱而已!
李仁义饮尽杯中酒,又道:“你资质并不好,如今能有此成就,倒也是托了我给你的酒的福。”
章乾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指着李仁义,“你……你是李老板?不对,你是李老板的儿子?”
“怪不得,我总感觉你有点熟悉,总觉得你的面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如此啊!”
李仁义噗的一声喷出口中酒,说的不够明白么?
李仁义擦了擦嘴,轻咳两声,手指自己。
“当年的酒馆老掌柜就是我,我不是我儿子。我也没儿子。”
章乾有点不相信道:“当年那老掌柜是个老人,怎么会是你这般少年郎?修为精深之后可永葆青春,但也不能返老还童啊!”
李仁义被气笑了,笑着道:“你还不信,那好,我就给你看看。”
李仁义豁然起身,身形慢慢变化,胡须及腹,一脸枯树皮一般的皱纹,头发花白,身形佝偻。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章乾眼睛都快瞪出来,呆呆点头,“是!正是如此!”